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怕呂護士說的不是事實,還是醫院真有什麽空子可鑽?”何寧嘴上雖然不甘示弱,但明晰世故的她自然知道,醫院方麵是不會允許不同立場的不同聲音存在的,一切事實都要以院方公布的“事實”為準!


    中年人輕蔑地說道:“一個護士的言論並不能代表醫院!”


    “你是哪位?醫院專門雇的新聞發言人審查小組組長?我們就要找呂護士!”杜小月看不慣中年人的態度,替何寧幫腔!


    “呂護士今天沒有當班,我是她的領導,院辦公室的,你們可以叫我劉主任。”中年人對杜小月地諷刺根本不屑理睬,甚至都沒看她一眼。


    劉主任自報家門,何寧就順水推舟:“既然是院辦公室的領導,那我們就按院方的規矩,向您核實一下情況吧!”


    “這個——是可以的呀!把你們要核實的,具體講一講!”這下劉主任無法推脫了!


    “十八日淩晨有一位中年女性患者,突發急性闌尾炎入院,當時急需手術治療,但無力負擔手術費用,醫院方麵就沒有立刻安排手術,請問這個信息是否屬實?”何寧也不繞彎子,說實話,她覺得以現在的局麵,這件事已經沒什麽采訪價值了!


    “是有一台闌尾炎手術,與你們講的時間基本吻合,手術很成功,也很順利,費用——已經交齊了!”看來答記者問是劉主任的強項,迴答的那是滴水不漏!


    “患者身上有明顯的外傷嗎?比如:擦傷、軟組織損傷、骨折之類。”杜小月不合時宜地插嘴問道,她還在糾結這個“好心人”送母子來醫院的動機。


    何寧瞪眼看向杜小月,心說:這是什麽節骨眼兒?你不搗亂能死嗎?


    本來在一旁東張西望無所事事的羋蒙,這時候也往前湊了湊,眼巴巴等著劉主任迴答。


    杜小月的問題有些讓劉主任摸不著頭腦,他抬眼看了看杜小月,又看了看一臉緊張的羋蒙,十分謹慎地答道:“從患者的症狀看——隻是單純的急性闌尾炎發作。”


    答案揭曉,杜小月撓了撓腦袋,做思考狀。羋蒙則長舒口氣,有種早晨起來暢快淋漓尿過之後的輕鬆舒爽。


    “劉主任,我們了解到,當時患者母子是由一位富有社會責任感的好心人送醫的。為了解決手術費用的問題,讓患者盡快手術,他把自己的汽車抵押給了醫院,這個情況屬實嗎?”何寧索性就跟劉主任攤牌了!


    “這個問題不好這麽講的!首先,院方不會要求,用抵押品充當醫療費用。醫院不是當鋪,抵押品我們沒辦法估算價值,更沒辦法消化處理嘛!其次,院方對身份不明,無力負擔醫療費用,且急需治療的病患,是有相應預案的!這個預案,是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上級部門的指導意見,結合本院的實際情況,合理製定的。另外,對那些有經濟困難的患者,我們也經常會搞一些募捐!獻愛心嘛!本院各科室的醫護人員熱情都很高……哎,這些你們要記錄一下不啦?”劉主任堪稱危機公關的一把好手,這次迴答的更加玄妙,借題發揮,用一個接著一個的“套路”,試圖將負麵輿論向正麵引導。


    “你這繞來繞去的,等於什麽都沒說呀!我要調用當時的醫療日誌和監控錄像,查一下患者就診時間和手術時間。”劉主任向作報告一樣,杜小月聽著聽著又摟不住火了!一摟不住火不免就有些操之過急!


    “拜托你有些常識好不好?醫療日誌是隨便好調用的?要知道那都是保密的呀!哎,保密文件嘞!想要調用就迴去叫你們的領導,通過正規途徑,說明用途,報市衛生局審批,隻有上級監管部門才有權調用的呀!監控錄像也是同樣的道理,裏麵含有患者的個人隱私!你辦好手續再來找我,等我們走完內部程序……”杜小月的操之過急,引來劉主任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反擊!


    “醫院要是沒做錯,就該主動提供材料,證明自己清白。你這藏著掖著的,我看你就是心裏有鬼!”杜小月長這麽大就沒見過比自己還不講理的人,拉開架式就要與劉主任分個高下。


    “哎,這位女同誌,這是在談工作,你這就有點人身攻擊的味道了噢!醫院的醫療日誌是什麽人都好隨便調用的?你們根本沒有這個權利!況且,某些程序是必須要履行的,某些原則也是務必要遵守的,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嘛!我已經給你們講得很清楚,若再強求,就是無理取鬧了!現在的醫患關係多複雜,處理的不好是要惹大亂子的呀!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劉主任有些生氣了,臉蛋子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雙方的氣氛劍拔弩張,場麵隨時可能失控!停車場保安的善意提醒,在羋蒙腦海中浮現!羋蒙正準備攔著點杜小月,何寧趴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你別管,讓她折騰去吧!現在就需要有條鯰魚把水攪渾。”


    “別動不動就把市裏、省裏的搬出來壓人,以為手裏有一丟丟小權利就了不起是不是?我懷疑你們,以不正當理由貽誤對患者地治療,我現在就要見患者本人!”劉主任說對了,杜小月的特點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除此之外還極為擅長胡攪蠻纏!


