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衛靈桃仍是一臉的不相信,小沐風有些急了。他急切的擦幹了眼角掛著的淚水,拉著衛靈桃走到了一群立著的靈位麵前。


    沐風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衛靈桃亦然。


    沐風道:“這裏供奉著的都是南越前人的排位,有我的皇爺爺,也有父皇的皇爺爺。他們都是為了南越國立下汗馬功勞的人,都是絕頂厲害的人!我聽說,當時外敵攻城的時候,年少的皇爺爺提著一把劍奮勇殺敵,最後憑借著他非凡的本事守住了城池。還有父皇的皇爺爺,年輕時隻是一名愛讀書的武將,他眼睜睜的看著前國滅亡卻沒有辦法,他承受了很多的侮辱,但是他卻並沒有放棄生活的希望,他在敵人的手裏討生活,最終……那些敵人被他消滅幹淨,南越國也因此成立。”


    說著說著,沐風竟有些激動。他望了一眼衛靈桃,繼續說道:“靈兒,我們一起為皇爺爺他們上柱香吧,如若沒有他們的辛苦拚搏,我們如今也不會擁有這般幸福安逸的生活。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保護我的家國,保護我愛的人!”


    衛靈桃被沐風的情緒感染,有些激動的點了點頭。而後兩人十分乖巧虔誠的上了香。


    嫋嫋的煙霧在兩人的麵前一圈圈的升起,像是一圈圈的希望,飄浮在這個安靜的夜。


    衛靈桃陪著沐風待了很久,她帶過來的點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二人齊齊消滅了,而後,兩人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講著故事。後來,衛靈桃實在是忍不住犯了困,沐風的聲音也在她的耳邊忽遠忽近,最終,她脖子一歪,便靠在沐風的肩膀上睡著了。


    沐風溫柔的聲音戛然而止。


    望著靠在自己肩上唿吸均勻的衛靈桃,沐風第二次察覺到了心動的感覺——開心,慌亂,激動也無措。


    第一次,是衛靈桃剛剛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那一刻,沐風覺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個無所不能、陽光燦爛、美豔絕麗的小仙使。他原本害怕的心情在看到衛靈桃的那一刻變得沉靜,當然,也多了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


    或許,那就是喜歡,不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喜歡,而是人世間有情人之間的喜歡。這是很久之後的沐風才讀懂當時小沐風的心裏的感受。


    為了讓衛靈桃睡的舒服,小沐風的背一直都挺得直直的,他一直保持著最初的姿勢,因為他害怕動一下,就將衛靈桃驚醒了。彼時的衛靈桃睡的正香甜,她的嘴角掛著一抹愉悅的笑容,似乎正沉浸在香甜的夢裏。


    小沐風不忍心破壞衛靈桃的夢。


    衛靈桃醒的時候,天空已經翻了魚肚白。黑夜被白日的光芒浸濕了,於是,黑色褪去了大半,白色轟轟烈烈的席卷而來。


    衛靈桃知道天色已經不早了。


    她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再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幸好,嘴角沒有掛著口水。


    “沐風哥哥,昨夜……我太困了,所以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衛靈桃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沐風哥哥對不起啊,明明是來陪你的,結果最後……”


    衛靈桃頗有些尷尬的笑了幾聲,而後想起了什麽,眸子裏頓時浮現了一片光輝。


    “沐風哥哥,我記得昨晚你是在講故事給我聽吧?”衛靈桃笑容璀璨。


    沐風有些木木的點了點頭,而後他便瞧見了衛靈桃嘴角爬上的一絲狡黠。


    “那就對了嘛!都怪沐風哥哥你的聲音太好聽太溫柔了,所以我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沐風剛想反駁,可他見衛靈桃一臉堅定的模樣,最終還是將反駁的話吞到了肚子裏,溫柔的點了點頭。


    陽光已經開始渲染黑夜,衛靈桃也發現時間不早了,於是和沐風道別。


    “沐風哥哥,天色已經不早了,我不能再陪你了,等會兒宮裏的人多了,我便不好偷偷溜走了,而且,雲兒還在房裏等著我呢,等會兒,皇祖母身邊的嬤嬤要去找我們了。”


    也就在衛靈桃走到狗洞門前的那一刻,沐風忽然喚住了她。


    沐風滿臉溫情的望著衛靈桃,眸子裏已經湧上了很多複雜的情緒,他望著衛靈桃時的眸子裏盛滿了整個春季的光輝。他說:“靈兒妹妹,謝謝你。”


