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媽媽禮貌卻又帶著點倨傲地向蕭容悅說明了來意:“……我家娘子聽聞蕭娘子也在鋪子裏,特意吩咐奴過來給娘子問個好。”


    蕭容悅望著鍾媽媽,嘴角慢慢泛出笑容來:“媽媽客氣了,敢問是哪一府上的娘子?”


    然而她對眼前人並不陌生,鍾媽媽是趙婉身邊最得臉的,自小趙婉被送進宮中養在皇後跟前時,鍾媽媽就常跟著秦氏入宮,給趙婉送吃食物件,那時候鍾媽媽見了竇宓一臉謙卑的笑容,說話行事很是恭敬討好,就算是後來嫁入汝陽侯府,她對著竇宓就如同對著趙婉一般體貼親熱,如今倒是見到了另一麵。


    鍾媽媽多瞧了幾眼蕭容悅,見她不卑不亢,暗暗撇了撇嘴,道:“衛尉趙府娘子。”


    “原來是趙娘子,”蕭容悅笑容多了幾分,卻依舊是穩穩當當坐在榻席上,向著鍾媽媽點頭:“那就多謝娘子了,有勞媽媽替我向趙娘子道個謝。”


    就這樣?竟然沒有半點感激和歡喜?


    鍾媽媽氣得臉色都有些變了,還是強撐著禮數叉手告退了。


    迴了趙婉跟前,鍾媽媽再忍不住了,數了一大通:“……還真拿自己當成哪一府的貴娘子了,這還沒嫁進淮南侯府就已經目中無人了,娘子使了奴去給她問個好,那是給淮南侯府臉麵,識趣的就該親自過來給娘子問好,偏偏她隻當自己臉上貼金了,一副當之無愧的做派,真是沒臉沒皮。”


    蕭容悅的態度倒是讓趙婉有了些興致,她思量騎先前知道的,梁王費盡心力讓潁川王在臨死前把皇長孫送迴長安來,據說就是要留著有大用處,眼下這位蕭娘子與潁川王妃最是親近,又要嫁給程五郎,真是方方麵麵都有牽扯,若是能……


    她眼中笑意越發濃鬱,順手挑了幾個花樣子,吩咐小婢:“送過去給蕭娘子,就說我瞧著這幾個花樣子不錯,已經入了春,若是教人用青紗羅縫幾頂帳子掛在房裏是極好的,再問問蕭娘子那邊可有好看的花樣子,我還缺一對兒迎枕,沒挑中合心意的花樣。”


    鍾媽媽瞪大眼,娘子這是要與那蕭娘子結交來往?如何還會向她討要花樣子?


    小婢卻不敢違背,忙捧著那幾個花樣子就過去了。


    鍾媽媽看著心裏疑惑不定,卻也不敢多嘴,隻是在一旁陪著笑:“方才見蕭娘子那邊也挑了幾個花樣子,隻是瞧著不大起眼,娘子若是想讓她領情,倒不如送她一頂紗羅帳子,她怎麽也會念著娘子的好,過來給娘子道謝。”


    趙婉卻是看也不看她:“媽媽也是老於世故的了,怎麽還能說出這樣的糊塗話來。”


    “蕭娘子就要嫁進淮南侯府去,眼下正是春風得意,一頂帳子就想得她的感激,這主意也太過蠢了,何況我既然要與她來往,便不能教她覺著是勉強而為,總該是真心願意才好。”說到這裏,趙婉笑眯眯地,“你們都記好了,這位娘子日後可是有大用處的。”


    鍾媽媽不由地神色一凜,不敢再多提半個字,身邊的小婢也忙低頭應下了。


    那邊的雅間裏蕭容悅接到了送過來的花樣子,也頗為驚訝,問了小婢幾句,知道了趙婉還在挑認親禮的鞋襪花樣子,便與三七道:“先前山茶讓人送來這邊的那幾個花樣子呢?你帶著人送過去給趙娘子。”


    “還有替我與趙娘子說,今日在鋪子裏不好相請,過些時日讓人送了帖子去給趙娘子,請她賞臉來宅子裏坐一坐。”


    三七最是伶俐,應著捧著花樣子就去了。


    鄭媽媽在一旁很是奇怪:“這位趙娘子從前好像並無往來,就是在王府也不曾聽過她登門拜訪,怎麽今日這樣……”


    不過是在隔壁的雅間聽說蕭容悅在這裏,便使了人來問了好,又讓人來送花樣子,十分主動。


    蕭容悅沒有多說,隻是笑了笑:“既然她這樣,我們自然也不好拒人千裏之外,隻比著她的往來迴過去就是了。”


    鄭媽媽卻是歡喜的,蕭容悅就要嫁入淮南侯府,勳貴人家怕是規矩更多,往來的也都是些身份貴重的人,若是能多認識些夫人娘子,日後也能有個照應,這可是好事。


    她連忙道:“娘子說的是,待過幾日,宅子裏那幾株玉梨花便都開好了,娘子何不請了趙娘子來賞花小坐,日後也能多個走動的人。”


    蕭容悅笑了笑沒有說話,心裏卻是無比透亮,隻怕趙婉這般示好是有打算的,她素來不做無用的事。


    當年在紫宸殿裏,她自持身份與別的女官都不親近,獨獨與竇宓最好。竇宓也一直以為她們是自小一處長大的,情分不同常人,可就因為這點情分,她幾次三番求竇宓幫她,在皇後跟前為她說話遮掩,竇宓不忍心都答應了,就連她最後挑中了英國公府世子,想讓女帝允婚,也是求了她在禦前遞了話的,而那時候的英國公原本是打算與茂國公府結親的。


    到後來竇宓嫁去了汝陽侯府,趙婉卻是婚事不利,英國公世子病逝了,她每日便來汝陽侯府見竇宓,說是閨中密友過來散散心,竇宓自然是十分歡迎,待她如同親姐妹一般,費心為她安排寬解,陪她去上香禮佛,連她不肯讓爺娘再提婚事都替她去勸說,誰知道……


    竇宓自以為聰明一世,卻被身邊最最親近的兩個蒙在鼓裏到死都不知,甚至連怎麽死在他們手裏的都不知道。


    隻記得最後的時刻,竇宓大口大口吐著血,已經說不出話來,哀哀看著榻邊的孟鈺和趙婉,顧不得痛入骨髓,隻有焦急想告訴他們太子的事,還有對他們的不舍,卻沒想過或許這一切都是他們安排的。


    想到這裏,蕭容悅胸口的鈍痛翻湧上來,她閉了閉眼,好一會才壓下去,再睜開時目光又恢複了清冷,既然趙婉要送上門來,她自然是要與她好好地往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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