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夫人去了衛國公府?”蕭容悅端坐在棋盤邊,自己與自己下著那盤殘局,頭也沒有抬。


    竹苓點頭:“一早就去了,這會子長安各府都傳遍了,都知道衛國公夫人要給自己侄女說親,還是要說給國子監丞郭府。”


    蕭容悅笑容冷淡:“自作孽,怨不得旁人。”


    竹苓說著:“陳大夫人從衛國公府迴去之後,便吩咐了下去,說是要收拾行李,不等轉過年了,過些時日就去太原府置辦宅院莊子,看樣子一時半會是不打算迴長安了。”


    蕭容悅嗯了一聲:“也好,留在長安,隻怕日後還會被拖累。”


    竹苓小心地吐了吐舌頭,看來娘子是真的惱了,她放輕聲音:“那,可還要去打聽工部尚書府的消息?”


    蕭容悅卻是放下最後一枚棋子,冷冷道:“再讓人往外遞話,就說是衛國公夫人後來還是把這門婚事給推了。”


    就這一句?本來這門婚事也是沒有的,娘子讓把這話傳出去是為什麽?


    竹苓一頭霧水地去了,讓人把話帶給阿克力,阿克力會讓天工坊、衣料行和佛香鋪子都往外傳這個消息,這幾處鋪麵本來就是各府上女眷經常關顧的,這樣的流言蜚語又是她們最好奇的,壓根也不用弄明白是誰傳出來的,便不消半日就口口相傳,人人皆知了。


    鄭媽媽端著一盞吊梨湯進來,聽到了竹苓的話,恨恨道:“也不知道衛國公夫人安得什麽心,當初明明是娘子好心救了程大郎,她不但不念著恩義,還如此禍害娘子。”


    她可是問清楚了,那一家雖然也是官家府裏,可是長輩已經不濟事,隻聽郭夫人一個人操持安排,郭夫人是個慳吝刻薄的,她家娘子嫁過去還能有好日子過?怕是比在杜家也好不到哪裏去。


    蕭容悅看見鄭媽媽義憤填膺的樣子,倒是笑了:“這不是沒成嗎。”


    鄭媽媽卻是皺眉:“那是王妃性子醇厚,又心裏惦記著娘子,才沒有讓她得逞。可起了這樣的心思,哪裏會輕易作罷。”


    蕭容悅微微抬頭,嘴角彎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所以要讓她死心,要讓人不敢再應承她!”


    鄭媽媽想了想,恍然大悟:“怪不得……可不是,若是郭夫人聽到了那話,怕不是要氣出個好歹來,起初是衛國公夫人執意要說這門親事,可是轉過臉衛國公夫人又推了這門婚事,還鬧得沸沸揚揚,人人都知道是瞧不上他們府上了,還要笑話他們高攀不成呢!”


    她一時笑了起來:“如此以來,隻怕衛國公夫人再有說親的事,旁人輕易也不敢應承了。”


    蕭容悅端起吊梨湯,微微垂下眼:“不僅如此,等閑怕是也不敢再多與她走動了。”


    畢竟也沒人願意與反複無常,又言而無信的人來往。


    富貴也正與程漠說起這件事:“……昨兒就開始傳得大半個長安城都是,說是衛國公夫人要替自家娘子說親,挑中了國子監郭府二郎,可是今兒又傳了消息出來,說是衛國公夫人又推了這門親事,一時間都在議論這些事。”


    對這些內院裏的事,程漠素來不大感興趣,沒有開口。


    富貴卻是盯著他案幾上擺著的紅彤彤的柿子,忍不住伸手過去摸了一個,嘴裏嘿嘿笑著:“郎君是不知道,這位衛國公夫人這些時日是四處走動,去了鄭國公府,又去了吏部尚書黃府,昨日還去了趟潁川王府,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做什麽,今兒又傳出說親的消息來……”


    “她去了潁川王府?”程漠放下手中的信函來,皺眉問富貴。


    這時候那顆柿子已經大半到了富貴嘴裏,嘴邊還都是汁水,沒想到程漠會開口,嚇得噎了一下,好容易吞下去才點頭:“是,去了潁川王府見王妃,說了一會話又走了。”


    程漠疑惑地思量一會,直覺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吩咐富貴:“去弄明白,究竟她去潁川王府是為了什麽事。”


    有正事了,富貴趕緊擦了嘴角的汁水,點頭不已:“這就去,那王府裏有幾個在內院伺候的,很快就能有消息。”


    果然不過一個多時辰,富貴帶了消息迴來:“……那位衛國公夫人是去王府給蕭大娘子提親的,說的就是國子監郭府二郎。”


    不過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何傳出去卻變成了她要給自己家娘子說親了。


    程漠卻是明白了過來,臉色陰沉了下來,修長的手支著額頭,片刻才道:“衛國公還在西北,這位夫人如何就這樣不管不顧起來,過於張狂了。”


    他說著,慢慢直起身子:“蕭娘子自己已經收拾了,我也不好多插手,隻是怕這一次不成還有下一次,你讓人盯著衛國公府,若是有人還有這樣的打算,你就看著辦吧。”


    富貴瞪大眼,啥時候連這樣的說親的事也管上了,呐呐著道:“這,這又是為了什麽?難道以後去給蕭大娘子提親的都不讓?”


    這是個什麽道理,富貴實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那位蕭娘子到底哪裏得罪郎君了,要這樣壞了人家的親事,難不成讓人家立女戶孤身一輩子?


    程漠卻不理他,問起了李清的事來:“榮華那邊遞了消息出來沒有?元寶跟著皇長孫如何?”


    富貴這才收起那一肚子疑問,接著道:“讓尚宮局采辦的宮人送了消息出來,說皇長孫聰穎過人,性子寬厚,在崇文館裏跟著駱學士進學很是刻苦,元寶也伺候得盡心,請郎君放心。”


    程漠眉間微微鬆開,聰穎過人不重要,這些個龍子鳳孫身邊有的是謀士幫他們出主意,即便是個木訥的,也能有應對的法子,可是性子寬厚……便是萬民之福,至少可以少去了太多太多的血腥。


    他眼前仿佛又看見了多年前那一幕,阿爺、阿娘和兄長們被手持明晃晃長刀的千牛衛的兵士們拿住,不容他們有半句辯解便當胸一刀捅穿死在侯府裏,大雨中鮮血流淌成了小溪,四下裏都是屍首,他在府門被破前被大兄塞在阿娘佛堂裏佛龕下,急匆匆叮囑他:“去衛國公府,他們能保住你性命,然後好好活下去……”


    這有這一句,便是生離死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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