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塵毅便拿了沐風的令牌前去禦林侍衛大營,正如沐風所料,這塵毅前腳剛踏入大營,沐隱和溫子恆後腳便跟到了。


    “塵毅侍衛可是東宮太子身邊的大忙人,今日怎麽有功夫來禦林侍衛大營看看了?還是說,這太子殿下是要用南越的禦林侍衛?可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溫子恆滿臉焦急的問道。


    塵毅的眸子裏卻湧露出一絲厭惡之情,然其麵上卻仍裝作雲淡風輕。


    “倒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近日雲淵城內動蕩不安,時局混亂,太子殿下本應該親自帶侍衛軍去巡邏的,奈何公務繁忙,所以便隻得吩咐微臣前去。”


    “雲淵城?”溫子恆滿臉狐疑,隨即笑道:“既然是去巡邏,那人手自然是要帶的足夠的,塵毅侍衛可不能丟了太子殿下的麵子。這禦林侍衛武藝高強,紀律嚴明,但他們終歸是為戰場準備的,若是損失太多,於我們南越也極為不利。倒是三皇子管理的守城侍衛,可以借去一用。”


    沐隱忙點頭,道:“紫竹城裏平安祥和,我軍營裏的守城侍衛倒是有些多了,他們一個個都抱怨著整日太過閑散,塵毅侍衛,此去雲淵,路途遙遠,倒不如帶上那些不金貴的守城侍衛,一來,鍛煉他們,二來,也好分散禦林侍衛的緊缺。”


    “看來三皇子在承安寺內確實是一心思過,這南越國的形式你都不知曉了。”塵毅笑道:“雲淵城靠近邊疆,若是動蕩不安,要麽是外敵入侵,要麽就是內鬼作亂。若是雲淵城不多加整頓,一旦強敵攻陷邊疆,這雲淵城十有八九是守不住的,而這雲淵城一旦被攻陷,南越可就麵臨分崩離析的危險。所以,既要去雲淵城,那麽區區隻會對百姓指手畫腳的守城侍衛如何能夠派上用場?守衛雲淵城可是南越國的大事,自然得需禦林軍上場。若是時局真的混亂不堪,到時候,恐怕連各位皇子都得去雲淵城幫忙平息動亂了。”


    “你……你不過是個區區侍衛,就憑你也能對三皇子指手畫腳?”溫子恆滿臉慍怒:“這東宮就是這麽教導下人的嗎?”


    “溫公子不必惱怒,微臣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塵毅並不看溫子恆,卻一臉平淡的望著沐隱,道:“想必微臣說的在理,所以三殿下才沒有責備。”


    沐隱冷眼望著塵毅,麵上卻掛著笑容。看來,這東宮之人,的確是團結的很。這沐風教出來的侍衛,也的確伶俐的很。看來,他若是再揪著塵毅不放,倒顯得他們是在行小人之事了。而且,看塵毅從容不迫不慌不忙的樣子,想必衛傾華的事情還沒有傳到東宮沐風的耳朵裏。隻是,為何偏巧在這種時候雲淵城出了事情?


    思來想去,沐隱隻點頭笑道:“塵毅侍衛說的確實在理,是本皇子考慮不周,疏忽了。雲淵城的動亂得盡快平息才行,若是本皇子再纏著塵毅侍衛,這若雲淵城真的出了什麽事,我可就真真的說不清了。”


    塵毅隻笑笑算作迴答。


    塵毅從時翎的手中帶走了八個禦林侍衛,這八個禦林侍衛健碩無比,且看起來十分機靈。


    時翎將塵毅送至軍營門口,瞧見溫子恆和沐隱不禁吃了一驚。


    “你們為何出現在這?可是也來找我要人的?”


