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阿蘅對席柔的目的已經沒那麽在意了。


    另一邊的溫蓉還試圖要勸服她。


    “阿蘅你的性子一向是最和軟不過的,除非有人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才會理都不想理對方,就如同瑜之表弟一樣。可柔……席柔她與瑜之表弟不一樣的,她從前都是跟著她爹娘在外地生活,暫住到溫府的時候又是你病重在身之際,她和你也沒有明麵上的過多接觸,更不可能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來,阿蘅你不能因為她是暫住在溫府之中,就不喜歡她的……”


    從她對席柔的稱唿上,即便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又改了稱唿,可室內的幾人又有哪個不是耳聰目明呢!


    更何況她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勸說著阿蘅。


    阿蘅又怎麽能不知道她們的想法。


    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好。


    難道要將她從溫如故記憶中提前知道的未來,都通通給說出來,告訴她們,她之所以會不喜歡席柔,不願意和她化幹戈為玉帛,全是因為對方會在將來的某個時間段裏傷害到她。


    別說在她對麵的人隻是溫芙與溫蓉,就算是在祖父與阿兄的麵前,她都是小心翼翼的掩藏著,命數這種東西要是毫不知情的話,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可若是將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傳揚出去,被知曉的命數就再無更改的可能。


    再者說,她也不認為隻憑自己的三言兩語,就能讓麵前的兩位姐姐改變心意,倒不如維持現狀的好。


    阿蘅強忍著辯駁的心思,就讓她們認為自己是看不起借住溫府的席柔,她們既然已經開了這個口,心中肯定是也如此假想過她的,別人的想法,她又如何能幹涉的了呢!


    她說:“我不喜歡她,是觸犯了朝中的那條律法不成,竟引得你們這般勞心勞力的來勸說我。”


    溫芙語氣有些衝:“你能不能不要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們現在是在給你牽線搭橋,希望你能多出一個朋友,而不是多出一個敵人。我和蓉蓉來來迴迴花費了許多的時間,都是在忙活你的事情,就算隻是看在我和蓉蓉的份上,你也該給出一句準話吧!”


    阿蘅:“……是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


    她抬頭看向對麵的兩人,眼中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模糊她的視線,讓她連近在咫尺的人都看得不是很清晰了,她正襟危坐著,眼中輕薄的霧氣消散時,仿佛就給自己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鎧甲,將所有的軟弱的藏在了暗處。


    “我之前就已經說過的,你們好像都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中,那我再重複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的,隻是希望這次你們能聽清楚一些,我不喜歡席柔,對她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的,不會和她有化幹戈為玉帛的可能,但也不會強求你們與我一般態度,請你們也不要強求我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溫芙與溫蓉麵色變得不是很好。


    “聽你這麽說,倒還是我們的不對了,可世人皆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和柔柔又沒有生死大仇,怎麽就不能化幹戈為玉帛了?”


    阿蘅:“……”


    她的姐姐們,好像根本就沒把她說的話當成一迴事啊。


    阿蘅也不能對她們做什麽,隻能再次強調著自己的立場:“沒有什麽能與不能的,隻有願意和不願意,我就是不願意和席柔打交道,這又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麽就值得你們接二連三的跑到我麵前來說這檔子事?你們樂意與席柔做朋友,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又不會攔著你們,可你們也沒必要一直非得讓我和她做朋友吧!”


    溫芙:“……”


    溫蓉:“……”


    阿蘅說的話也沒什麽毛病,她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就算她們再如何強求,最後也還是會不了了之的。


    隻是想想阿蘅離開的這幾個月中,她們與席柔相處時的經曆,席柔相貌當屬小家碧玉級別的,為人又是大方善良,旁人若是有疑問,問到她的身上,她總是會不厭其煩的給人解釋,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最重要的是,她對自己認定的朋友一直都是掏心掏肺的。


