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忘了你是溫家的女兒?我們溫家的子女如何能對別人低聲下氣?”柔妃怒氣衝衝的將滿臉淚水的溫惜玉帶至自己的宮中,遣走了下人後厲聲質問道。


    “惜玉如何會忘?”溫惜玉柔聲道。隨即從衣袖裏取出絲帕,擦幹了眼角的淚水和滿臉的淚痕,一抹自信卻不張揚的淺笑湧上麵容。


    那是溫惜玉本該有的模樣——清冷,高傲卻又不失乖巧和溫柔,如同清水裏綻放而出的蓮花。


    “你……剛剛你是在演戲?”柔妃豁然開朗。


    “自然。”溫惜玉淺笑著說道:“不然姐姐以為我會輕易作踐自己?溫家的子女何時會委曲求全又如何會輕易落淚?隻是啊……這委曲求全和淚水在某些時候卻是最強有力的武器,它會將雙方都避諱卻又在意的問題層層剝開,最終啊露出血淋淋的現實。我想此刻,皇後娘娘應該已經是沉不住氣了。恰好,這衛家姑娘的耐心也是會見底的。”


    “隻是今日這番鬧騰,怕是你和太子的婚事會因此泡湯了。”柔妃擔憂的說道,隻是在想到衛靈桃時那抹擔憂立即變成了憤懣:“這衛家的人原是這般不懂規矩的!先是這臭丫頭的姑姑母憑子貴當了貴妃在前頭擋了我的路,現在這臭丫頭又擋在了你的前麵!這衛府就沒一個善類!”


    “姐姐你身體柔弱切莫動氣。”溫惜玉淺笑著攙扶著柔妃坐下,隨後輕聲說道:“姐姐,你以為皇後娘娘是真心疼愛我真心想讓我入這太子宮的?”


    柔妃眨了眨眸子,不明所以。


    溫惜玉便接著道:“皇後娘娘自然是知曉太子殿下的心意,也自然是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會納我為妃的。我不確定在衛家姑娘出現之前她是如何想的,但是自打這衛家姑娘迴來了她便是徹徹底底改變想法了。這皇後娘娘口中雖是天天念叨著要將我許配給太子殿下,私下裏怕是想著如何讓這太子殿下和這衛家姑娘重新走到一起。”


    “可是這皇後娘娘並非隻在你麵前念叨,她可是常來我這宮中看望我說起你和太子殿下的事呢!”


    “我的傻姐姐啊,你在這皇宮裏待得日子也是有些長久了,可是你怎麽還是分不清這其中的真與假呢?”溫惜玉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皇後娘娘這般做無非是想讓我們心安罷了。畢竟她還尚未確定衛家姑娘的想法,不確定這衛府願不願意給出樹蔭來讓她乘涼,但是同時她也不願失去溫府這棵可以依靠的大樹。”


    “你我都應該明白,如今朝中官員,王丞相落馬,當屬衛家和溫家最大,而衛家護國有功,且手中掌握兵權皇上自然是偏寵衛家多一些。如若太子殿下得到了衛家的庇護那麽他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便更上一層,登基稱皇也是早晚的事情。衛家和溫家如若都願意向太子伸出綠蔭那麽皇後心裏便是無比的踏實了。”


    “可是皇後也該明白這衛家的公子和太子很是交好,所以她不必思慮這麽多。”


    “兄弟之情又如何?興許哪天就反叛了,但是如果用聯姻來維係這衛家和太子的關係那便更是穩妥了。”


    一抹怒意浮上柔妃的麵容:“本宮原以為這皇後娘娘事事對我盡心待我如同姐妹是個善主,沒想到竟是利用我罷!”


    “姐姐到底還是太單純了。深宮如同牢籠,這被牢籠捆住的女人怎會輕易將機會拱手讓給她人?”溫惜玉笑著起身,抬手拿起床邊的紫金熏香爐蓋輕輕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這熏香爐可是皇後賞賜給姐姐的?”


    柔妃點頭輕嗯一聲。


    “自打本宮入宮以來,身子便時常發虛而且日日不得好眠。皇後聽聞後便差人送來了這頂熏香爐說是這香氣有安神養身之效,而且還常常差下人將香料送至宮中。本宮用了這香料之後倒是很好入睡了。”柔妃柳眉微蹙:“可是這香爐有什麽問題?”


    “香爐是沒什麽問題,然而這香料卻是有問題的。”溫惜玉道:“前些日子我來宮中看望姐姐,恰巧那日你燃了熏香。我稍微懂些藥理,聞著這香味便覺得有些不對,於是便偷偷帶了些香料出去讓我熟識的朋友看,果不其然,這不是普通的香料。”


    “乍一看,這香料確實是能調養身體助於睡眠的,但是……這香料裏卻加了些麝香,一日兩日是沒問題,時日一久問題變出來了。不然姐姐你以為你入宮這麽久了為何肚子還不見得有動靜?皇後可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為何偏偏願與你交好?眼下姐姐你年輕貌美深得皇上的寵愛,那麽你便是皇後娘娘最好的棋子。可是棋子歸棋子,她是不能帶有利刃的,所以皇後娘娘才設法讓你無法懷孕,因為她終究還是擔心你會威脅到她。這宮裏已經有了一個衛貴妃了,可不能再出來一個柔貴妃。姐姐……如今你還以為皇後拿你當自家姐妹嗎?日後你容顏不再,皇上的寵愛不再,那麽你便如同棄子一般不會再有人記掛你!”


