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杜霍再想出什麽苦肉計來,已經有人登門指名道姓要尋他了。


    “……好歹也是江寧府的解元,又是在太學裏進學的,我隻當是什麽世家子弟名門之後,讓春柳桃紅幾個好生伺候著,又是好酒又是歌舞,還訂了一桌明月樓的席麵送上去,誰知道他在桃紅房裏歇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便偷偷溜了,連嫖宿的錢都不曾給,真真是丟盡了讀書人的臉麵。”平康坊紅袖坊的譚媽媽氣咻咻地說著,臉上鬆弛了的麵皮都在抖,聲音拔得老高,嚷嚷得門外來來往往的人都聽得真切。


    她身後跟著的年輕妓娘子桃紅聽到這裏就哭得更大聲了,用手絹掩著臉:“杜三郎那夜裏口口聲聲應承我,說要花五百錢給我贖身,還要抬我進門的。”


    “他說他府裏沒有正經大娘子,有個姨娘也是身子不濟事,瞧我是個有福氣的好模樣,讓我跟著他……哪裏想得到,天沒亮他借口上茅房,就偷偷翻牆跑了!”她說得有鼻子有眼,哭得眼淚汪汪,滿是哀怨地抽泣著。


    譚媽媽指著杜家的幾個小廝婆子:“騙了我家桃紅,還想賴了嫖宿吃花酒的錢,別以為躲了起來就沒事了,今日若是他不出來給個交代,這官司就是打到衙門裏去也是不會就這麽算了的!”她身後還跟著好幾個高大健壯的部曲,虎視眈眈盯著杜家的人。


    婆子們不知所措地望著這麽一群人,亂成了一團,有幾個趕著進去給杜奎和戴姨娘報信,又有兩個去了杜霍的房裏,要給杜霍和裴沅送消息去,剩下的隻能咬牙在門前擋著。


    消息送到戴姨娘這裏的時候,戴姨娘愣了一下,頗有些吃驚,卻又很快恢複如常,吩咐婢女:“去瞧瞧三郎君在不在院子裏,這是他的事,我不好插手。”


    報信的人遲疑地問道:“要不要稟報郎主?”


    戴姨娘柳眉倒豎:“郎主這幾日為了酒坊的事忙得不可開交,還要拿這樣的事去煩他?是要氣著他嗎?”


    那人喏喏地退了出去,不敢再提。


    杜霍一早去了太學,自然是不在的,裴沅剛剛小產了,還起不得榻,去稟報的人走了一圈,終究還是又求到了戴姨娘跟前:“還得請姨娘拿個主意,那群人要衝進來了。”


    戴姨娘卻是悠閑地撥弄著手爐裏的炭火,不急不忙:“這話倒是荒唐了,三郎君的風流韻事,郎主忙著,我一個作姨娘的怎麽好出麵,他的吃用錢銀都撥過去了,難不成還要我用體己錢給他嫖宿妓娘子?”


    “你帶個話出去給那門外的,就說杜三郎不在院子裏,她們要討錢討說法,不是還有府衙嗎?不是還有太學?讓他們有啥要鬧的去太學裏尋杜三郎,要不去府衙裏鬧也可以,別在這裏吵了我們清淨。”


    這番話把那報信的婆子唬了一跳,喃喃著道:“這,這怎麽使得……”


    戴姨娘斜了她一眼:“你也信那不要臉的人說的?三郎君會賴嫖資?還要抬個妓娘子進門?”


    唬地那個婆子連忙搖頭像個撥浪鼓:“不,不,三郎君怎麽會做這樣的事。”


    戴姨娘撇了撇嘴:“那不就是了,難不成他們還能鬧出什麽事來?怎麽也不能慣著他們,讓他們以為我們是好訛的。”


    譚媽媽帶著人去太學鬧了一場,又讓人去報了官,杜霍被弄得焦頭爛額,再也顧不得去勝業坊見蕭容悅。


    然而程漠是有時間的,他一早就帶著富貴到了蕭宅門前等著了,一直沒有讓富貴去敲門,而是耐心地等著杜家的消息傳過來,才動身過去求見蕭容悅。


    蕭容悅實在是驚訝,這位程五郎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門,上一迴就厚著臉麵說要登門來拜訪,沒想到這麽快又來了。


    她不由地嘟了嘴,咕噥著:“怎麽又來了,難不成還是來找麻煩的!”


    鄭媽媽笑了:“要不還是迴了他,說娘子不在吧。”


    蕭容悅不情不願:“算了,他狡猾著呢,恐怕是早就打聽清楚了,當初他在圍場救過王妃和我,也不好太怠慢,還是去見見吧。”


    一邊起身,一邊又補了一句:“倒要看看他打得什麽壞主意!”


    可是見到程漠的時候,卻又不由自主吃了一驚,隻見程漠一改往日的漫不經心的態度,神色端正而拘謹,與她見過禮便身姿挺拔地坐在榻席上,一副前所未有的認真模樣。


    這倒讓蕭容悅有些不好意思了,讓人奉了茶之後開口:“不知郎君登門有何事?”


    程漠看著她,目光專注:“杜三郎前幾日在平康坊裏吃酒留宿,不曾給過錢銀,已經被告到了太學與府衙,目前已是自顧不暇,不會再登門來給娘子添麻煩了。”


    蕭容悅愣了一下之後盯著他:“郎君……”


    程漠卻是不等她問下去,直白地迴答:“是我讓人安排得,就是不想讓他再來打娘子的主意。”


    這話更是讓蕭容悅驚愕不已,隻是很快便更是羞惱:“郎君是讓人打探了我的事,還特意插手進來!”


    程漠看著她臉上羞惱的紅色,看著那雙明媚的眼眸裏有了生氣的陰霾,目光忍不住追隨她半點離不開:“娘子應該知道,杜三郎幾次登門都是有所打算,他身後是有人特意安排,為的就是娘子與潁川王府的關係。”


    “這樣的事,娘子反而不好親自處理,否則怕是杜三郎更是尋了由頭不肯罷休了!”他神情坦然,風度翩翩:“我沒有惡意,隻想幫娘子料理這些麻煩。”


    蕭容悅半信半疑,望著程漠,好一會才道:“我與郎君也是素昧平生,郎君這又是為什麽?”


    杜霍身後的人就是淮南侯府,程漠卻幫著她,這實在是怪異。


    程漠微微一笑,望定她,答非所問:“娘子性情聰明,應當知道,杜三郎不過是個棋子,就算是沒了他,隻怕那些人也不會肯作罷,還會想出別的法子來算計你和你的婚事。”


    他說著,輕輕一歎:“畢竟潁川王妃素來少與人來往,卻對娘子十分信任看重,更是視作親妹一般,他們想到最好的法子就是在娘子身上下功夫了。”


    蕭容悅神色微黯,卻並不驚慌,依舊平靜:“所以郎君想要說什麽?”


    程漠抬頭向她露出笑容,素來冷峻的臉燦爛俊美:“我有一件事想與娘子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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