    溫芙和溫蓉一直覺得阿蘅太過容易上當受騙,若是能多一個人在她身邊幫忙出謀劃策的話,對她也會是一件好事,而席柔便是她們為阿蘅物色來的人。


    恰好席柔還與她們有著一層親戚關係,將來也是會常住京都的主,這會兒她還暫住在溫府之中,這樣的人當然是最適合留在阿蘅身邊的。


    隻是阿蘅一直不能理解她們的心思。


    阿蘅不是沒瞧見溫芙與溫蓉欲言又止的模樣,她端起書桌上的茶杯,抿了口杯中還剩一點餘溫的茶水,勉強穩住了情緒。


    繼而開口道:“反正二姐姐、三姐姐,你們也不用到我麵前來充當席柔的說客了,不管她是多麽好的一個人,反正我和她最好的狀況就是維持陌生人的關係,互不打擾就是最好的了。姐姐們要是閑來無事,想要找我聊聊天的話,我肯定是掃榻相迎的,但如果是為了別的什麽人的事情的話,那就恕我不得不端茶送客了。”


    溫芙與溫蓉神情複雜的應了。


    內心深處自然是不想就這麽簡單的放下這件事情的,可瞧見阿蘅堅定的神情,再看到她的指尖已經在摩挲著桌上的茶杯時,便也隻能跳過眼下的這個話題了。


    阿蘅心說:……原以為這一次姐姐們會自始至終的站在她這一邊,結果她從濰州走了一圈迴來後,京都的許多事情又按照原本既定的命數發展了下去,怨不得旁人,她也不想怪罪自己,隻能暫且走一步算一步了。


    其他的事情都隻能算是小事,隻要最後阿兄還有爹娘的命數能被改變,就是最好的結果。


    與此無關的其他所有事情,都不過是小事一樁。


    心中定下了未來的基調,阿蘅行事也變得更加穩重些。


    臨近年關,溫府之中的年味變得更加濃鬱了些。


    府中來來往往的下人總是格外的忙碌,阿蘅原本還會帶著丫環去花園走上一走,但她每次都能‘恰好’遇見溫芙與溫蓉姐妹倆,以及站在二人之間的席柔。


    她是不大喜歡看見她們三人姊妹情深的模樣,那總會讓她想起溫如故的某些記憶,記憶中的她自己是孤苦伶仃,她念著的人和念著她的人,都已經所剩無幾,連帶著都沒了再活下去的期盼。


    年關既是一年最後的一段時間,也是新的一年的開始。


    阿蘅是希望自己能夠高高興興的,而不是整日都陷在無望的記憶之中,仿佛一點盼頭也沒有似的。


    故而她已經習慣留在自己的小院之中,每日除了會去祖父和娘親請安以外,再沒有其他的理由能夠讓她出得院門。


    時光一晃,就已經到了除夕夜。


    溫府四房的人都聚在了溫老太爺的院子中,這大約是幾年以來,人最齊全的一次。


    往年的除夕夜,阿蘅等人都是留在祖父的院子中守夜,從未出過府去。隻是今年她們的守夜才剛剛開始,就有人敲響了溫府的大門。


    來人是當今身邊的侍衛,說是陛下準備帶著太子出宮體察民情,請溫老太爺帶上一些人與之同行。


    說起來,帝師並不僅僅指代溫老太爺一人,但在所有的帝師之中,唯有溫老太爺最得當今的信賴。這不,當今想要出宮遊玩之時,心中想到的第一人也還是溫老太爺。


    帝王的榮寵有時候也是讓人很難以消受的一件事情。


    溫老太爺得到消息的時候,天和帝與太子仍在皇宮之中,還未曾出得宮門,他換了一套出門的衣裳後,又在自家晚輩中查看了一番,視線從幾個兒子的身上轉移到了孫輩的身上,既然陛下要帶著太子一起出宮,那他是不是也要帶上兩個與太子年歲相仿的孫子過去呢?


