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場?”沐隱冷眼望著衛靈桃,眉眼裏已是掩飾不住的憤怒。他惡狠狠的望著明明狼狽卻裝作瀟灑鎮定的衛靈桃,隻覺得她十分可惡。


    衛靈桃……


    沐隱表情陰狠,眸光寒涼。他眯著眼睛望著衛靈桃,唇角勾勒起一抹冷笑。下一秒,冰涼粗糙的手指狠狠捏住衛靈桃的下巴,似乎想將她徹底粉碎。


    衛靈桃皺眉掙脫,奈何沐隱力氣太大,她根本無力抗衡。


    沐隱冷笑著說道:“衛靈桃,你是不是覺得你有太子殿下給你撐腰,所以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所以你才可以不將我放在眼裏?可是衛靈桃,你知不知道,眼下的生活已經不是你以為的生活了。”


    “你……你什麽意思?”衛靈桃蹙眉。


    沐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待他收住笑容,眉眼裏滿是掩藏不住的得意。


    “衛靈桃,你這麽聰明,我是什麽意思你會不知道嗎?”沐隱頓了頓,鬆開了擒著衛靈桃下巴的手。衛靈桃白皙的皮膚上頓時多了幾道粗魯的指印。


    “以前你對我出言頂撞是因為有八弟罩著你,八弟是父皇最疼愛的皇子;如今,你對我出言頂撞,是因為我那個傻乎乎的太子弟弟罩著你,可是以後呢……以後你的太子哥哥隻能是你的沐風哥哥了,你以為你還能在這皇宮猖狂到幾時?”


    “你……你什麽意思?”衛靈桃一臉的不可置信。


    “看來你還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我的那位太子弟弟,可真是傻。”沐隱頗有些得意:“當初,沐風因為插手將軍府的事情被趕到了金原國處理些雜七雜八的小事。父皇本以為那會讓沐風清醒,明白自己的立場。可誰知,他竟然不遠萬裏從金原國趕了迴來,將朝堂上的大臣們得罪了個遍。父皇生氣非常,嚷嚷著要廢除太子。隻是如今,金原國的使臣就要來了,國醜不可外揚,所以沐風暫時還坐在太子之位,可一旦使臣離開了,沐風的太子之位就會被廢黜,偌大的東宮自然也不會再是他的宮殿了。衛靈桃,你說這是不是你的功勞?”


    “你胡說!沐風哥哥一向沉穩出眾,文武雙全深得皇上喜愛和群臣愛戴,皇上怎會……”衛靈桃垂眸冷笑,而後話鋒一轉:“廢黜太子……”


    衛靈桃眸光冰涼的望著沐隱,忽然“哼哼”冷笑。


    衛靈桃的笑容讓沐隱有些發怵。


    “你笑什麽!”


    “三殿下,恐怕廢黜太子隻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吧。”衛靈桃眯著眼睛望著沐隱:“你是不是覺得,太子被廢黜了,東宮將會是你的天下了?三殿下啊三殿下,你未免也太看的起自己了。”


    “你……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心知肚明。太子哥哥這麽些年做了多少事情南越國的百姓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朝中大臣對太子也是欽佩有加,皇上更是對太子放心不已。三皇子,你是覺得皇上會廢黜沐風哥哥,讓你這麽一個陰狠歹毒的人去當太子?”


    “你……”


    “衛家的姐姐可真是好興致,這自家都亂成一鍋粥了,竟然還有心思琢磨別人家的事情。”一陣嘲諷的聲音響起,衛靈桃皺了皺眉。


    衛靈桃緩緩迴眸,正巧撞上了來人的眸子——是時翎和溫惜玉。


    溫惜玉緩緩走到衛靈桃的跟前,皺著眉頭做出擔憂狀,然而那雙眸子裏卻填滿了挑釁。


    “衛姐姐,你可別怪惜玉剛剛說的話過分了些。隻是這立廢太子之事乃是國事,既是國事便不該由我們女子操心,幸好你剛剛說的話隻是被我和夫君聽到了,這若是被那個有心之人聽去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衛姐姐,你可就自身難保了。”


    “我說什麽用不著你操心。”衛靈桃白了溫惜玉一眼繼續說道:“這整個皇宮內,就你溫惜玉長得心眼最多。”


    “衛……姐姐!”


