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得有點帶陷阱了,要是一個應答不對,之前的便都無法圓上了。而且這個問題並不適合追月來迴答,可這姓方的卻是直接對著追月來追問。


    秀真畢竟也不是傻的,不會聽不出來。不待追月迴答,便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腫著臉生氣地說道:“你們給我機會解釋了嗎?見麵看到孩子不在,便出言侮辱還動手打人。為了在你們約定的時間前趕到,我連孩子走丟了都沒敢迴去找。想到你們昨天說的要是沒有按時到達就不會放過我們母女,所以本想先見到你們再迴頭去找的,哪知你們護衛隊根本就不給我這個弱女子解釋的機會!”說完還吐出來一口血。


    眾人聽了更加生氣起來,一時議論紛紛!作為護衛隊,對弱女子和小孩子出言威脅還故意刁難,真丟盡了護衛隊的臉!


    姓方的聽了周圍人的小聲議論,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的,想發作卻又不敢再那麽囂張。“哼,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反正你們很快也會成為供奉而命喪林獸之口,這次就放過你們。在迴去梅村前要是再敢耍什麽花招,我絕對不會再輕饒了你們。走,馬上過黃家橋,中途不得休息!”


    聽到那幾個護衛隊終於妥協了,兩個舅媽和追雨都放下心來,當下趁著人群還沒全部散去,趕緊帶著追雨迴去了。


    聽到這勇敢可愛的小姑娘竟然會被當作供奉棄子!少年黃岐忍不住心生憐惜,這該死的村規!當年自己的姐姐也是這樣被害死的。黃岐想起當年因為自己還沒滿15歲,全家人都被當作棄子也是送去喂了林獸的事。臉上深深地痛苦之色,手上的青筋因為用力抓緊的拳頭而要被撐爆一樣。


    隨著追月他們的離去,人群也漸漸散去了。隻有黃岐還矗立在那裏,沉痛不語地望著那母女倆消失的方向。


    在迴梅村的路上,那幾個護衛隊卻催趕得厲害,姓方的像對走不快的狗一樣一直催促她們走快點。可就算是秀真和追月一路用跑的,都還是被嫌棄慢。姓方的直接鞭子甩過去,幾個鞭子後疼得秀真臉色蒼白如紙。就算是追月,也被打了兩鞭子,有一鞭子還差點甩在了臉上,脖子都被打破皮出血了。


    但是追月沒有哭,也堅決不要阿娘抱,自己邁著小短腿賣命地跑。


    黃村到梅村的距離也不過是步行半個多時辰的時間,可是這半個多時辰,追月卻覺得痛苦不已,等終於迴到梅村,迴到村長家報過到後,追月的一雙腳已經泡出了不少血泡,每走一步都如刀割般,終於忍不住跟自己的阿娘求助:“阿娘,我走不動了,腳疼。”


    秀真挨了五六鞭,背後也是鮮血淋淋,但因為一直常年勞作,腳倒是耐磨,隻是有些紅腫,並沒有破皮流血。秀真知道路上自己的女兒心疼自己,怕抱著她更跑不快,所以才堅決不要人抱,可現在!秀真哭了,“來,阿娘抱你迴家!”


    阿娘的抱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安心和溫暖,還沒迴到家,追月就睡著了。


    郝先義估摸著秀真阿姨該迴到了,便早早地在追月家門口等著。當等得有些著急的時候,一個搖搖欲墜的身影終於從拐角處出現了。


    郝先義沒看清那人還抱著個人,第一眼看到隻迴來一個大人後,心裏一陣欣喜,小月兒終於沒事了。


    可是,當秀真走進時,出現在郝先義眼中的那沉睡在秀真阿姨懷抱裏的滿臉髒泥,衣服染血,脖子紅腫,一雙布鞋也透出來些許血跡的小人兒後,郝先義感覺憤怒又心痛無比,張口想詢問什麽,抬頭卻看到秀真阿姨身上更嚴重的傷勢!馬上強壓著自己鎮靜了些,小心地從秀真阿姨手裏抱過了小月兒,便迅速地往朱叔叔那個房間跑去,那裏放著自己的藥箱。


    當還在朱天輝旁邊打瞌睡的郝郎中醒過來後,剛好看見自己的義孫抱著受傷沉睡了的追月急匆匆地跑進來。郝郎中嚇了一跳,剛想問怎麽迴事,便又瞧見門外追月她娘那很是疲倦的身影。郝郎中心中大驚,馬上跑出去扶住追月她娘進屋來給她處理傷口。


    郝先義堅持要自己給小月兒上藥,親自照顧著小月兒,幾乎寸步不離。直到下午快天黑的時候追月才醒過來。


    追月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誰的手握著自己握得這麽緊?然後才是背上、脖子和雙腳的疼痛感襲來,疼得追月哎出了聲音。


    趴在床邊睡著了的郝先義聽到聲音,馬上醒了過來,看到小月兒醒了,終於放心了。


    “小月兒,你醒了?”握緊小月兒的那隻手不好意思地鬆開了。


    “嗯,義哥哥,我口渴。”


    “好,我馬上給你倒。”


    追月喝了三碗水才總算不渴了,放下碗問道:“義哥哥,我阿娘呢?還有我阿爹醒了嗎?”


    郝先義聽到追月這樣一問,心髒抽痛起來,帶心酸而小聲的哭腔道:“朱叔叔要明天才能醒,秀真阿姨迴來後也昏迷了,不過她比你早醒,剛和我爺爺出去找擔架去了,說是明天一早就要帶上你爹還有你一起去小木屋了那邊了。”


    追月好似受到感染,也有點哭腔地轉移注意力問道:“哦,那我阿娘的身體怎樣了?那鞭傷可有大礙?”


