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裏本就是海淵生物鮮少出現的地方,所以一年到頭,死在結界中的生物倒是不多,也並沒有給結界內的人們帶去氣味熏擾。


    在這結界內,除了黑采業的所有管事外,隻有一個撈奴能在結界範圍內自由行走不受管製,那就是記憶完全空白並被上了幻魚鎖了的白玉。


    有幻魚鎖在,黑采業的黑管根本就不擔心白玉能逃得掉,而且他又是黑撈所國寶級的撈奴,黑撈所也願意給他這個優待。


    剛來的時候,不管去哪裏,白玉身邊都會有黑管的人跟隨監視著。


    現在,兩個多月過去了,被戴上了幻魚鎖的白玉反而自由了很多,他可以在結界內隨意走動而且不受監製。


    白玉得到了結界內的自由,人便不再總是在小屋子裏看著左手心發呆,而是會邊看著左手心邊四處亂走。


    他雖然沒有半點記憶,但他卻不是傻子。


    他發現,在不同的地方,左手心的蟲子的感應是不同的,有的地方會給他更安心的感覺。


    而且,手心蟲有時會給他溫暖的感覺,有時會給他恐懼的感覺,有時候會給他心酸的感覺,還有時候會疼,就好像心被刀尖刺了一樣。


    所以,他後來每天都喜歡走在能去到的不同地方,靜靜地感應手心蟲給自己帶來的感覺。


    時間長了,他多少記住了,在右側結界邊的一塊石礁上待著的時候,手心蟲最能讓他感到開心。


    所以,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就愛上了這塊石礁,就算被洗腦了也每天都要去。


    石礁在結界邊上,船停放的最外延,過去還得遊泳。


    剛開始時,那些黑管發現後就會把他抓迴去,並警告他不許再去。


    一是擔心他逃走,二是擔心他的安危,但警告十幾次都無效,還差點讓他又自殺後,也隻好任由他了。


    一天深夜,手心蟲又傳來了恐懼不安的感覺,白玉無法入睡,便又來到了那個石礁上,靜靜地看著結界外的大海,感受著手心蟲給自己帶來的感覺。


    突然,結界下有異動,好像是結界又困住了一條不小的魚,那條魚使勁地掙紮,可越掙紮就被結界困得越緊,最後恐懼地高聲尖叫。


    白玉一開始隻是靜靜地在海光下看著,感受著水底下傳來的掙紮,還有那無助的尖叫聲。


    後來,突然有種,救它走,自己手心的恐懼便可以減弱一些的感覺。


    產生這樣的念頭後,白玉就立馬跳進了海中,朝那條大魚遊去。


    原來是隻小海豚!


    在白玉剛遊近這隻小海豚的時候,剛好對上了相互的眼睛,本來掙紮亂撞的小海豚立馬安靜乖巧下來。


    白玉根據自身的判斷,想辦法幫小海豚解開了結界的束縛。


    本無形的結界,在束縛到生物後,會變成漁網的樣子,直到那個生物逃走或者死亡,才又會重新化為無形。


    正因為這樣,有些沒吃飽的撈奴有時候也會偷偷潛下海,到結界邊撿些海鮮吃。


    給小海豚解開了結界後,白玉轉身就想遊走,衣角卻突然被咬住了!


    白玉迴頭看了一眼小海豚,輕輕扯迴了衣角,快速離開了。


    身後,傳來小海豚感激的鳴叫聲。


    之後的每一天,不論白玉什麽時候出現在石礁,海中都會響起清脆的海豚之音。


    不過,不論小海豚唱得多好,白玉始終再沒瞧它一眼!


    他隻看海的遠方,還有他自己的左手心。


    這讓小海豚很好奇,他在等誰嗎?他的左手心究竟有什麽呢?


    為了得到答案,小海豚故意在白玉出現後不久,又讓自己被擒住並掙紮鳴叫,等他來給它解結界之繩索。


    這次,它一定會看清他左手心的秘密的。


    的確,白玉又來了!


    小海豚用熱切的眼神跟他打招唿,可從白玉的眼神中,它看不到他對它的半點記憶!


    “怎麽會這樣?”


    雖然很是疑惑,但辦正事要緊。


    可小海豚不管怎麽想辦法看,都沒看到他手心有什麽。


    但是這次,小海豚卻看見了白玉被海水衝起的衣裳下令人觸目驚心的一道道新舊不一的傷口!


