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聽了,心中無法。她也並非想強迫青桑嫁人,隻是生怕青桑在秦家被欺負。於是,她思慮一會兒,俯身到青桑耳邊,小聲道:「青桑,我讓你去謝府,也是為了讓你做一件事。」


    果然,聽到主子有話要交代,青桑便止住了嗚咽聲:「什麽事?小姐但吩咐無妨。」


    「你替我看著那謝均。」秦檀信口胡謅,糊弄青桑,「盯緊了,莫要叫別的女子靠近他。他答應過我,絕不娶旁人為妻。若是他食言,你須得告訴我。」


    青桑聽了,頓時扭轉了主意。她破涕為笑,重重地點頭,道:「好!既然小姐有令,奴婢便去相爺的府上伺候,一定替小姐看緊了相爺!」


    她知道宰輔大人對自家小姐情誼非常,兩人之間的緣分與旁人不同。隻是礙著世事輾轉,這才不可雙宿雙飛。


    如今小姐有令,那自己又怎麽能推脫呢?能在秦府等著小姐歸來固然好,可小姐的幸福,卻是更重要的!


    秦檀定下了青桑的去處,又與紅蓮最後收了收行李。入宮這日,秦家隻有秦保出來相送。


    秦保憂心忡忡地握著她的手,道:「檀兒,你去了麗景宮,萬萬記得不可得罪恪妃。憑你的聰慧,想要在皇上麵前露臉那是易如反掌。隻是那恪妃不講道理,你得先保全了自身,才可得那些富貴榮華。」


    見秦保如此憂愁,不知情者,還道他舐犢情深。然秦檀知道,父親不過是憂心她在宮中行差踏錯,自己富貴不保也就算了,還會禍及整個秦家。


    「女兒知道了。」秦檀與秦保道,「還望父親、母親,多多保重。」


    說罷,她便要辭別而去。


    將上馬車時,秦保身後傳來一年輕男子的唿聲:「三妹妹!」原是秦致舒匆匆行來,氣喘籲籲。他站定,笑出一口白牙,朝秦檀遞上一盒糕點,道,「四月初五便是你的生辰,今年為兄怕是也無緣給你道賀。這盒九蓮齋的甜點,便是為兄的賠罪了。」


    秦檀點點頭,道:「難為舒大哥了,還記得檀兒的生辰。連父親都不曾提起這件事呢。」


    一旁的秦保麵有訕訕色,揣了袖子,吹胡子瞪眼地訓斥秦致舒:「你這個大房的庶出子,誰準許你和檀兒說話的?!也不看看你二人尊卑之別!真是胡鬧!」


    秦致舒被奚落訓斥了一番,卻依舊是憨憨的模樣。他摸摸腦袋,耿直道:「三妹妹是好人,我喜歡與三妹妹說話。」


    說罷,他又湊到秦檀耳邊,小聲道,「三妹妹,你這番入宮,可萬萬不要做出蠢事啊。為兄先前說的那些話……你千萬得忘了。」


    秦檀「唔」了一聲,道:「我知道。」


    秦致舒一副不放心的樣子,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悄悄講道:「你若要你替你娘平反,就得想法子將那遠在昆川的晉王召迴京來。這種事,你一介弱質女流,如何辦得到呢?」


    換做是從前那個爭強好勝、滿身鋒芒的秦檀,早該跳起來反駁一句「弱質女流又如何?我偏要做給世人看」;可現在的她,卻隻是意味深長道:「我以為舒大哥平日孩童心性,純粹淡薄,不問朝政。未料到,舒大哥倒是對晉王的事兒很是清楚。」


    秦致舒楞了一下,傻乎乎地笑起來,道:「謝謝三妹妹誇獎!」


    他這一笑,秦檀開始疑惑了。


    她不知道這秦致舒是真傻還是假傻。要說他真傻,可他說的話又滿是心機——生怕秦檀忘了母親被杖斃的仇恨,今日特來提醒,連要做什麽都指點的一清二楚;末了,還掐著秦檀的性子來了句激將之語。