    時光在不經意間溜到了多年後,彼時的衛靈桃已經成了沐風的妻。


    沐風依舊滿臉溫情的望著衛靈桃,他的聲音也依舊溫柔。


    沐風對衛靈桃說:“靈兒,謝謝你。”


    溫柔且多情的笑容在衛靈桃的臉上慢慢綻放。


    衛靈桃歡笑著搖了搖頭,道:“沐風哥哥,不客氣。”


    兩人相視而笑。


    夜風將漫天的黑暗都吹散了,於是月亮又重新探出了腦袋,皎潔的光輝灑向大地,世界一片澄澈寂靜。


    沐風抓著衛靈桃的手在祠堂裏尋找衛靈桃小時候挖的那個狗洞,兩人不報有希望的去尋,卻滿心歡喜的發現了。


    衛靈桃十分驚喜:“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挖的洞竟然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你小時候可真真的是個混世小魔王,你和雲兒兩人將皇宮攪得是天翻地覆,這誰人碰到了你們都恨不得繞道走……你瞧瞧,就連皇家祠堂都沒能被你放過。”


    “那我還不是擔心你一人躲在祠堂裏害怕哭鼻子啊。”衛靈桃撇了撇嘴,道:“沐風哥哥,你是不知道,當時為了能偷偷溜進祠堂內看你,我花了多大的力氣嗬!白日裏,祠堂周圍人來人往,實在是難以動手。於是,我便趁著夜深悄悄溜到了祠堂周圍,等著守門的侍衛疲憊了的時候我才開始偷偷摸摸的挖洞。好在我選的地方隱秘,不容易叫人發現。你不知道,那天我可被蚊子咬了好幾口呢!”


    沐風的臉上,感動多於欣喜。


    “其實那個時候,我也沒有料到,你真的會來看我。”沐風淺笑:“所以當你出現的時候,我真的是又驚訝又感動,一時間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


    沐風靜靜的望著衛靈桃,他的眸光深邃且溫柔,似漫天的星光,似春日的暖陽。


    “靈兒,其實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隻覺得你長的很好看,很討喜,與你玩鬧的時候覺得你爛漫活潑。其實一開始,我待你如同待雲兒一樣,我是將你們都當作是妹妹的。所以一開始我對你的喜歡就像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後來……”


    沐風笑了笑:“那天我被關在皇家祠堂中,隻能一個人眼巴巴的等著黑夜過去,可是我還沒有等到黑夜離開,就先等到了你。當你灰頭土臉的傻兮兮的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是真的心動了。那一刻,我就覺得,眼前的這個姑娘我要喜歡她一輩子,我也要保護她一輩子。我……很喜歡你,就從那一刻開始。”


    “我記得我當時給南越的列祖列宗上香的時候許了一個願,我說,希望我能夠成為一名勇敢可靠真實溫暖的人,希望我可以保護這個國家,希望我能夠保護我身邊的這位我最喜歡的姑娘。”沐風緊緊握住衛靈桃的手,雙眸忽閃出如同親吻的風:“靈兒,以前的這個時候,你陪伴在我的身邊,如今……你還是陪伴在我的身邊。”


    沐風真的很想感謝時光,多虧了時光畫了一個圓滿的圓,過去與現在才能銜接的上,他和他的靈兒妹妹也能夠再次相遇。


    沐風緊緊握住衛靈桃的手又一次到了陳列著的靈位麵前,二人皆是滿臉虔誠的上了香。


    沉默了良久後,衛靈桃忽然輕歎一句:“真好。”


    真好,僅僅兩個字,卻能夠訴說兩人滿腹的心緒。


    接下來,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樣,沐風拿著一本閑散的文集,用著最溫和和最有趣的話語將書中的故事說與衛靈桃聽。


    於是又和很久之前一樣,衛靈桃靠在沐風的肩上,沉沉睡去。


    沐風溫柔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靜靜的打量著衛靈桃,看著她如遠黛的眉,看著她濃密的眉毛,看著她嬌小玲瓏的鼻子和如紅櫻般的小嘴……


    真好看,他的靈兒妹妹,哦,不對,是他的妻子,果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最溫暖的姑娘。


