不沾泥沒有投降,也沒有自殺——喜歡殺人的匪徒未必有自殺的勇氣。他躲在一間房間裏,拿著一把刀對著自己的脖子比劃了半天,到底還是沒有勇氣把刀子割下去。


    在降匪的招供中,朱由誠知道不沾泥的藏身地點,飛奔上樓,一腳就把房門給踹開了。


    不沾泥把刀架上脖子上,眼睛裏兇光暴射,道:“別過來,別過來,你要是過來,我……我就死給你看!”


    咦,怎麽這話有點深宮怨婦的感覺?隻不過,女人說這句話,通常都沒有什麽作用,不沾泥又不是美女,這話更沒有效果。


    朱由誠上下打量不沾泥,隻見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農民,麵色黝黑,三角眼,眼睛裏邪光四溢,給人一種非常油滑的感覺。看到不沾泥,朱由誠想起一路行來,看到路上被劈成兩截的兒童,赤身|裸|體的婦女屍體,被砍下腦袋的男人殘肢。種種淒慘的畫麵一齊湧上心頭,他不由無名火起。你算什麽東西,居然跟我撒嬌,你有撒嬌的資格嗎?


    朱由誠欺身上前,說道:“我過來了,你死呀,怎麽,不敢死嗎?要不要我幫你呀?”


    不沾泥愣住了,吃吃地說道:“你們不是喜歡抓活的嗎?我死了,你怎麽向上級交差?”


    “誰告訴你,我要抓活的?況且,在這個地方,我是最大的官,我說要活的。就抓活的,我說要死的,就抓死的。所以你死不死沒關係。關鍵是我抓住你了。有本事,你從這間房間消失,這樣或許可以給我帶來點麻煩。”


    不沾泥不是魔術師,沒本事從房間消失,但他自恃武藝高強,突然囂張了起來,怪眼一翻。道:“你是這裏的最高長官,也就是說。我挾持你,就可以安全脫身了。你也太不小心了,身為高官,居然以身犯險。不錯。你是帶著侍衛過來的,不過,侍衛跟在你的後麵,你又堵著門。侍衛進不來,你也退不出去。這才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呀。不過,小子,長得不錯啊,雪白|粉嫩。比青|樓裏的婊|子還好看。老子雖然不好男色,看到你也忍不住要開犖了。”


    說著,不沾泥撲了過來。蒲扇般的手抓向朱由誠。


    就聽見“啪”的一聲,不沾泥飛了出去,仰麵朝天地躺在地上。原來,不沾泥撲過來的時候,朱由誠見他胸前空門大開,便賞了他一腳。正踹在他的肚子上。這一腳,直踹得他肚子裏翻江倒海。口角溢出絲絲鮮血。


    朱由誠譏笑道:“我忘了告訴你,我是癸亥科的武狀元,否則怎麽能領兵來打你呢?”


    不沾泥受傷頗重,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他兀自大聲叫嚷:“不可能,你騙我。你這個小白臉,手無縛雞之力,怎麽可能是武狀元?一定是你睡了主考的老婆,所以主考才把狀元送給你。”


    癸亥科的主考是許顯純,他於天啟三年六月初六迎娶了朱由誠的母親魏紅蓮。


    聽到不沾泥的話辱及自己的母親,朱由誠心中暴戾之氣大起,上前一步,右手掐住不沾泥的脖子,一隻手就把他叉了起來,舉在半空中。


    “有些話,不是可以隨便說的,說了,你就有大|麻煩了。”朱由誠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沾泥被朱由誠叉住脖子,唿吸困難,死亡的恐懼瞬間襲上心頭。


    “懂了嗎?懂了就點點頭。”


    不沾泥想點頭,可是他的脖子還被叉著呢,隻好拚命地使眼色,示意自己懂了。


    “沒學會點頭嗎?那就說出來吧,可別說你還沒學會說話哦。說謊的孩子,可不是好寶寶哦。”


    不沾泥努力擠出幾個字:“知……道……了……”


    朱由誠側耳傾聽,可惜聲音太小了,根本聽不清。廢話,不論是誰被掐住脖子,也很難大聲說話的。


    “嘖嘖,聲音太小了。你搶掠百姓,強|奸婦女不是挺有力氣的嗎?怎麽現在聲音變小了?大點聲,本官聽不清楚。”


    不沾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你來試試呀,這麽叉住脖子,誰能說出話。不過為了活命,他還是努力擠出嘶啞的幾個字:“知!道!了!”


