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在常嬤嬤麵前就差賭咒發誓了,她原本隻是擔心說給姑娘聽,姑娘不僅不會放在心上,反而還會嫌她想東想西,當真沒有旁的心思。尤其是今兒個被常嬤嬤一說,她是再不會犯同樣的錯了。若是放在往常時候,她也不會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想著越過姑娘,直接找少爺去。


    還不是因著姑娘醒來之後,對她太過優越。


    以至於她在一時之間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在姑娘身邊也有五六年時間,青葉同自家姑娘的感情很好,她是舍不得離開這麽好的姑娘的。她退後半步對常嬤嬤行了個禮,低聲道:“是青葉想的不夠周全,我對姑娘不曾有壞心眼,卻忘了自己行事不妥當也會連累姑娘。我,再不會有下次了。”


    常嬤嬤聽了這話,臉色漸漸柔和起來,姑娘身邊能有個衷心為主的丫頭,也是件好事,隻要用心去教,改掉那些毛毛躁躁的壞習慣,便已經足夠了。她心裏對青葉的評價又上去了一層,麵上仍是淡淡:“這次的事,你記住了便是。”


    入夜時分,常嬤嬤給阿蘅梳發。阿蘅有個習慣,她在睡覺時最不喜歡繁瑣,白日裏梳好的發髻到了夜裏,必然是要拆解開來,再梳理的整整齊齊落在背後才行,便是衣服和手腕上的佩飾,她也要盡數取下來,一一擺放整齊,才能睡得安心。


    “姑娘今日去給夫人請安,夫人可還好?”常嬤嬤平日也會與阿蘅聊些什麽,有時是道聽途說來的閑人趣事,有時也會是府裏發生的事,向來是沒個定數的。


    阿蘅聽了這話也不覺的奇怪,常嬤嬤這般問法,無非是覺得前兩日連同父親兄長一起,瞞下了娘親的消息,這會兒見她已經知情,當然會想要探聽探聽她的想法。


    事實上,便是常嬤嬤不曾瞞她,她又哪裏能真的提前去探望娘親呢!


    畢竟她一連躺了好幾個月,骨頭都給躺軟了,下地都還夠嗆,更不必說是穿過長廊與小徑,跑到娘親的院子裏去了。而且阿蘅前兩日也是照過鏡子的,那時的她瞧上去可比不得現在好看呢。


    她看著銅鏡裏的倒影,忍不住用手指去碰了下鏡麵,歎了口氣,道:“娘親說她隻是身體虛弱了些,調養幾日便好了。可我聽人說,雙身子的人最是需要注意,別說是頭疼腦熱了,就算是隻打了個噴嚏,也能算是很大的問題啦!”


    “姑娘從前甚少出門,這些話又是從哪裏聽來的?”常嬤嬤看著阿蘅故作老成的模樣,笑著說:“姑娘莫不是胡謅出來的?”


    “哪裏就要胡謅了!”阿蘅覺得常嬤嬤是看輕了她,她已經長大了,再不是從前那個又傻又天真的小孩,所以懂得的東西比從前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她扁了扁嘴,不服氣的說:“不光是這些呢!我還知道娘親現在最好不要喝太多的藥,不然檸兒生出來,是會體弱多病的。”


    常嬤嬤卻是會心一笑,姑娘說的這些,怕不是從少爺那兒聽來的,這不他們倆都已經給將來的小少爺或是小小姐取上小名了,猶記得當初姑娘剛出生時,少爺也想要給姑娘取名呢!可惜少爺沒能辯得過老爺,這取名的事,最後還是老爺親自來的。


    “是是是,我們姑娘如今大了,懂的事情可多了呢!”常嬤嬤順著阿蘅的話往下說,笑談間忽然想起自己差點忘記原本的打算,連忙找補道:“說到夫人,姑娘今日去請安,是不是還遇到了什麽不高興的事,青葉迴來還說您今兒個差點沒被那些個沒眼色的家夥給氣著了呢!”


    阿蘅擺擺手,不在意的道:“有什麽可生氣的。不過是些無關緊要之人罷了!”


    “再無關緊要之人,單她們給姑娘氣受了,便是大事了!”常嬤嬤滿眼的不讚同,她們姑娘呀!千好萬好,就是這點不好,總是心太軟,以為旁人縱是心生惡意,隻要不曾真的傷到了她,便都是些不要緊的事情。殊不知等到傷害真的造成了,那可就晚了。


    人都道,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姑娘這性子好雖是好,可若是始終不改,遲早是要吃大虧的啊!


    可阿蘅心中自有另一番道理,人心本就有善有惡,哪有人真的能非黑即白。再者說,阿蘅從不覺得自己當真是人見人愛,世人那麽多,必然有人不喜她,而她要的也很少,旁的人她是不在乎的,隻要她認同的人不會背叛她,傷害她,就已經足夠啦!


    常嬤嬤當然也是在她認同的人裏麵的。


    既然常嬤嬤已經開口問了,她也不好不說。


    有些事情說來就話長了,阿蘅便稍微總結了一下。


    “娘親身邊有個孫嬤嬤,她有個孫女兒,據說是與我有幾分相似。前些時候,府中不都在傳我命不久矣,眼看著就要入土為安了麽!”


    常嬤嬤連忙打斷阿蘅的話:“呸呸呸,我們姑娘福大命大,哪些狼心狗肺的家夥,竟敢編出這樣的流言,真是,真是……”


    “哎呀,嬤嬤不要氣啦!不過是些流言蜚語,隨他們傳去吧,總歸又不是真的。嬤嬤還是繼續聽我說嘛!”阿蘅是真的不大生氣,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說他們的,反正阿蘅又不會因為那些流言蜚語而變得如何,她清了清嗓子,繼續往下說:“恰好那時娘親又因著我的緣故,險些流產,至今還不能下地。”


    如果說剛才的話,讓常嬤嬤氣急,那這會兒,她大概已經氣瘋了。


    她捏著木梳的手還停在阿蘅的頭頂,整個人都氣的發抖。


    阿蘅卻沒有注意到,她還在繼續往下說:“我在外麵聽著孫嬤嬤的意思,她是想把她孫女兒放到娘親身邊,讓娘親來個睹物思人。這個物嘛!就是她孫女兒,至於這個人呢,就是我啦!”


    說著說著,阿蘅突然偷偷笑了起來,捂著嘴,眉眼彎彎,仿佛得了什麽寶貝似的。


    隻聽她說:“娘親都說啦!阿蘅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沒有人能比得上阿蘅。”


    雖然溫三夫人原話並非如此,但實際上的意思,阿蘅的表述也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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