    若說他是裝傻,可這憨厚老實的模樣,著實是破綻全無,甚至瞧著滑稽得令人發笑。秦檀諷他,他還當是誇獎呢。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秦檀最後一次向秦致舒、秦保辭別,帶著丫鬟紅蓮上了馬車。無人多挽留一句,馬車便這樣朝前駛去。


    日頭西偏,過了晌午未多久,秦檀就已經到了皇宮裏。她是有品階的女學士,位份比那些個常在、貴人還要高些。也隻有嬪位的宮妃,見了女學士才可堪堪行個平禮。因此,早有宮人候著,來領她去麗景宮。


    守在南宮門口的,是一個瘦柴杆兒似的太監,顴骨飛天般的高,眼如兩塊三角的石頭,死氣沉沉的;但偶爾一動,卻能迸發出厲害的精光來。


    「喲,秦女佐到了!」這公公見到秦檀,迎了上來,囉囉嗦嗦道,「奴才是景泰宮裏伺候的劉春,今兒個來請您去麗景宮。恪妃娘娘呐,已經等著了。」


    秦檀道:「有勞劉公公了。」


    李源宏竟是把貼身伺候的太監劉春給派來了。


    劉春眼珠子精明一轉,腳邁開了,嘴巴也不停:「秦女佐,您雖是恪妃娘娘宮裏的人;但說到底,您是皇上的人。日後,您可得把皇上裝在心上頭一份的位置。」


    劉春說著,心底的算盤打的劈啪響。


    ——皇上有意於這個秦氏,自己和晉福那廝的心底都清楚。隻不過太後有所阻攔,皇上才不敢明目張膽地受用了這秦氏。若是秦氏來日得了寵,能夠點化一下他劉春,那他就可以把晉福一腳從景泰宮裏踹出去,再不必與那巴著殷皇後的死胖子分一杯羹了。


    秦檀聽了劉春的話,卻隻當做沒聽到。


    李源宏現在都不敢動她,那就是顧忌著賈太後與武安長公主的麵子。隻要這對母女還在一日,李源宏便一日不敢動自己。


    劉春不知秦檀心底所想,還在叭叭地說著:「皇上他呀,與尋常帝王不同。他不喜歡太聰明的女子。太聰明的女子,在皇上麵前往往討不得好處。從前在東宮時的趙氏您聽說過吧?自作主張,揣度上意,結果被賜死咯!皇後娘娘哭著一路跪求,也不得分毫憐憫。依照奴才說呀,後宮女子裏,就當屬恪妃娘娘最聰明。皇上就喜歡恪妃娘娘那樣的,一點兒心計都無,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一眼就讓人看得透!……」


    劉春嘰嘰咕咕地說著李源宏的喜好,似乎是在培育一個來日寵妃,聽的秦檀煩不勝煩。


    依她來看,這恪妃與其說是聰明,不如說是笨的恰好對了李源宏的胃口。李源宏多疑,聰明的人更容易惹來他的猜忌。反倒是沒心機又蠢笨的,在他的後宮裏活得更好。


    說話間,秦檀便到了麗景宮。秦檀抬眼一看,覺得這宮宇煞是眼熟。


    仔細一瞧,這可不是從前恭太妃的椒越宮嗎?


    恪妃奢侈,要了這宮中最奢華的宮室也是常理。想來是嫌棄恭太妃晦氣,這才改了宮宇的名字,去去晦氣。


    恪妃姓孟,娘家寒微,是李源宏將要封儲君那會兒才嫁過來的。她雖不是個貌美傾國的主兒,卻極是得寵,甚至能與殷皇後平分秋色。有一段時日,李源宏還想讓她幫著殷皇後管事。隻可惜恪妃一管事,就捅出了滿天的大簍子。李源宏不是女媧,也沒有五色石補天,隻得讓恪妃退下來,繼續閑著。


    劉春到宮門前通傳,對裏頭的宮人道:「秦女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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