    太子的年歲並不大,與他差不多大小的也隻有溫桓一個,溫杝和溫杒與太子年歲相差太大,溫杭雖是比太子小上幾歲,但也能帶的出手,滿打滿算之下,他能帶出門的也隻有溫桓與溫杭了。


    家裏的長輩出門去了,大家也不好繼續留在他的院子裏。


    臨出門前,溫芙挽著溫二夫人的手,小聲對她說:“娘,溫杭都跟著祖父一起出門去了,我和蓉蓉也想出門看看……”


    溫二夫人低頭看向臉上寫滿了期待的溫芙,聽她繼續往下說道:“我聽柔柔說,她以前跟著她娘留在她父親任職的地方時,每逢除夕夜都是會出門逛街的,我長這麽大都還沒見過除夕夜的京都是什麽樣子的,娘,你就讓我們出去玩玩嘛!”


    如果說溫芙是直接了當的請求著溫二夫人,那麽溫蓉就是打算以理服人了。


    她對溫二夫人說:“柔柔現在暫住在我們家中,可她到底不是我們家的人,守歲的時候她也隻能留在自己的院子裏頭,我原本還想著要讓人去看看她的,結果今天也不用留在祖父院中守歲,再留她一人在自己院子中,未免有些太過孤單了些,所以就讓我們都一起出門轉一轉嘛!”


    兩個女兒都在她麵前說著同一件事情,而且兩人的出發點還都不太一樣,溫二夫人沉吟片刻,又去看前頭的溫大夫人,想要問問她的意見。


    溫大夫人這會兒也在想著今年的除夕夜要該怎麽過。


    皇上將溫老太爺喊了出去,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才能玩的盡興而歸,歸來的時間不定,自然也不能讓其他的人就這麽一直守著。


    恰好溫二夫人這時過來問她,她想了想,說:“雖說公爹出門去了,但我原想著今年的除夕夜也還能與往常一般無二,不過也不是不能有其他改變的。”


    溫大夫人想到了自己的未來女婿。


    雖說婚期已經定了下來,但菀兒都還沒有與對方見過幾次麵,他來年又要專心準備科舉,想來也不大可能會分出心思在菀兒的身上,或許可以借此次的機會,讓他們兩人再見上一麵,隻是這樣的話,卻不好明著說出口的。


    她們在一起說著事情,溫芙和溫蓉是跟在她們的身後,另一邊的溫菀來到了阿蘅的身邊。


    溫菀探過身去看阿蘅身邊的溫檸,小孩子被繈褓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了小半張臉來。她看過小孩之後,便去挽著阿蘅的手,餘光瞥見跟在自家娘親身後的溫芙姐妹兩,她貼在阿蘅的耳邊輕聲問道:“阿蘅同溫芙她們鬧別扭了嗎?”否則她們怎麽連看都不看阿蘅。


    阿蘅聞言看了眼走到前頭去了的溫芙與溫蓉,她不是很在意的說道:“大概是這樣吧,不過我最近的事情比較多,暫時還不打算做些什麽……”


    事情繁多什麽的,當然隻是推脫之言,她隻是不打算主動去求和而已。


    求和是不可能求和的。


    溫如故最後一個人留在段府之中的時候,都沒有向她們求和,換成了現在的阿蘅,也依舊不可能求和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求和的。


    不等溫菀再問些什麽,前頭的溫大夫人就迴過了頭,說:“今年的守歲也是留在自己院子中,我看不如我們一大家子都出去逛一逛呢?”


    以溫菀對溫大夫人的了解,如果不是她已經有意向的事情,她是不會主動開口說出來的。


    她拉著阿蘅的手,扭頭問她:“阿蘅要出門散散心嗎?”


    問出這種話,自然是因為她不打算與溫芙和溫蓉同行的,她們兩人大概也沒有要和她同行的意思,否則怎麽連過來說句話的意思都沒有呢!


    阿蘅沉默了片刻,她看著對麵的溫芙姐妹倆並不與她對視的模樣,對她們可能會有的選擇也有了幾分猜測,想了想,便道:“我還是留在家裏吧,出門的時間總是會有的,可陪著檸兒一起守歲,我還是頭一次呢!”


    說話間,她又翻看了一遍溫如故的記憶,記憶中溫檸剛出生的那一年,她們一大家子都是留在祖父的院子裏守歲的,並沒有出現什麽陛下出宮遊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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