    聲音還是太小了,朱由誠看他都快翻白眼了,便嫌惡地把他甩到一邊,道:“真髒,血都滴到我的手上來了。”


    不沾泥趴在地上直喘粗氣,他從來沒有覺得順暢唿吸有這麽爽快,聽到朱由誠的話,他眼淚流出來了,不開玩笑,是真的流出來了。他欺淩別人時,覺得非常暢快,可是角色對換,被別人欺淩時,為什麽這麽難受呢。


    不沾泥心道:“太欺負人了,是你把我打出血來的,現在居然埋怨我的血髒。你當我喜歡流血呀,不知道一滴血十碗飯哪,流了這麽多血,不知道要吃多少飯才能補迴來……”


    這時朱由誠後麵的侍衛一擁而入,將不沾泥以四馬攢蹄的方式捆了起來。可不能活活打殺了呀,死屍和活人,在兵部領賞的時候,賞格可是不一樣的。特別是匪首,更是天差地別。朱由誠發脾氣暴打匪首,侍衛們可不敢勸解。不過現在他似乎消了點氣,趕緊把不沾泥捆起來。現在這家夥可是錢哪,要死,也得等朱大人到兵部領了賞再死。


    朱由誠想起那些因為不沾泥而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心頭怒火不息,還想再修理一下不沾泥,卻聽見二樓一聲歡唿,似乎是求球的,他說道:“大人,寶貝找到了。”


    朱由誠大喜,不再理會不沾泥,衝了下去。


    不沾泥心裏狂喜。終於脫離魔爪了。要是再這麽下去,真要被那個小白臉給玩死了。


    朱由誠衝到二樓,求球從一間房間探出身來。道:“大人,在這裏。”


    朱由誠邁步進了房間,隻見這間房間滿滿當當,放滿了東西,大概是亂民的藏寶室吧。


    朱由誠隨手打開一個箱子,裏麵全是黃白之物。亂民盤踞滄州不過才一個多月,居然收藏了這麽多寶貝。看來土匪真是太有錢了。這件事情深深地刺激了朱由誠,一個專門搶劫土匪的土匪集團。就此萌發。


    不過,這些東西都不是朱由誠關心的東西,他在尋找丟失的寶物。


    求球走到房間的一角,掀起一個箱子的蓋子。道:“大人,東西全都在這裏。”


    朱由誠定睛一看,圓圓滾滾、土頭土腦,不是土豆又是什麽。


    求球又掀開了其他幾個箱子,果然是被搶走的土豆和紅薯。


    朱由誠一直擔心紅薯被貪吃的土匪給吃了,那就不知道到猴年馬月才能把這個救災神物找到了。土豆還好,生吃澀口麻舌,熟吃淡而無味,不知道烹飪方法。還真沒有多少人對這種食物感興趣。紅薯就麻煩了,生熟兩相宜,生的甜脆。熟的香糯,土匪一吃就上癮。如果這樣的話,估計不到兩天就連紅薯皮也找不到了。


    不過,好在土匪認定這幾箱東西是錦衣衛的誘餌,擔心有毒,沒有食用。否則。朱由誠真的要無語問蒼天了。


    發現土豆和紅薯基本沒有損失,朱由誠心下大定。這次攻打滄州,一半的原因是被土匪打劫,麵子受損;另一半的原因就為了這土豆和紅薯。既然寶物無損,朱由誠便開始打量起土匪的財物來。


    金銀細軟,這四個字是土匪藏寶室給朱由誠的感覺。金,不用說就是金幣和金元寶了;銀,就是銀幣和銀元寶;細,就是土匪搶來的金銀首飾;軟,就是土匪搶來的綢緞布匹。


    朱由誠心頭一動,叫侍衛把信王請來。


    信王正在安慰被土匪劫持到匪窟淩辱的婦女。看來,他這個婦女之友還真是名副其實,即使出差在外,也沒有忘記本職工作。


    信王一臉哀傷。他是個性情中人,很容易進入受害者的故事中去。不過,這些婦女也著實可憐,讓聞者傷心,聽者掉淚。


    朱由誠笑道:“阿檢,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人生第三鐵是什麽嗎?”


    “一起分過贓。”


    “嗬嗬,今天,我們就真的來個人生第三鐵,一起分贓吧。真的是賊贓哦。”


    說著,朱由誠便把藏寶室的財物的來曆告訴了信王。


    信王畢竟受過正統教育,有點遲疑地說道:“這些財物是土匪搶劫滄州百姓的,應該還給百姓吧,我們拿走了,似乎有點不妥啊。再說,繳獲的贓款應當交還兵部,咱們就這麽私分了,似乎也不太好吧。”


    “阿檢還真是個正人君子。不過,這些財物的主人大多已經被不沾泥匪徒給殺害了,我們怎麽物歸原主?至於上繳兵部,我們拚死拚活在前線殺敵,有點繳獲,還要上繳兵部,讓他們有貪汙的機會。這樣引誘他們犯罪,似乎也不太妥當吧。不過,我們可以把阿校哥哥算進來,我們兄弟三人一起鐵。”


    聽到朱由誠把天啟皇帝算了進來,信王眼睛一亮,答應了下來。


    兩人便你一塊,我一塊,阿校不在留一塊地分了起來。把財物分成三份,又留了一些當作是出征戰士的獎勵,土匪的財物算是正式姓了朱,不錯,的確姓朱。朱由誠、朱由檢、朱由校,三兄弟可都是姓朱的。


    又在土匪窩裏刮地三尺了一次,直到確信土匪窩已經徹底空了,朱由誠這才作罷。不過,在搜尋的時候,朱由誠找到一個有趣的東西,在碉樓的許多隱蔽處,他找到一個名字,大概是碉樓設計者的名字。這是他非常熟悉的名字——秦可。


    時間已經到了深夜。朱由誠正準備休息,突然,侍衛來報,京城八百裏加急,傳他迴京。


    八百裏加急,那可是最緊急的事情才會用到的通訊手段,難道京城發生了什麽重大事情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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