    沐隱忙搖搖頭:“我們哪裏有資格向八弟要人。”


    塵毅卻不動聲色的瞥了沐隱一眼,而後便向時翎和沐隱各自行了禮,就要離開。


    時翎卻忽然喚住了塵毅,他緩緩走至塵毅跟前,將手中的令牌插到了塵毅的腰間,道:


    “你們太子殿下的令牌還在我的手上,可千萬不要忘記了。若是雲淵城內真的有什麽事,這令牌興許還能發揮作用。”


    塵毅點頭:“歡明王所言極是。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時翎亦笑著點了點頭。


    待塵毅走後,沐隱才問道:“太子此番急匆匆的派人去雲淵不知道是為何……這雲淵又通往邊疆……”


    時翎自然明白沐隱是什麽意思,然而他卻仍裝癡傻。


    “急匆匆?太子也沒有焦急吧。雲淵城近日動蕩不安,太子派人前去巡邏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吧。更何況,父皇本就下令說,這雲淵城是南越最重要的城池,一年之中,必得巡邏三次,這麽一算,今年太子還沒有去雲淵城巡邏呢,所以此次派塵毅前去也並沒有什麽不妥。”時翎忽然皺眉望著沐隱,問道:“三哥你為何對此事如此上心?可是雲淵城內有什麽異況?”


    “能有什麽異況?”沐隱神色有些慌張,隨即忙道:“我這不是怕太子又整出什麽事端陷害你嗎。”


    “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太子哥哥並沒有陷害過我。”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緊張,溫子恆忙笑著打圓場。


    “你瞧瞧,你們倆個是不是太緊張了,一點小事大家就不要掛在心上了。”溫子恆一邊說著一邊尋了個由頭將沐隱拉走了。


    時翎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不禁眯著眼冷笑起來。


    沐隱啊沐隱,你以為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嗎?我隻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這金原國好不容易和南越達成和平共處的協議,如今,那金原太子卻好端端的派人將衛傾華給捉了去,並且是以沐雲兒的畫像為誘餌……同時,一封叛變南越求和金原的文書被藏在衛傾華的身上……這堂堂南越國,究竟會有誰那麽想讓衛將軍府徹底垮台呢?自然是溫尚書府了。這溫尚書府的人的確是吃肉不吐骨頭的人。一方麵讓金原太子狠狠地折磨衛傾華,卻又不願讓他輕易死去,而另一方麵,又想讓衛將軍府臭名遠昭。看來這溫家的人是在陰溝裏呆慣了。


    時翎冷笑,這溫尚書府雖然是和他結的親,然而這沐隱與尚書府的關係卻比他要親和許多。看來,這沐隱是有夠喜歡那位頂著王妃頭銜的溫惜玉的啊。


    隻可惜,他們以為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


    塵毅帶著八人行了數日才到了荒涼蕭條的邊疆,尋到了麵容憔悴的衛夫人。


    攙扶著衛夫人出來的是她的侍女青衣,隻那一眼,塵毅便有些呆住了。


    眼前的這個女子,身材窈窕,麵容清秀,眼眸清澈……像極了宮裏的衛貴人。為何兩年前相遇,他沒有發現?


    青衣見塵毅有些呆,不禁笑道:“邊疆的風景可沒有紫竹城的好看,大人這是看什麽看的癡了迷?


    一時間,塵毅有些窘迫,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隨即笑道:“青衣姑娘好,衛夫人好。這麽長時間未見,青衣姑娘依舊伶俐動人。”


    “這麽長時間未見,塵毅公子也是一樣的風流倜儻。”青衣客氣的迴道,隨即又問道:“你們此番前來可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囑托前來尋我家少爺的?”


    塵毅點點頭。


    “太子殿下知道傾華公子出了事,便立刻派人前來了。”


    青衣點頭,而後寬慰衛夫人:“夫人,你放心,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公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你瞧,太子殿下都派人前來了。”


    衛夫人點點頭,而後麵色焦急的問道:“靈兒不知道傾華的事情吧?你們可千萬要瞞住那孩子,我怕她焦急過了頭又惹出什麽事。畢竟她如今在紫竹城中也生活的艱難。”


    塵毅道:“夫人放心,就是因為怕靈兒小姐擔心,所以我家太子殿下才未前來。如今東宮之內已將消息封鎖的死死的,紫竹城內也少有人知曉此事。所以您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在事情傳播出去之前將傾華公子救迴來。”


    衛夫人這才稍稍安心了些。


    “也實在是難為你們了?如今這世道不太平,衛將軍府也不太平,若不是太子殿下一心惦掛,隻恐怕我們衛將軍府早就已經……”


    “放心吧夫人。紫竹城內仍有一座府邸叫做‘衛將軍府’,我相信,終有一日,一切風波都會平息,你們一家也都會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的。”


    ……


    是夜。邊疆的風較紫竹城相比,確實要更粗糙些。


    塵毅啃完手中的饅頭,便計劃著要潛入金原的領地了。


    偏在這時,青衣走了過來。


    塵毅很有禮貌的衝著青衣點頭笑道:“這麽晚了,青衣姑娘為何還不安睡?”