    “阿桃。”一旁悶不作聲的時翎忽然輕喚了聲,一時間衛靈桃有些發愣,怔怔的望著時翎。


    一時間,時翎也愣住了。沉默片刻,時翎忽然歎了口氣,而後滿臉憂愁的望著衛靈桃緩緩說道:“衛姑娘,父皇已經派官兵押送你的父親和兄長去邊疆了……”


    衛靈桃頓時隻覺得天昏地暗,再也分不清南北。


    衛靈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跑到衛英和衛傾華的麵前的,她隻知道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耳邊發出“嗡嗡嗡”的聲響,以至於她再也聽不見其他。


    衛靈桃隻瞧見他的父親和兄長被官兵殘暴的推搡,而她的母親則在人牆之外拚命的張合著嘴巴。


    衛靈桃什麽也聽不見,隻慘白著一張臉怔怔的望著衛英和衛傾華。


    衛英和衛傾華見到了衛靈桃,衝著她微微一笑,然而之於後者來說,那抹笑容卻像是一塊堅硬的石頭,生生的將她心裏的防線給擊破了。


    衛靈桃哇的一聲哭了。


    “父親,哥哥,我不想讓你們走……”


    ……


    是夜,衛靈桃獨自坐在將軍府的涼亭裏,晚風習習,掀動她紅色的衣衫在夜風裏飄搖。


    平日裏溫馨璀璨的衛將軍府,此刻黑暗沉沉,就如同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魔鬼佇立在夜色之中,而衛靈桃此刻瘦弱的就像是一隻隨風搖曳的蒲葦,一不小心就會墜入魔鬼邪惡的嘴巴裏。


    偌大的將軍府,陰森可怖。


    衛靈桃瞪大了眼睛望著夜空,而後有淚水從她的眼眶裏安靜的滑落。


    黑夜為什麽會這麽漫長呢?她已經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很久很久了,可是為什麽她還是停留在黑夜呢?


    衛靈桃忽然間覺得,黑夜永遠不會結束,白天永遠不會到來。


    允月望著在涼風裏已經坐了許久的衛靈桃,終是歎了口氣。或許誰也無法想到,盛極一時的衛將軍府竟然能在一日之間變成一座空蕩蕩的宅子。


    允月拿著一件鬥篷輕輕的搭在了衛靈桃的肩膀上。


    衛靈桃一怔,待她迴過頭看見允月時,呆滯的神情裏湧露出了些許驚訝。


    “允月,你怎麽還沒走?”


    允月倒是笑了:“姑娘這是在趕我走呢!”


    “我也不想趕你們走,可是如今你也看到了……”衛靈桃望著將軍府的樓宇,輕歎一口氣:“允月,將軍府已經不再是將軍了,你留在這裏隻會被拖累。”


    “小姐,你勿要多想。”允月緊緊抓住了衛靈桃的手,後者指尖的冰涼讓她不禁皺了皺眉:“小姐,其實自打你同意我留在將軍府的那天起,我就決定,此生,你都是我的小姐。如今,將軍府遭此劫難,我若在此刻離開,豈不是小人之為?更何況,衛將軍,衛夫人,衛少爺,他們都離開了紫竹城,偌大的紫竹城隻留您一人……我……我想和紅夏一起陪著您。”


    “我知道您和紅夏自幼感情就好,所以你願意將她留在身邊,但我也在您的跟前服侍過一段日子了,小姐您為何就不願讓我留下呢?”


    “是啊,小姐,您就讓允月姑娘留下吧。離開了將軍府,她也沒有歸處,更何況小姐您身子尚未恢複,夫人離開的時候還特意囑咐我和青衣姐姐讓我們好好照顧您,如今,青衣姐姐不放心夫人跟著夫人離開了,我這做事毛手毛腳的怕照顧不好小姐您,所以,允月跟著我一起,我就不害怕了……小姐……”紅夏淚眼汪汪的望著衛靈桃,後者實在是害怕紅夏的淚水,隻好點頭答應。接下來,三人相視而笑。


    紅夏將熱騰騰的薑湯遞至衛靈桃的手中柔聲說道:“小姐,你放心,衛將軍是南越國的功臣,這麽些年他為南越國做的一切無論是皇上還是百姓都銘記在心呢,所以我相信將軍府的難關早晚有一天會度過去的。”


    “但願如此吧。”


    衛靈桃捧著熱騰騰的薑茶,淚水忽然就朦朧了眼眶。白日裏發生的一幕幕複又浮現在眼前。


    她記得在一團官兵圍成的一個圈子裏,衛傾華和衛英的笑容,她也記得圈子外自家娘親哭喊的模樣……


    她的父親衛英和兄長衛傾華被押往邊疆的一個窮苦小鎮做侍衛兵,她的母親作為衛將軍最親近的人,也與通敵叛國扯上了聯係,於是她也和衛將軍一起離開了紫竹城。隻是不知道皇上心中是怎樣想的,他將衛將軍府的人都驅逐幹淨了,唯獨隻剩下衛靈桃。