    “小月兒,你放心,我爺爺用了珍藏的最好的外傷藥給你和秀真阿姨用,明天你和秀真阿姨身上的傷口就不會痛的了,隻要沒有傷到骨頭,這藥是很有效果的,你自己現在覺得怎樣?”郝先義的聲音還帶著鼻塞的情緒感。


    “我好多了,那真是謝謝你和郝爺爺的珍藏藥了。”追月輕笑道。


    追月的微微一笑,讓郝先義沉痛的心射進了一束陽光。如果小月兒不用被送去小木屋就好了,可是……!


    郝先義突然好像沉浸在了難於言說的痛苦之中,不管追月怎麽喊都沒反應。


    等郝先義迴過神後,小月兒好似又睡著了。


    “你放心,就算是在小木屋,我也會想辦法出去看你的。郝爺爺年紀大了,我不能離開,不能陪你一起去麵對那些豺狼野獸。如果你不在了,等郝爺爺也不在了,我一定會去陪你的。”郝先義輕撫了下小月兒的臉自言自語地輕聲說。


    沒有村長的同意,村裏的人其實是無法外出的。


    這天終於到了!天還沒亮,郝郎中便施針灸喚醒術,讓沉睡了兩天的朱天輝醒了過來。追月是被阿爹的痛喊聲驚醒的。


    在朱天輝沉睡的期間,不止被用了安眠的藥,還被封住了痛覺,所以才會在被喚醒的時候痛唿出聲。


    當追月換掉髒兮兮的衣服並清洗了一下臉麵,讓人看起來精神一些後,在鞋底墊了一層柔軟一些的布,便忍著腳傷去看阿爹。去到後看見眼框微紅的阿娘正在喂因為疼痛而眉心擰緊的阿爹喝清粥,那粥真的跟水很像。被當作棄子的家庭是不能再領用村糧的了,這米,還是郝先義從他家裏勻出來的。


    秀真想著這是這個家裏的最後一頓早飯,所以放得比平時多了一些水,這樣,每個人都可以喝多一碗!所以粥才會這麽清。


    當朱天輝看到追月進來的時候,終於控製不住地大哭出聲來。原來終究還是有個女兒要一起死嗎?自己因為這個女兒而殘疾,這個女兒因為自己而要付出生命,這是什麽世道啊!


    郝郎中和郝先義退出了房間,讓朱天輝可以在家人麵前好好疏泄一下。


    追月輕輕地摸了摸阿爹亂糟糟的頭,無聲地安慰著。


    秀真眼睛已經快哭瞎了,眼淚流不出來,所有的痛都悶悶地壓在胸口。


    過了一會,吃完早餐後,郝先義和年邁的郝爺爺共同一左一右地抬著後麵的擔架,而阿娘則在前麵一個人抬,一起擔著朱天輝往村口去。


    最後一天村長也不想見到他們晦氣的模樣,更不想讓他們的可憐模樣忍得夫人落淚,所以隻安排了之前的護衛隊的人來監察並交代他們不用再去他那裏了。


    當追月看到原先那幾個護衛隊的人的時候,心裏有些發怵。


    而護衛隊中,有一人卻有些眼光含淚地偷偷地看著這一家人,臉上對她們也變得恭敬起來。


    郝先義給追月準備了不少藥。還有治朱天輝腿傷的藥,郝先義製成了藥丸和藥散,這樣能帶得更多還方便使用,也不用煮。追月還跟他要了一大罐的雄黃粉預防蛇蟲。


    追月挑選了一些衣服一張薄被褥,還有點火類的東西,跟著藥一起打包成了一大件包裹,沉沉地背在背上,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的阿爹旁邊。


    郝郎中的藥的確有效,今早起來追月的腳已經基本上不疼了。


    郝先義看不得追月被包袱壓得看不見人的樣子,拿過背在了自己身上先。


    郝郎中和郝先義隻能送到梅橋下,不能一起出去。所以到了那裏,秀真就選擇了自己背著朱天輝,而追月除了那個大包袱,還多扶了個擔架一起坐大纜車出村去。


    追月在上纜車之前,郝先義突然用力拉住了追月的手把追月整個人往懷裏帶:“小月兒!”那感覺像是要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郝先義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淡淡地藥草香,多一分嫌濃,少一分嫌淡。這是生死相別的擁抱,讓追月有些不舍他鬆開。過了一會,輕聲安慰道:“義哥哥,別傷心,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我會活著的,相信我!”說罷,從郝先義懷裏抬起頭來並右手屈肘握拳,做了個要堅強的表情和動作。


    當追月快從梅橋上麵消失的片刻,迴頭看到了郝先義那痛苦絕望的眼淚,還有在一旁傴僂著背也是抹淚不止的郝爺爺,心中也很是酸楚。哎,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有了太多的淚水與絕望!


    那四個護衛隊是要監視送到屬於梅村的小木屋的,所以一路也跟著。


    下了梅橋後走了不久,秀真背不動了,就改用擔架,拖著一頭走。


    這次那四個人倒沒有再鞭趕和為難追月她們了。


    路上漸漸地出現一些散落在地的人的殘骸,殘骸旁邊有一些肥大的不知名惡蟲,有些人頭骨裏還不時溜出一條條大小不一的蛇,看得人心裏發毛,這幾個人也一路擔驚受怕。


    追月一開始很不適應,又怕又想吐,一路都緊緊地牽著阿爹的手。朱天輝也嚇的臉色又青又白,秀真走路的腿都有些發抖。


    出了村,往山脈的方向膽戰心驚地走一個多時辰後,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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