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瑚仔細迴憶了一下房間裏那可憐人的長相,說道:“也許氣度有點不像,但長得真的一模一樣,否則我也不會認錯了。”


    朱由誠興奮地搓著手,道:“熊姑娘,這件事你可千萬別泄露出去,以後他說不定會派上大用場。”


    信王有點疑惑,但知道此時不是問原因的時候,也就沒有說話。


    朱由誠彈了個響指,一名侍衛推門進來。


    朱由誠道:“告訴侍衛隊長魏良卿,讓他和萬戶大人說一聲,從今天開始,他救下的那個可憐人就留在京西皇莊了。還有,讓他派人秘密把可憐人送迴皇莊,安排好住處。記住,不要讓任何人接近那可憐人,要好酒好肉地招待,日後我有用。”


    侍衛領命出去,朱由誠突然有點疑惑地問道:“不是說毛將軍與熊大人矛盾很深嗎?為什麽你叫他毛叔叔,還為了他的事與本官大吵一架?”


    “開始我的父親確實和毛叔叔有矛盾:我父親主張堅守,毛叔叔和王化貞主張進攻,為了這個,他們不止一次地爭執。但毛叔叔和王化貞不一樣,毛叔叔的方案是到敵後打遊擊,用少量精銳兵力在建奴控製區搞破壞,牽製敵人主力,促使他們收縮兵力,無法南進;而王化貞則主張全麵開戰,放棄堅城,與敵人野戰。後來,毛叔叔帶領二百二十餘名騎兵迂迴到敵人後方,大破建奴東江鎮,擒獲漢奸佟養真、佟鬆年等六十餘人。去年十一月,毛叔叔率眾在皮島建立東江鎮,收拾殘兵和百姓,荒島竟漸成富庶之地。父親震驚之餘,對毛叔叔的態度也有所改變,對我說,毛叔叔‘有心機、有識見、有膽略、有作為’。毛叔叔得知父親對他的評價,也對父親感激不已。父親被捕入獄,毛叔叔還上表朝廷,為他說情。”


    “喔,原來是這樣啊。”


    朱由誠應了一聲,心道:“靠,我又被騙了一把,建奴篡改史料的本領倒是爐火純青。”


    魏紅蓮越聽越糊塗,問道:“不是說救熊小姐的爹嗎?怎麽又扯到毛什麽龍的身上去了?”


    朱由誠走上前,抱著魏紅蓮的手,搖晃著說道:“媽媽,別把我想得那麽不堪好不好,我已經答應拯救熊廷弼大人了,順便還幫熊姑娘保了一次媒,讓她嫁給皇莊裏的柳敬亭千戶。”


    魏紅蓮有些憂慮地說道:“柳敬亭啊,我記得,那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帥小夥呀,眼界一定很高。誠兒,可不要好心辦壞事呀,萬一他當麵拒絕這門親事,豈不是讓熊小姐很沒麵子?”


    熊瑚圓臉一紅,也有些惴惴不安,雖然她並一定看得上柳敬亭,但被人當麵拒絕的感覺可相當不好受。而且,朱由誠答應拯救她父親的條件是與柳敬亭聯姻,如果柳敬亭拒絕,那朱由誠會不會出手救他父親呢?”


    “放心好了,我做事一向牢靠。我保證柳千戶見到熊小姐,一定會像蒼蠅見到臭雞蛋一樣纏上來的。”


    “越說越不像話了,有柳敬亭那麽俊俏的蒼蠅嗎,有熊小姐這麽香的臭雞蛋嗎?”


    眾人一起大笑,就連心事重重的熊瑚也“撲哧”一聲笑了。


    恰在這時,門“吱呀”一聲推開了,柳敬亭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他向朱由誠行了個軍禮,之後眼睛就粘在熊瑚的身上再也挪不動了。


    朱由誠迴了個軍禮,道:“柳先生,熊小姐我已經給你請來了,能不能把她抱迴家,就看你的了。”


    柳敬亭已經渾然忘我,根本沒有聽見朱由誠的話。


    熊瑚暈生雙頰,說道:“原來那天那個呆頭鵝就是你呀,後來我去了幾次都沒有看到你,你還好嗎?”


