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安驚訝於阿蘅對他的期待竟是如此的高。


    然而他卻隻能苦笑著辜負了阿蘅的期待。


    且不說距離他們知曉金礦一事才過去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隱藏在幕後的人多年不曾被人發現,陰差陽錯下露出些許的馬腳,還被抓住,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想要在短短時間內,就將所有的事情都查的水落石出,那無異於天方夜譚。


    更何況,即便是舅舅他們真的查出了些什麽,謝淮安也不認為他們就會和他說。


    涉及朝綱的事情,可不是在自家的論資排輩。


    就算排不上號,耍無賴也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


    謝淮安苦笑:“這種事情恐怕隻有我爹那一輩的人才知道,而且知道的還不大全,畢竟能利用的時間和線索,都太少了。”


    他和他的兄長不一樣。


    謝淮寧自一出生,便是按照謝家大家長的規格培養的。


    而謝淮安,他不用每天用嚴格的規矩要求自己,平日裏先生教導的東西,他也是想學便學,想不學便不學,全憑自己的心意來。


    凡事有得必有失。


    他既然得到了那麽多的溺愛,就不該怪旁人把他當做紈絝子弟,但凡正事都不與他說。


    有些事情,不是想要打聽,就能知道的。


    阿蘅挺直的脊背驟然鬆懈下來。


    盡管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可真的聽到謝淮安說他也不清楚的時候,阿蘅還是難掩失望的神色。


    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端過桌邊已經晾涼的湯藥,一飲而盡。


    苦味在喉間蔓延。


    明明是很難以忍受的滋味。


    在這一刻,卻讓阿蘅覺得無比清醒。


    不管是謝淮安,還是她,如今都太過弱小,弱小到沒辦法讓人相信。


    尤其是她。


    否則爹娘還有兄長也不會從不跟她說外界的殘酷。


    與謝淮安分開後,阿蘅有時也會想起他的那抹苦笑。


    像是明悟,又像是自我嘲諷。


    接下來的幾日裏,阿蘅被祖父拘在了溫家別院中,連白馬書院都不許她去。


    別院中暫住的那幾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離開了。


    阿蘅甚至都沒有同他們正式見過麵。


    估計將來就算有機會在街頭相遇,彼此誰也不會認識誰吧!


    她腳上的扭傷,已經休養了半月有餘,差不多已經是好全了。


    下地之後,蹦蹦跳跳還有些許的困難。


    但尋常的走路已經是沒問題。


    楊先生的藥方也換成了另一種沒那麽苦的。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轉變。


    阿蘅也終於有時間迴到京都了。


    還是溫桓一馬當先的在前頭開路,阿蘅坐在車廂裏,搖搖晃晃的等著迴家。


    然而今日才走了沒多久,馬車就停在了路邊。


    周圍還飄蕩著行人路過時的說話聲。


    阿蘅在車廂裏等了許久,也不見溫桓過來與她解釋,便伸手掀開一旁的車簾,朝外看去。


    城門口是黑壓壓的一片。


    穿著兵服的人們,站成了方陣,從城門口一直延伸到官道之上。


    那些人齊齊的喊著口號,不過數百人的隊伍,卻喊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馬車停下來的地方距離城門太遠。


    阿蘅隻能遠遠的瞧見那一群官兵的衣裳,連領頭的人站在何處,她都沒能瞧見。


    騎著馬一不小心就從人群中走遠了的溫桓,終於逆流而歸,迴到了馬車邊。


    他從馬上跳下來,把手裏的韁繩交給了一旁的護衛,在車窗邊敲了兩下,見阿蘅放下了車簾,他這才轉道去了車門的方向,翻身進了車廂。


    溫桓說:“外麵的風有些大,阿蘅就不要開窗了,免得被吹得頭疼。”


    更何況路上人員混雜的,他也不想讓小姑娘開窗。


    今日進城的人都被堵在了半路上。


    而且顧忌一時半會兒也都走不動道。


    至少還要等那群將士們先離開後,他們才能繼續往城裏去。


    阿蘅現在很不想知道自己在溫桓眼中是何等模樣。


    或許就像是冬日簷角下的冰淩,風吹不得,太陽曬不得,一時不慎,便會摔得粉身碎骨。


    這可不是阿蘅胡亂猜測。


    完全是因為溫桓對待她的態度實在是太過小心翼翼了。


    “隻是吹會兒風,不礙事的。”阿蘅雖然出口反駁,但行動上卻還是如了兄長的意思。


    溫桓進來後,在車廂內掃視一圈,從阿蘅身後拿出一張毯子,蓋在了小姑娘的腿上。


    阿蘅以前不胖,但也不是特別瘦,而是很勻稱的模樣。


    然而這次受傷之後,她一下子瘦了許多。


    雖然不至於瘦到脫相,但瞧上去是真的與從前大不一樣了。


    偏偏楊神醫還說沒病沒痛,這正常的很。


    阿蘅:“城門前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官兵,他們是在那兒演練麽?”


    她隻隱約瞧見那些人穿的都是兵服,至於是城衛兵,還是禁衛兵,那就不是很清楚了。


    “是……謝淮……安的舅舅,他前幾日在附近山裏找到了個金礦,獻給了朝廷,然後求到一個往邊關去的聖旨。這會兒應當是有人在給他們送別。”


    溫桓本來是想直接說名字的,又想到阿蘅恐怕並不認識樊澤語是何許人也。


    便隻好在阿蘅的交友範圍之內,給她整理一下人際關係。


    溫桓不許開窗。


    阿蘅隻能遙望著對準城門口方向的那塊車廂,迴憶了下自己剛才的一瞥。


    可惜她什麽也沒瞧見。


    “原來是趕在今天離開的呀!”


    她喃喃低語著。


    總有人努力後是能夠得償所願的。


    送別的時間有些長,阿蘅在車廂裏等了許久,才等到護衛來敲窗。


    說是進城的路已經空了出來,現在已經可以迴城去了。


    溫桓從車廂裏出去後,阿蘅就貼到車窗邊,小心翼翼的揪著車簾的一角,從縫隙中向外看去。


    她原本是想瞧瞧外麵有哪些人在送行的。


    馬車跑起來總是比行人走的快,很快就到了城門口。


    方才送行的人這會兒大多還是情緒激動著的,沒有那麽快就離開。


    這時,阿蘅從縫隙中瞧見了令她訝然的一幕,驚得她都忘記防備阿兄會突然轉迴來的事了。


    溫桓擋在車窗前,輕輕敲了兩下窗:“在看什麽呢!”


    阿蘅傻愣愣的迴到:“我剛才好像看花了眼……怎麽可能……會有那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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