    “你這是誹謗!這裏是醫院,患者是你想見就見的?好好好,我不跟你做口舌之爭,我的事情還有很多,恕不奉陪了!你們好走!”劉主任不想再與杜小月過多糾纏,便下了逐客令。


    “哼,想趕我們走?我這就一間一間病房去找,看誰敢攔著我!”杜小月說得出做得到,她冷哼一聲甩著兩隻胳膊就往外走。


    隻聽劉主任發出兩聲夜貓子般的輕笑:“嗬——嗬——你還是省些力氣好啦!你們在這裏無事生非、無理取鬧的時候,患者已經出院了呀!找不到了呀!”


    劉主任的話出口,在場的仨人全都傻眼了!羋蒙還真沒見識過像劉主任這樣的人,尋思著當初害死嶽王爺的秦檜,也就如劉主任一般嘴臉吧?論奸詐還說不準孰高孰低!


    杜小月氣得要瘋,沒羋蒙奮力攔著,她都能撲上去從劉主任腦袋上咬點啥下來。咬不到人杜小月的嘴也沒閑著:“姓劉的,你個卑鄙小人……我啐,啐啐……你等著,我會找到她們母子倆的,還有那個呂護士,你最好把她殺了滅口,要不然我遲早也能找到……”


    劉主任叫來保安,幾個保安盡職盡責地把三人一直“護送”出這棟大樓才散去。對於何寧來說,比今天這事兒更黑暗的她也見過。羋蒙雖說義憤填膺,但也隻是悶在心裏!唯獨杜小月怒火難消,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喂——高廳長嗎?高叔,是我!”


    “也正要找我?啥事兒?”


    “高大偉?大偉又失聯了?我也有一陣沒見他影子了!”


    “他放……胡說!怎麽可能跟我住一起?”


    “噢,阿姨想他了,想讓他迴趟家……好吧,等我找著大偉,一定打發他,迴家找媽!”


    “高叔,你們衛生廳紀檢誰管?電話號碼多少?”


    “是這樣的……事實就擺在麵前,可這個劉主任故意刁難我們,就是不讓我們調用相關資料,連患者也不知道給弄哪兒去了!從這件事上就能看出來,像劉主任這樣所謂的領導平時是怎麽做事的!這樣的事,一涉及到市裏、省裏,一拖就不了了之了!上級監管部門反而成了他們的擋箭牌,而且越用越順手。別怪我沒提醒你,照這樣下去遲早給你捅出一個天大的婁子來……”


    等杜小月掛斷電話,何寧湊過來問道:“高廳長怎麽說?”


    杜小月氣鼓鼓地說道:“天下烏鴉,都tm是黑的!他說我越級了,得先讓市衛生局去調查調查!”


    “那沒辦法了!我迴我家,你迴你家,還是——你迴他家,他迴你家?”何寧嘴裏念叨著繞口令,她自始至終也沒對這次采訪報多大希望。


    “啊————我偏不信這個邪!”杜小月突然大喊一聲,發泄著胸中的悶氣。


    “沒吃藥吧?叫什麽呀?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摸你了呢?覺得那種挫敗感紮心紮肺的吧?接受不了吧?世間的不公、不正、不平,你一個富家千金才見到幾分?”何寧捂著耳朵等杜小月喊完,仍然用她那戲謔的口吻說著,但字句中卻參雜著一些複雜的情緒。


    杜小月咬著牙根兒說道:“走,咱們去找那個呂護士!這個事兒,就算花錢,我也要把它搞清楚!”


    受到杜小月的影響,何寧千般感觸湧上心頭,情緒有些低落。聽到杜小月要去死磕呂護士,她打起精神問道:“上哪兒找哇?”


    “你——不知道她家在哪?”杜小月頗受打擊,愣愣地看著何寧。


    “不知道哇!隻知道姓呂,還有——還有電話號碼!爆料人就提供了這些。”何寧也有些泄氣。


    杜小月想了想問:“爆料人能找到嗎?”


    何寧苦著臉說道:“這個——找不著,也不能找,不合規矩!”


    “沒關係!一點點困難是難不倒本警官的……呂護士叫——呂君君,咱們上派出所查她戶籍!”杜小月一邊給自己鼓勁兒,一邊在手機上翻看她偷拍的那張值班布告欄的照片,近幾天的值班護士裏隻有一個姓呂的。


    羋蒙見這倆人也不找他商量就要行動,趕緊把她們攔住!


    “哎……哎!護士三班倒,一般住在宿舍裏!”羋蒙現在心裏有數兒了,杜小月就是個新手兒!


    杜小月:“很好,隻要你肯悔過自新,就還有得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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