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書院舉辦的聚會,有幸能夠得到禦駕親臨,到場的人鮮少會有想要提前離開的,他們甚至還萬分期待著聚會能再延長一些時間。


    就算不能親自麵見聖駕,能夠與當今共處在同一座庭院之中,也是很了不得的經曆了。


    至少四舍五入之後,就約等於見過聖顏了。


    雖然像是溫桓這樣的人,並不會像上述那些人一般失態。


    但隻要禦駕沒有離開,他們誰也不能提前走的。


    因而這一日,不論是溫桓,還是溫老太爺,迴到溫家別院的時間都特別的晚。


    白月掛在林梢。


    小竹樓裏的燭火也早就已經滅下。


    溫桓在聚會上還被人勸了酒,迴來後半醉半醒間,還惦記著提前迴來的阿蘅。


    他問著侍候在一旁的侍女:“阿蘅今日迴來,可去找了楊先生?”


    青雪今天一下午都在房間裏打絡子,隻依稀聽得院中的幾個小丫鬟說過兩句。


    似是說過楊神醫中午時分,頂著老大的太陽,往小竹樓去了。


    她們幾個小丫鬟在外麵胡亂猜測,隨口編排著姑娘的閑話。


    青雪聽見後,還特地出去訓了她們一頓,扣了她們月錢。


    “楊神醫去過小竹樓了,還給姑娘開了藥方呢!”


    青雪說話時沒當一迴事兒。


    她侍候溫桓已經許多年,知道他與阿蘅兄妹情深。


    因而罰過小丫鬟後,青雪便特意去小竹樓去打聽過情況了。


    同她說話的人是青葉。


    被問起姑娘如何,她的臉色倒是一如往常,隻迴了句,‘姑娘說她並不大礙’。


    誰人的身體,誰人自個兒清楚。


    既然是姑娘說的話,那定然是不會有假的。


    溫桓聽了話音,很快便放下心來。


    原本強壓著的酒意,這會兒一股腦兒的全都湧上了頭,他是很難再保持清醒。


    在青雪等人的服侍下,喝過了醒酒湯,再胡亂的洗了把臉後,也顧不上其他,沾到枕頭就直接入了睡。


    溫老太爺倒是沒有喝酒。


    可他也並不知曉阿蘅受傷的事情。


    於是等溫老太爺與溫桓知道阿蘅扭傷腳的事情,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了。


    午膳時分。


    垂花廳裏的飯桌上隻有一老一少。


    溫桓已經同溫老太爺在垂花廳坐了有一會兒了,桌上飯菜的熱氣都快要散光了。


    他摸著自己宿醉之後,還有泛紅的眼睛,歎了口氣。


    “阿蘅今天也不用去書院,怎麽還不過來吃飯呢?”


    總不至於是現在還沒能睡醒吧!


    溫老太爺招手喚來一旁侍候的侍女。


    “你去看看阿蘅這會兒在做什麽?”


    侍女應諾後,退出垂花廳,快步往小竹樓走去。


    溫桓暗地裏偷偷打量著,然而溫老太爺這會兒看上去依舊是麵色如常,也看不出是生氣還是其他。


    等待的時間總是讓人焦灼。


    桌麵上的菜已經涼透,盛湯的那個碗裏,表麵還泛起了油花,看著就頗為難以下咽。


    溫老太爺的手在桌麵叩擊了兩下,讓下人將桌上的飯菜撤下去,重新再做上一桌。


    溫桓聽後,便想要為阿蘅辯駁上幾句。


    求情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前去找阿蘅的那名侍女剛好就踏進了門。


    她的身後跟著常嬤嬤,卻不見阿蘅的蹤影。


    小姑娘自己作繭自縛,兩條腿都受了傷。


    晚上喝的藥,還格外的苦。


    苦的她整宿睡不著覺。


    偏偏是兩條腿受了傷,連翻身都會疼。


    好不容等到天亮,阿蘅丟下一句不要吵她,這才勉強進入了夢鄉。


    因著一句話,常嬤嬤她們早膳的時候都沒敢去喊醒阿蘅,隻等她什麽時候睡足了覺,自個兒醒過來。


    溫老太爺派過去找阿蘅的人,連阿蘅的麵都沒能見到。


    隻將侍候阿蘅的常嬤嬤給帶到了垂花廳。


    常嬤嬤將阿蘅昨日扭傷了腳,這會兒還在休息的事情說清楚後,就侯在一旁,等著溫老太爺訓話。


    雖然是阿蘅在沐浴之時,將身邊的人都打發了,才出現無人照看的情況。


    可這種話說出去,隻會讓人覺得是在推卸責任。


    便也隻能不在這點之上多做贅述。


    溫老太爺讓常嬤嬤先迴小竹樓,又讓人去催促廚房,撿些簡單易得的菜式做好了再端上來。


    似是不大挑剔的樣子。


    而溫桓的心中卻是一個咯噔。


    阿蘅最近似乎很容易出事!


    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不用多說,單就昨天一天,就傷了兩次。


    在聚會上摔倒劃傷了腿,迴來後又扭傷了腳。


    這出事的次數未免也太頻繁了些。


    阿蘅醒來時,溫老太爺和溫桓已經在一樓等了許久。


    青葉替她換衣裳的空當裏,阿蘅才得知此消息。


    她一邊催促青葉動作快些,一邊說:“你們應該早些叫醒我的。”


    青葉迴道:“老太爺聽說姑娘一夜沒睡,便不許我們來打擾姑娘。”


    傷了一隻腳,連下地都很困難。


    更不用說是從二樓到一樓了。


    等阿蘅梳妝打扮後,還是昨天的那兩位婦人上到二樓來,將阿蘅給抱了下去。


    溫桓看到阿蘅被包紮的分外嚴實的那隻腳,並非是在聚會上傷到的那一隻。


    然而瞧著那層層白布,就覺得很是眼中。


    “我還以為你身邊的丫環經過前兩次的教訓之後,能照顧的更加精細些,現在看來,都是不大頂用的,還是將她們都給換了吧!”


    說話的人是溫老太爺。


    在他看來,下人沒能照顧好主子,便是不稱職。


    既然下人不稱職,那就換些能夠稱職的人來。


    溫家又不是落魄了,換幾個下個還是輕而易舉的。


    阿蘅沒想到祖父一上來就會說這樣的話。


    她心裏有些惴惴不安。


    既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事,也因為自己牽連了他人。


    阿蘅坐在椅子上,沒能像往常一樣黏到自家祖父身邊,隻能兩眼水汪汪的看著他。


    “也……也不是她們的錯,是我不讓她們近身伺候,也是我不小心摔倒了的,祖父不要換掉她們,好不好?”


    然而不論阿蘅如何請求,溫老太爺都沒有改變要處罰青葉等人的想法。


    他對阿蘅說:“她們沒能照顧好你,就已經是錯了。做錯了事,必然就要接受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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