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地牢又陰暗又潮濕,杜霍不過關了兩日便已經要崩潰了,扒著牢籠問獄卒:“何時放我出去,我該說的都說了,別的都不知道呀……”


    獄卒瞥了他一眼:“上麵不說放人,誰敢放!你一個舉子居然敢賄賂主考,就是你說的是真的,也難逃罪罰,安生待著吧!”


    杜霍清俊的臉上褪盡了血色,喃喃道:“我不過是跟著他們罷了,他們都做了,為何去拿了我一個?”


    趙二郎可不曾被關進大理寺,還有那位都尉府的郎君也不曾,隻有他……


    他突然暴起,狠狠地撞著牢籠,直著脖子喊著:“那承議郎趙府二郎君呢?那位長安折衝都尉府的郎君呢?他們也都去了,為何單單拿了我一個!”


    獄卒冷笑一聲,由著他叫喊:“趙二郎君可不曾去過那位曹管事那,還有長安折衝都尉陸都尉府上沒有郎君,隻有兩個小娘子,你要再胡言亂語,自然有人收拾你。”


    杜霍愣住了,明明是趙二郎與那都尉府的郎君說的,怎麽會……他一時糊塗了,又很快覺得是有人故意害他,可是那人是誰,又為了什麽?趙二郎為什麽又會故意如此?他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謎團裏,腦子裏一片混亂。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是你們弄錯了,明明是他們……”


    他正搖著頭急衝衝地說著:“我不過是被人蒙蔽,是被人騙了,不是有心的,快放我出去!”


    地牢門外有人說話,進來一個獄卒與先前那個道:“上頭有命,讓把他放了出去。”


    那一個獄卒有些吃驚:“難不成他還有人關照?”


    “別多問了,這可不是咱們該問的,讓他走吧。”


    杜霍被放出了大理寺,一身長袍汙跡斑斑,頭發淩亂,好不狼狽的模樣,他更是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被人算計,又怎麽會被放了出來,一切跟一場大夢一般。


    他卻是擔心自己的前程,不知道還會不會被追究,連舉子的身份都丟了去,那他可真是完了。


    “杜三郎。”身後有人招唿。


    他迴過頭,隻見大理寺旁的茶館裏走出來一個人,正是前兩日在淮南侯府見過的彭管事,這會子似笑非笑帶著點鄙夷地瞧著他。


    他忙上前去:“彭管事,這究竟……”


    彭管事擺擺手,指了指茶館:“進去說話。”


    知道一壺熱騰騰的茶湯擺在案幾上,彭管事才道:“是公侯讓我來接你的。”


    是淮南侯!杜霍這才明白自己怎麽會出了大理寺,可是又是誰……


    “公侯讓你早些迴去,少問少說總有好處。”彭管事吃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道:“公侯還要我轉告你,下一次再有別的心思,就不會有人再出手幫你了,機會隻有這一次,若是還不知道教訓……”


    他從袖子裏取了一張紙條在他跟前晃了晃,杜霍分明看見那紙條上是自己的筆記,上麵寫著他的姓名祖籍和禮物,是那張禮單!


    他身子頓時瑟縮了一下,忙忙道:“不會了,不會了,我也是一時聽信了別人的話,再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心裏卻是又驚又怒,這張禮單落在了淮南侯手裏,無異於將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別人手中,日後就算是高中,恐怕也隻能聽命於他們了。


    彭管事卻是沒空理會他的心思,冷冷道:“公侯說時間已經不多了,若是郎君還不能做到答應的事,明年的春闈隻好愛莫能助了。”


    到了這時候,杜霍還能有什麽可以說的,隻能低頭咬牙應承:“一定會盡快辦妥。”


    彭管事得到了答案,這才滿意:“若是郎君要用人隻管說,我一定安排妥當。”


    杜霍出了茶館,一陣北風吹過,他一身冰涼,站在那裏許久都沒有動彈,好半天後才慢慢垂著頭朝著市坊外走去,長柏沒有在外邊等他,他沒有馬,隻能走迴去。


    隻是他不知道,長柏沒有去大理寺門前等著她,是因為杜家宅院這邊已經鬧翻了天。


    杜奎臉色陰沉地坐在裴氏的房裏,身邊站著的是戴姨娘,他盯著遠遠的榻上躺著的裴氏:“那是你嫡親的兒子,你就打算眼睜睜看著他丟了前程,還要被問罪?”


    裴氏咳了幾聲,讓林媽媽扶著自己坐起來,毫不示弱地盯著杜奎,聲音嘶啞幹癟:“三郎可是杜家嫡出子弟,難不成你就要袖手旁觀,不但不肯去救他,還要逼著我拿陪嫁的錢銀去救他!你可是他阿爺,說出去豈不是丟盡了杜家臉麵。”


    杜奎怒氣衝頂,待要再開口,卻聽一旁的戴姨娘柔柔勸道:“郎主、夫人都消消氣,大家都是盼著三郎君能平安迴來,隻是如今還得要想想法子才好,聽說那大理寺裏最是嚴苛,一旦拿進去就是嚴刑逼供,若是三郎君被逼著認了罪,不但丟了前程,恐怕這一家子也……”


    看著杜奎與裴氏都變了臉,她才又低聲道:“都說財可通神,花點錢打點打點終究是有用的,隻是如今公中的錢銀都已經投在買賣營生上了,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錢,所以想請夫人……”


    話沒說完,就被裴氏一口濃痰啐了過來:“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在我麵前說三說四,不過是個女伎,買迴來當個玩意兒罷了,還真拿自己當迴事。”


    戴姨娘頓時眼眶一紅,委委屈屈躲到了杜奎身後,杜奎怒目圓睜:“潑婦!就是你敗了這個家!還把薑家與咱們的聯姻攪和散了,如今三郎也要被你害了!”


    裴氏病了這麽久,早就看不慣杜奎寵著戴姨娘,這時候也忍不住了,拚盡力氣:“若不是你整日被這狐媚子迷惑了,對蘭娘與三郎不管不問,怎麽會成了這副樣子……”


    聽著裴氏房裏的吵鬧,銀錦半點不敢耽擱,快快迴去與裴沅說了,急慌慌地道:“姨娘,如今三郎君被關在大理寺,隻怕是……要不要咱們想想法子,好歹也湊上些錢銀送過去,總能有個消息,也能幫襯幾分。”


    裴沅靠在軟枕上,麵色枯槁,捂著已經沒什麽動靜的肚子,許久才道:“我一個病著的,就算有什麽事,也輪不到我來過問。”


    說罷,側過身去,理也不理銀錦了,更沒有再問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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