    無論衛靈桃再怎麽懇求,皇上就是不同意她和衛將軍一起離開。


    用南越皇的話說,衛靈桃就是衛將軍留在紫竹城的質子,隻要衛靈桃在紫竹城一日,衛英和衛傾華便能誠心悔改一日。


    衛英和衛傾華用嘴型告訴衛靈桃,讓她在紫竹城安安心心的等著他們迴來。可是衛靈桃如何能夠放心得下?


    邊疆遼遠,地形險峻,且常有敵軍伏擊,她如何放心得下她最愛的人奔赴那樣危險的境地?


    南越皇派官兵將衛將軍府內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了,偌大的將軍府頓時變得空空蕩蕩。


    衛靈桃在衛將軍府,再也沒有容身之處。而她,作為一個質子,將被鎖在皇宮的牢籠裏,久久不能再見到宮外的陽光。


    沐風在不遠處看了衛靈桃好久好久,最終他還是慢步走向前。


    “靈兒。”沐風柔聲喚道,當他看到衛靈桃慘白的一張臉時,麵上擠出來的笑容頓時隕滅在黑暗裏。


    沐風輕歎一口氣,滿麵愁容。


    良久,他才再吐出一句話,他說,靈兒,對不起。


    衛靈桃搖頭:“沐風哥哥,你沒有什麽需要對不起的。相反的,需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不好,連累了你,也是我不好,傷害了我的父親兄長和母親。”


    “靈兒……”沐風將衛靈桃肩上的鬥篷拉緊了些:“夜裏風大,你得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


    衛靈桃輕輕點頭。而後,她的一雙眸子靜靜的盯著沐風。


    衛靈桃輕聲問道:“沐風哥哥,你是不是來接我進宮的?”


    沐風一怔,旋即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靈兒……”


    “沐風哥哥,你別這樣。我沒事的。”衛靈桃衝著沐風笑了笑:“我可是衛家的女兒,這麽點小困難我怕啥?更何況,皇奶奶和雲兒都在宮裏,我也不會無聊的是不是?”


    沐風麵上的愁容這才消散了些。


    然而衛靈桃怎麽也不會想到,她在皇宮內要待的地方竟然是時翎要待的歡明宮。


    時翎雖然已經成親,並且在宮外也已有了府邸,但是因為政事繁忙,他常常選擇留宿在歡明宮中。正因如此,歡明宮需要小宮女打掃和小侍衛看護。而衛靈桃,正巧成了歡明宮的小宮女。而她今晚要做的事情則是守在歡明宮的書房外麵,聽候時翎差遣。


    衛靈桃的心中有數不清道不盡的憤懣。感情這南越皇是給她傷口上來撒鹽的?


    換好了宮女服的衛靈桃無奈的望著沐風,懇請沐風幫忙。


    沐風正欲說什麽,另一邊的時翎卻在嚷嚷著要喝茶水了。衛靈桃無奈,隻得端著杯茶水進了書房。


    時翎正在埋頭看書,並未注意來人是誰,他端著茶盞輕抿了一口,而後皺眉:


    “這茶水怎麽這麽涼?去給我換一杯。”


    衛靈桃低著頭,接過杯盞忙要麻利的溜走,時翎卻喚住了她。


    “你是新來的丫頭,不懂規矩嗎?”


    時翎抬起頭,隻覺得眼前的姑娘有點熟悉。時翎放下手中的公文,慢悠悠的走到了衛靈桃的跟前,而後挑起衛靈桃深深埋下去的下巴。


    時翎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弧度,然而在衛靈桃抬起頭的那一瞬,眉眼裏堆滿了嫌棄。


    “怎麽是你?”時翎頗有些嫌棄的甩開了自己的手,有些不耐煩的望著衛靈桃。


    衛靈桃倒是不在意。她望著時翎冷笑一聲而後道:“我作為衛將軍府遺留在紫竹城中的質子,自然是沒有說話的餘地,所以皇上讓我做個小小的宮女我認命了,但是……做你歡明宮的小宮女卻是我萬萬想不到的。所以……歡明王殿下,如今你深受皇上恩寵,不如,你去向皇上請求放我離開你這歡明宮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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