    “這算是一見鍾情吧……”魏紅蓮心下大定,見朱由誠和信王還在饒有興趣地觀摩,趕緊一手一個,把他們二人給拉了出去。


    “哎哎,這是我的書房耶。”朱由誠暗歎流年不利,鳩占鵲巢,還有人幫忙,真是沒天理。算了,正好借這個時間去淩濛初的房間看看那個可憐人。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人姓什麽,長相和毛文龍如此相似,說不定和他有什麽親戚關係呢。


    走到淩濛初的房間,發現他的房門又關上了。


    朱由誠正想上前敲門,忽聽得裏麵又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想來桌子又被淩濛初一腳踹翻。


    朱由誠暗道不妙,趕緊拉著信王後退幾步。果然又是“砰”的一聲,房門又被非常粗暴地打開。淩濛初紅著眼睛站在門口,要是他手上有把刀,估計會立刻砍人的,根本沒了剛到兒童樂園時那樣蕭灑自如的名士風度。


    看到朱由誠,淩濛初平複了一下心情,道:“朱將軍,什麽時候咱們出征遼東?我要去砍了那幫畜生。”


    朱由誠道:“建奴是一定要砍的,不過不是現在。而且先生現在做的事,比砍建奴更有意義。”


    “有什麽意義?聽到那幫狗韃子禍害我漢人百姓,我卻無能為力,我恨哪,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出生在遼東,可以拿刀去把狗韃子給砍了。”


    “淩先生,你錯了。”朱由誠嚴肅地說,“先生在沒有接到寫《遼東血淚錄》的任務的時候,你所知道的被建奴殺死的漢人百姓隻是一個個冰冷的數字。而聽到逃難百姓的陳述,你才知道遼東的百姓有多麽慘,建奴有多麽滅絕人性。先生,現在大明還有許多百姓認為,建奴造反,強占大明土地,不過是想自立一國,遼東的百姓不過是換了一個皇帝而已。是以在薩爾滸一役,還有漢人百姓不堪李成梁的壓迫,主動為建奴帶路。可笑的是,他們出賣國家,得到的獎勵卻是建奴的刀劍。可以想象,未來大明與建奴發生全麵戰爭時,還有百姓會因為私憤,而甘願為虎作倀。先生寫《遼東血淚錄》,目的就是告訴建奴在遼東施行的是種族滅絕政策,他們認為死了的漢人是最好的漢人。百姓們知道建奴的暴行,自然會團結起來,和建奴做殊死搏鬥。建奴再想拿走大明的土地,就沒那麽容易了。以後,等大明積蓄好實力,他的暴行,我們會輕饒嗎?他們殺漢人殺得快活,到時漢人殺他們也會殺得很快活。”


    信王補充道:“是啊,誠哥哥常告訴,對敵人不能講仁恕,以暴製暴才是最好的。狗咬了我一口,我自然不會去咬狗一口,可是我會踢死它,讓它為自己的罪孽受到懲罰。”


    朱由誠歎道:“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現在的目標是開啟民智,百姓有了國家的觀念,很多事情就好辦了。淩先生寫這本書隻是第一步,以後還有很多事要仰仗先生呢。”


    聽到朱由誠的話,淩濛初這才知道麵前的十四歲少年的見識、眼光比自己高得不是一星半點,不由拱手道:“濛初受教了。不過,聽到建奴的暴行,確實讓人憤怒啊。”


    “裏麵那個可憐人的情況問清楚了沒有?”


    “已經問清楚了。建奴太沒人性了,聽得我踹翻了三次桌子。”


    “那今天就到這裏吧。先生先出去逛一逛,換換心情。對了,先生有沒有成親,我派人去把你的寶眷接過來。”看著淩濛初的神色,朱由誠估計他可能還未成親,便改口道,“有相好的也可以,我派人去把她贖出來。”


    淩濛初臉上現出紅暈,對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說風月之事,讓他實在有點不好意思,扭捏了一陣,他吞吞吐吐地說道:“在浙江湖州府吳興縣的倚紅樓,在下有一紅顏知己,名曰紅袖。當時大人見召,我有心為她贖身,但老|鴇要價千兩白銀,我沒有那麽多錢,這事就耽擱下來了。”


    朱由誠彈了個響指,一名保鏢過來。


    朱由誠道:“通知魏良卿明天到王承恩那裏支上兩千圓銀幣,去浙江湖州府的吳興縣,將倚紅樓的紅袖買迴來。”


    淩濛初大喜過望,道:“朱將軍,這千兩白銀算我從你那裏借的,過幾年一定還你。”


    “算了,”朱由誠大度地一揮手,道,“這算是我送你的新婚賀禮,到時少不得要討你一杯水酒來喝喝。”


    淩濛初正感動著呢,信王的一句話破壞了感人的氣氛:“誠哥哥又吹牛,你會喝酒嗎?”


    “水酒水酒,我喝水,淩先生喝酒,不行嗎?”


    (求收藏,求推薦票,下章預告: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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