    沐風抬眸望了一眼在嫋嫋香霧中立著的靈位,眸中填滿了堅定。


    也不知過了多久,衛靈桃終於從朦朧的夢境中轉醒。好久沒有睡的這麽安穩了,衛靈桃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衛靈桃有些不好意思的望了沐風一眼,正欲說話卻聽見沐風道:


    “你放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都怪我,怪我說故事時的聲音太好聽了,這才叫你犯了困。”


    衛靈桃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望著麵前的白衣少年,衛靈桃的眸子裏盛滿了歡喜與感動,有好多日子,她都很害怕夜晚,害怕進入循環往複的夢境,她害怕夢境裏浮現的那些她已經記起來的過往,害怕夢境中時翎溫柔的眼神和沐風傷心的眸光……她每夜都會掙紮著從夢境中脫身,而後汗涔涔的呆坐在黑夜裏,瞪大著眼睛等著白日的到來。


    可如今,守在沐風的身邊,她卻隻感受到了安穩。沐風溫柔的聲音讓她的意識開始模糊,她在夢境與現實中掙紮,最終還是選擇跌入了夢境裏。隻不過,這一次的夢裏沒有了充滿著血腥味的火山,沒有往日的藍衣少年與紅衣少女,今晚的夢境,美好且香甜,很有陽光的味道。


    衛靈桃喜歡有沐風陪伴在身邊的感覺,哪怕整個世界都是灰暗陰沉的,隻要她的沐風哥哥在,那麽她的世界將永遠都是光芒萬丈的。


    衛靈桃笑著起身,溫柔的揉了揉被她的腦袋摧殘了幾個時辰的沐風的肩膀。


    “沐風哥哥,謝謝你。”衛靈桃輕聲說道。


    “謝什麽?”


    “謝謝你,願意陪伴在我的身邊。謝謝你,願意相信我。”衛靈桃的思緒一下子就被淇縣的事情給牽扯走,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片刻後,才繼續替沐風捶著肩膀。


    “沐風哥哥。”衛靈桃有些不安:“淇縣的事情……對不起。”


    “為何要說對不起?”沐風緩緩轉身,緊緊抓住衛靈桃的手,將她牽至自己的身邊。


    衛靈桃仍舊是有些不安的望了沐風一眼,躊躇了半晌,她才長歎一口氣,道:


    “都怪我自作聰明,太自以為是,本以為一切都在我們的預料之中,可是……卻還是叫你陷入了困境。”


    “沐風哥哥,對不起。”


    “這並不是你的錯。”沐風滿麵溫柔:“其實淇縣的事情,我本來就不該將你牽扯進來,也不該讓你以身犯險,埋伏在三皇宮之中。”


    沐風頓了頓,而後望著衛靈桃的目光變得堅定。


    “靈兒,不要再去三皇宮了,好不好?”


    衛靈桃有些心虛,她緩緩低下頭去。


    二人之間升起了一片沉默,氣氛忽然變的有些尷尬。


    良久,還是沐風先開的口。


    “罷了,你的性子我也了解。既然是你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我是阻攔不了的。所以,我會選擇支持你。雖然現在的我不明白你為何要這麽做,但是我相信你的決策。不過靈兒,你一定要確保你自身的安全。我會默默保護你的。”


    “沐風哥哥,你願意相信我嗎?”


    “當然。”


    “那如果以後有一天……我的有些選擇可能會在無意中傷害你呢?”


    “靈兒,我相信你。所以,就算你的有些選擇會在無意中傷害到我,我也相信,那隻是你的無意,並且,我相信你,你一定會有辦法將傷害降低到最小,並且……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衛靈桃的眸光有些閃爍,她先是笑著望著沐風,而後笑著笑著便哭了,等沐風將她摟進懷中的時候,她又笑了。


    “沐風哥哥,謝謝你願意相信我。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傷害你,你一直都在背後默默地保護著我,所以,我也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沐風哥哥,對於我來說,父親就像是我小小世界裏寬厚的土地,母親是溫柔的天空,兄長是溫暖明媚的陽光。我原以為我的世界就像這樣就很完整了,可是你出現了。沐風哥哥,你之於我來說,就像是一棵大樹。你可以為我遮風擋雨,但是,大樹也有筋疲力盡的時候,所以,我也會好好的守護著我的這棵大樹。”


    “沐風哥哥,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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