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對姑侄被氣得滿臉通紅偏有說不出話來,小的兩眼淚汪汪捂著臉哭著,大的揉著胸口手直哆嗦,蕭容悅輕蔑地一笑,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明日要歸寧,還得迴去準備準備,就不擾了阿家與二娘子說話了。”


    丟下這句話,她便帶著玉竹幾人出去了,理也沒有理會那兩個要被氣死的女人。


    “你,你……”裴氏瞪著那走遠了的背影,半天說不出話來,到後來才擠出一句:“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怎麽娶了這麽個禍害迴來呀!”


    那邊裴二娘子更是哭得梨花帶雨:“姑母,三表嫂這樣說,我還有什麽臉麵留在這府裏,還是早早打發了我走吧,我便是尋個庵堂落發修行供奉菩薩,也不能這樣留著了……”


    她嗚嗚咽咽,好不可憐。


    裴氏讓白芷揉著胸口,直喘粗氣:“去,讓人請了三郎來,這女人萬萬留不得了,這樣不要臉麵不守孝道的賤人怎麽能留在杜家。”


    又轉頭安慰裴二娘子:“你莫惱,她說的話值當什麽,誰還當真了不成,你是我嫡親的侄女,我接了你來誰還敢說什麽,快去洗把臉換了衣裳,三郎自然會有主張。”


    裴二娘子垂著眼答應著,心裏卻難免失望,姑母這還是不肯接她的話呢。


    出了春華園的蕭容悅卻是自在從容,打著涼扇從荷塘邊一路信步賞花,絲毫沒有把先前的事放在心上。


    三七低聲道:“娘子,方才大夫人氣得不輕呢……”


    她想不明白,娘子究竟是怎麽想的,既然已經嫁到了杜家,杜大夫人是她婆母,杜三郎君是她夫婿,她這樣就不怕日後在杜家的日子艱難?


    蕭容悅笑了笑,停在荷塘邊的迴廊上,用手裏的涼扇撥弄了一下已經長到欄杆旁的亭亭荷葉,漫不經心地說著:“怎麽,你覺著我對他們恭恭敬敬,他們就能好好待我?還是能認了我這個商戶女為自家人?”


    “可大夫人方才臉色很是難看,說不得之後要為難娘子了。”


    蕭容悅嗤笑一聲,打著涼扇繼續走:“橫豎她都要教我不好過的,我又何必將就著。”


    她倒是沒把裴氏放在眼裏,雖然裴氏主理杜家中饋這些年,但是個眼光短淺又自私的,當不得什麽大事,倒是杜霍……


    昨日的事之後他還能低下頭給自己賠不是,算得上能屈能伸,想來心裏是有主意的,這樣的人反倒要提防,看來他後來能成了禹王的親信,也不是全無道理。


    不過這時候的杜霍還不是那個久經事故胸有城府的杜侍郎,他還隻是個初出茅廬的解元。


    “這不是三郎媳婦嗎?”遠遠有人與她打招唿,熱情地迎了過來:“怎麽有興致來園子裏賞荷?”


    是何氏,帶著幾個婢女從半月門前過來。


    蕭容悅瞥了一眼她來的方向,是秋實園,看來不是偶遇,何氏怕是在這裏等她有一會了。


    她也不拆穿,笑眯眯上前:“二嬸母。”


    何氏拉著她的手,親切地給她打扇:“這麽熱的天,怎麽也不避避暑氣,就在園子裏逛。”


    蕭容悅請她去秋實園裏說話:“……外頭暑氣重,二嬸母去我房裏吃碗冰歇一歇吧。”


    何氏也就不推辭了:“也能與你說說話。”


    進了正房,蕭容悅卻是打發了三七與山茶下去,獨獨把玉竹留在房裏伺候。


    “二嬸母吃碗冰,日頭大解解暑氣。”看著玉竹捧了冰碗送到何氏麵前,蕭容悅笑道。


    何氏接了冰碗,沒往嘴邊送,卻是盯著玉竹看了好一會,才道:“明日是歸寧,你阿家給你準備好了歸寧禮了吧?”


    照規矩,新婦歸寧迴娘家,婆家是要準備份歸寧禮,表示對新婦的滿意,禮物越貴重便越是滿意。


    蕭容悅抿嘴笑了:“阿家怕是忘了。”


    氣都快要氣死了,哪裏還會準備什麽歸寧禮,若是可以裴氏怕是恨不能將蕭容悅塞迴蕭家。


    何氏聽了直歎氣:“大嫂也是,新婦進門,歸寧是大事,若是教親家誤會了,隻當咱們杜家有意失禮呢。”


    她滿是懇切望著蕭容悅:“你若有什麽要幫忙的,直管我與開口。”


    蕭容悅毫不意外這位平素與長房並不親熱的嬸母會如此主動,她笑著道謝,又瞧了一眼玉竹,見她呆呆立在跟前,便開口吩咐:“你昨兒也辛苦了,下去歇著吧,讓三七她們兩個進來。”


    玉竹飛快答應著,退了出去。


    何氏看著她放了簾子出去,目光閃了閃,低聲道:“你也是的,她是什麽身份,就是留在你跟前當牛做馬也是應該的,你倒還體諒她。”


    聽說昨兒夜裏三郎也是去了玉竹的房裏,也不知道這蕭家娘子是怎麽想的。


    蕭容悅歎了口氣,聲音也低沉了下來:“二嬸母也不是別人,我也不瞞著你,我嫁過來前隻聽人說杜家三郎人才出眾品貌不凡,我阿爺也說是看重他的人品,隻盼能助他去長安太學裏得個前程,蕭家日後也能多個依仗。”


    “可誰成想剛進門就……”她滿臉難過,連連搖頭:“隻怕是真去了長安,也難再記得蕭家。”


    何氏聽了這話,心頭亂撞,一股子歡喜壓都壓不住,臉上卻還得是一臉歎息:“三郎媳婦也不必這樣想,蕭家幫了咱們杜家始終是有恩義的。”


    她含含糊糊地,轉而說起別的來:“你二叔昨日還與我說,你阿爺是個重義厚德的人,從前與他也多有來往,說話也很是投契。”


    蕭容悅笑道:“阿爺常說二叔為人急公好義,最是仗義。”


    何氏連連點頭:“如今更是親近了,更要多加走動,我如今瞧著你也很是親切,就如同自家娘子一般。”


    她說著,讓人端了幾件衣料上來:“這些是我給你備的,明日歸寧也好不讓你空著手迴去。”


    蕭容悅看了眼那衣料,倒也沒有推辭,笑著道了謝,與何氏又親親熱熱說了好一會話,才送了何氏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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