    溫惜玉的一襲話如同一盆盆的冷水澆在了柔妃的心頭,心是冷了,可是心裏的怒火卻是燃燒的更盛了。


    溫惜柔的嘴唇翕動,似乎是要說什麽,但是因為憤怒和害怕,她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最終還是說不出一句話。


    “姐姐……”溫惜玉攙扶住渾身顫抖著的溫惜柔,“總歸這些我們都已經知道了,這也沒到最壞的境地,你……”


    “好個狠毒的皇後!我待她如此用心,她竟然隻拿我當棋子!我原以為有朝一日你當了太子妃便可再讓我尚書府地位更上一層樓,沒想到這皇後竟是有二心的!更沒想到這皇後是如此心狠手辣!”騰騰的怒火燃燒在柔妃的美眸裏,因為憤怒,她的胸脯起伏不定;因為憤怒,她柔媚的麵部已經扭曲。


    “從今日起,什麽熏香爐,什麽珍品,什麽姐妹之情,統統都作廢吧!”


    “嘩啦——”


    熏香爐和妝台上的首飾全都跌落在地,跌跌撞撞滾了一圈,紫色的熏香爐“咣當當”的停在了柔妃的腳下。溫惜柔見到熏香爐隻當是見到了皇後,憤懣不滿地怒氣衝衝地將熏香爐踢遠了。


    “這等汙穢之物就不該留在這個地方髒了我的眼!”


    “姐姐可要學會收斂自己的情緒。”望著柔妃盛怒的模樣溫惜玉仍是沒有半分急色,抬手端起砂壺甄了一杯茶水遞給溫惜柔,見著後者搖了搖頭溫惜玉淺笑著自己飲了口茶水。


    “姐姐勿要動怒!這皇後既然拿我們當棋子,那我們便好好陪她玩玩罷了。”


    “你可是有何主意了?”柔妃的美眸裏透過一抹光亮。


    溫惜玉淺笑著點了點頭。


    “這皇後娘娘心心念念著衛家這棵大樹,卻是不知這衛家丫頭早就背棄了太子。皇後既然對衛家有所眷戀,那麽今日我在鳳棲宮所演的一場戲便讓她看清了事實。皇後娘娘這下該知曉這衛家姑娘可是鐵了心的不願意進這太子宮當太子妃的了。我這一鬧騰,這衛家姑娘和皇後娘娘之間的矛盾可就增加了。皇後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這衛家姑娘不願同太子聯姻反而和八皇子越走越近,如今八皇子又如此受寵這皇後娘娘自然是會著急的。而她一著急便會想著對付衛家姑娘,想著要去瓦解衛將軍的勢力。如此……皇後娘娘的娘家人便要出動了。”


    “所以阿姐,皇後娘娘的娘家人得要多謝你的提攜了。”


    “皇後如此陷害本宮,本宮為何還要幫她的娘家人?”


    “小不忍則亂大謀。”溫惜玉道:“現如今我們幫助皇後娘娘就是在幫助我們溫府。衛將軍的勢力被分散了,衛家倒台也就指日可待了,那麽……這滿朝不就是我溫家獨大了?”


    “這樣一來,皇後娘娘便隻認得我溫家一棵大樹,太子府唯一的太子妃便是惜玉你了!日後太子登基,你便是天下至尊的皇後了!”柔妃喜形於色。


    溫惜玉卻是打斷了柔妃的幻想:“姐姐,這背叛過的人是萬萬不能再信的。”


    思索了半晌溫惜玉接著說道:“眼下太子是太子,日後太子卻不見得還是太子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


    “廢太子,另立新太子。”溫惜玉冷言道。一雙美眸裏投射出來的寒光讓柔妃都嚇了一跳。


    “無論溫家獨不獨大,眼下的太子殿下都不是我尚書府可以依靠的良人。而我們尚書府所需要的人是既能夠打壓將軍府又願意打壓太子的……如此想來,最合適的人選便是三皇子沐隱了。”溫惜玉抬眸望著溫惜柔淺笑:“姐姐,如今我們換了大樹,但你也得陪著皇後娘娘繼續演戲才是。這皇後與將軍府之間的這把火還得你點燃才是。”


    說罷,溫惜玉從衣袖裏掏出一白色瓷瓶放在了柔妃手上。


    “這毒藥無色無味,你挑準時機放在皇後的飲食裏,借此挑撥太子和將軍府的關係。眾所周知這太子殿下願意同將軍府交好不過是因為這衛家姑娘罷了,如若……這衛家姑娘謀害了他的親娘,我倒要看看這太子殿下該如何選擇!隻是這皇後娘娘拚了命的為了我們的太子殿下好,隻怕這太子殿下還是會願意信任衛家姑娘呢。而到那時,皇後娘娘和她的娘家人便會明白‘紅顏禍水’的道理了。”


    溫惜柔接過白色瓷瓶,麵上浮出一抹讚許:“惜玉,若你是個男兒身我溫尚書府早就一家獨大了。本宮竟沒想到,我的這個妹妹竟有如此高深的謀略!”


    “姐姐過獎了,你我同為溫家的女兒,自然都是希望溫家好的。這衛將軍之前打壓父親之時怕是萬萬沒想到我們溫家還有個豔壓群芳的溫惜柔,我們溫家因你而榮升,那麽他衛將軍府便將會因為我而破敗!”


    溫惜玉垂眸冷笑,她的麵上是陰戾與溫柔參半。絕美的容顏此刻宛如一朵沾血的曼陀,絕美,卻也是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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