    青衣卻道:“如今時局混亂,衛將軍府分崩離析,衛將軍仍在軍營裏,而傾華公子卻不知去向,衛夫人也憂心焦慮,我也實在是睡不著。”


    而後青衣抬眸,滿臉堅毅的望著塵毅道:“公子,你們帶上我一起去金原尋傾華公子吧!”


    塵毅有些微愣,隨即搖頭:“你一介女子,你如何……”


    “女子怎麽了?”青衣有些憤慨:“難道隻許你們男子征戰沙場,我們女子就沒有那個本事嗎?塵毅公子,你可知當初在將軍府後院,我與你初遇那日,我可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了你的身後。公子武功高強,卻也曾被我擺了一道,這是不是也證明了我還是有點能力的?更何況,我也不是胡鬧的人。我若真的一點本事也沒有,我又怎敢前去金原?”


    塵毅仍笑著搖搖頭:“青衣姑娘的本事我是知曉的,隻是現在正處於非常時期。衛將軍在戰場無法歸來,傾華公子無跡可尋,隻留下衛夫人一人傷心傷神。此刻對於衛夫人來說,你可是她最大的慰藉。若是你也消失了,你讓衛夫人一人如何熬下去?”


    青衣忽然沉默。


    一陣清風吹來,有絲絲涼意。塵毅脫下身上的衣袍輕輕披在了青衣的身上。


    青衣的臉頰有些微紅。


    良久,青衣才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能有機會撞上想要傷害衛將軍府的小人,我定讓他粉身碎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望著青衣氣鼓鼓的模樣,塵毅忍不住笑了。


    眼前的這個女子看似溫柔清麗,實則卻堅毅果敢。這樣的女子……很難不叫人動心。


    青衣見塵毅笑了,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於是又道:“塵毅公子你可別笑話我,我可不是說著玩玩的。我是認真的。如果現在我的眼前擺著一個機會,那麽無論讓我去做什麽,隻要是為衛將軍府好的,我都會去做的。”


    和衛貴妃相像的女子……


    塵毅的耳邊忽然迴想起沐風的話,一時間,他的神色有些難看。


    青衣隻以為他不舒服,關心道:“公子,可是這邊疆氣候太差,你難以適應了?”


    塵毅卻搖搖頭,而後問道:“真的是什麽事情都願意做?哪怕是犧牲自己的幸福犧牲自己的未來?”


    青衣點點頭。


    “這麽做值得嗎?”塵毅又問。


    青衣卻笑:“當然值得。我自小便在將軍府長大,衛將軍和衛夫人將我當作親生女兒看待,公子拿我當我妹妹,小姐拿我當姐姐。我自小就沒了爹娘,是衛將軍府一直收留我……而在衛將軍府,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家的溫暖,親情的溫暖。所以對我來說,衛將軍府就是我的家,而將軍,夫人,公子,小姐,都是我的親人。我願意守護他們,更願意為他們付出一切。如果沒有他們,今日的青衣可能就不像現在這般健康了……公子,其實我當初是因為身患疾病被爹娘拋棄的,多虧了衛將軍和夫人,我才能夠平安活到今日。”


    青衣的眸子在邊疆的夜風裏格外的璀璨,格外的明亮,像是天空中最明亮的一顆星。


    這樣一顆美麗的繁星如何能去觸碰皇朝的險惡?如何能踏入深宮之中埋沒自己的大好年華?這樣美好的女子應該遇見這世間最美好的事物,過著最純粹的生活。


    隻是……


    塵毅不禁歎了口氣。醞釀好的話卻遲遲無法說出口。


    然而青衣本就是個聰明的姑娘,她望著塵毅欲言又止的模樣自然就知曉了其中的不簡單。


    青衣歪著腦袋問道:“公子?眼下是不是真的有什麽辦法讓我去幫助衛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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