    在小海豚驚愕出神之際,白玉又再次離開了。


    小海豚流淚唱起了自己最喜歡的歌,送給他,希望他能不再受傷,也希望他能記住自己。


    之後的每天,小海豚都會在白玉出現在石礁上時,故意在海麵,在他的視力方向玩耍並唱歌,隻為他能多看它一眼,也為自己離他更近一點。


    ……


    黑采業每次大豐收的采撈越來越驚動海淵的妖魔關注,他們的采撈船也被盯上了,為了白玉的安危,他們便決定找個人保護他。


    但因為白玉抗拒任何人靠近,所以才遲遲未能找到合適的人選。


    直到一個星期前,白玉的衣食小管家小寶推薦了一個人。


    這個人身手不錯,水性也好,還會畫不透水的保護符,才剛來黑撈所不久就用他的符救了不少人。


    他叫木木。


    黑管綜合考察後決定讓木木給白玉作貼身護衛,但給了兩個考察要求:


    一是:想辦法讓白玉戴上保護符;


    二是:試工三天。


    若是他能三天都讓白玉戴上保護符並同意他跟隨,那他便可以一直擔任下去。


    保護符雖然不透水,但卻隻有一天的有效期,所以,木木得每天都想辦法哄白玉戴上。


    這天,開始試工了。


    這是木木第一次來到白玉的身邊。


    雖然也來到黑撈所十多天了,但因為跟白玉不在一條船上,而且下船後,他根本走不出屋子去接近他,所以還一直沒有真正跟白玉交流過,隻遠遠地看見過他。


    而且每次看到他,他幾乎都是在看他的左手心。


    曾經,也有一個小女孩跟他一樣,愛動不動就看自己的右手心。


    如果說,他們之間沒有關聯,木木打死都不會相信!


    雖然鐵鏈橋那一次匆匆一瞥,木木並沒有留意住那個人的樣子,但他很確定,白玉就是他!


    所以,他必須想辦法通過考驗!


    這天,他早早地就被黑管帶到了白玉的屋裏。


    去到的時候,白玉和小寶正在吃著早餐。


    幾個黑管都沒有走,但也不敢進屋,擔心惹惱白玉,就在屋外等待今天的考驗結果。


    木木是讓小寶帶進去的。


    看到陌生人進來,白玉又開始情緒不穩了,“啪”地把筷子扔下了,並憤怒地手緊抓著碗,隨時要摔到木木臉上的架勢。


    木木不急不緩地取出了一條女孩子用的舊發帶,遞到了白玉的麵前道:


    “這條發帶,出自小月兒,送給你!”


    小寶忙問:“小月兒是哪裏啊?”


    一聽到“小月兒”三個字,腦中突然有個模糊的人影閃過,可隻一秒,又消失不見,隻覺頭痛!


    可手心蟲卻微感驚喜,讓白玉摸不著頭腦。


    木木看著白玉笑著搖頭迴道:“誰知道呢!也許你知道呢!要嗎?”


    白玉掙紮猶豫了一下後鬆開了碗,緩慢伸出瘦柴般的手去接,手抬高的那一刻,手袖滑落,露出斑駁的一道道刀傷,木木眼中閃過震驚和心痛!


    不過,木木沒有給他,而是抽迴了手,並從懷裏取出了一直毛色紅潤的筆,道:


    “小月兒說,這發帶,得每天畫上保護符,才能讓人安心!”


    說完淺淺一笑,將發帶放在幹淨的凳子上快速畫了起來!


    小寶奇怪地問:“這小月兒究竟是地名還是人名啊?”


    不過幾秒,木木便將保護符畫在了發帶上,重新遞給了白玉。


    “小月兒希望你能戴著它!”


    迷茫的白玉再次伸手接了過去,目不轉睛地看著這條發帶,良久,竟微微一笑,將發帶小心翼翼地綁在了左手腕上!


    “這小月兒是仙女嗎?她的一兩句話竟然就讓白玉哥哥收下了發帶!”


    木木看到白玉收下發帶後,終於暗自鬆了一口氣,然後站在了他的身後,開始擔任起護衛的角色來。


    白玉已經完全被這條發帶吸引了,根本不管木木站哪裏。


    門外的黑管見此,讚許地點了點頭,然後都離開了。


    早餐過後,便是每天一次的出海。


    白玉所在的那條船,是黑撈所中最大的船,隻有平時表現優秀的撈奴才能被安排到這條船上來。


    另外兩條船,一條負責開路,一條負責收尾。


    新來的撈奴都會安排在第三條船上,木木在昨天都還是在第三條船上,今天便跟著白玉上了中間最大的那艘船上。


    海淵邊界的天氣受魚水城和海淵雙重氣候的影響,霧氣更大,較其他地方會晚天亮又早天黑。


    他們每一次出海,最長時間不能超過四個時辰,若是超過,便會迷失在海上,迴不去黑撈所的結界內,除非第二天再迴去。


    可一般迷失在海淵上的船,第二天都不會再有人在,至於晚上發生了什麽,誰也猜不出來。


    之前出事的那條船,便是這個情況,所以才會重新在魚水城臨時抓大批人過來,不然,平時隻需一個月補一次人數就可以了。


    黑撈所最大的頭頭,人稱“黑老鬼”,是個瘦但眼神極毒的老頭。


    他不但眼神毒,折磨人的手段更毒,不少撈奴便是活生生被他折磨死的。


    每一次送來的女子,也全都要經過他手,他看不上了,才會分給下麵的黑管們,挑剩的就會被送進撈奴窩中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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