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漩渦以極快的速度直溜溜的朝向溫子恆奔去。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溫子恆已經被漩渦席卷到了半空之中。


    溫子恆也是呆愣住了,待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飛“在了半空中了,於是呆愣的麵色被恐懼填滿。


    “啊……啊……救命……救命啊……”下一秒溫子恆手慌腳亂的在半空中扯著嗓子唿救,溫進也是滿臉急色,卻是沒有一人敢上前營救。


    “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你這個老笨驢!”溫子恆忍不住朝向天師破口大罵。


    溫進卻是變了臉色:“混賬!辱罵當朝天師乃是罪過!”


    隨後忙向天師賠不是:“銘天師,犬子無心之失你勿要怪罪……懇求你……快放他下來吧!老臣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啊……”


    然而銘天師卻依舊是目不斜視完全沒有理會。


    “溫大人,你太高估我的能力了……”天師喃喃道:“此乃天意……天意……”


    “因果循環、善惡終報,怨念仇氣、終將所聚……”祁連大地上除了風聲蕭蕭便是天師嘶啞卻撼動人心的喃喃之聲了。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直聽得人心湧出一抹悲戚。


    忽然,昏暗的天空之中閃爍了一條亮線,亮線還未黯淡下去便驚起了一聲驚雷。巨大的轟隆之聲將旋風分成了兩股,這兩股旋風飛舞片刻驟然相撞,頓時天地間飛沙走石,電閃雷鳴。而後又是片刻,暴雨驟降,狂風大作。


    溫子恆就在兩股旋風相撞的一瞬間被直接甩地。很是吃痛的他忍不住慘叫了一聲,喉頭一熱,隨即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咳咳……”


    很是狼狽。


    “你……”


    “嘩啦……”


    還未等溫子恆的一席話說出,天師吩咐的幾個手下已經將一大桶狗血盡數傾灑在了溫子恆的身上。


    溫子恆頓時便變成了一個“血人”。


    “呸……你……你這是做什麽!”溫子恆已是怒不可遏。


    一旁的溫進也很是不解:“天師,這祁連山祭是用來戲弄我兒的嗎?”


    “溫尚書言重了。”天師慢悠悠的說道,晃了晃玄冥鏡塔周身的玄鏡暴雨便驟然間消失了。如同它來時一般的迅速。周圍的群眾皆是感歎天師卻已經慢步踏至溫子恆的跟前了:


    “我剛剛已經說了,這是天意……仇氣已經鎖聚在了令公子的身上。我這麽做不過是在驅邪而已。”


    “如若溫尚書和溫公子不信……”天師斜眼瞥了一眼溫子恆:“那也沒有辦法。畢竟我這是在為南越國的安危考慮。”


    衛靈桃不禁輕笑了一聲,這天師說話也太逗了吧!不是”不信就算了“而是”不信也沒有辦法,事情還得照做!“


    “怨靈為何會找到你,想必公子你比我更清楚。”天師道,“邪魅縱橫,怨靈附體……必得驅邪!否則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驅邪!”


    “驅邪……驅邪……”


    “驅邪!”


    ……


    民眾的聲音皆有壓倒一切之勢,溫尚書望了望眼前的民眾,再望望溫子恆,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隨即退至一旁。任憑溫子恆怎樣唿喊都沒有用。


    天師命人將溫子恆綁在了樹樁之上,隨即在他的周圍畫了一個大圓圈、撒了點油。然後便隻見一顆小火星墜落,驟然間騰升起一圈大火。


    火苗晃蕩、纏繞、撕扯……炙烤著溫子恆。火光裏溫子恆的麵上掛滿了恐懼。


    “救命……救命……”


    火焰燦爛,火舌纏綿。溫子恆麵上以及身上的血跡已經逐漸幹涸,在火苗的炙烤下散發出陣陣血腥味。


    “放心吧,溫公子。我的手上是不會沾染你的鮮血。”天師抬眼緩緩道:“現在我要做法了。”


    天師手持玄冥鏡塔又是咿咿呀呀唱了一段,隨後開始了驅邪法舞。一旁的隨從們不時的晃動著手中的鎮妖鈴,口中念念有詞。


    於是周圍隻有天師的咿呀之聲和鈴鐺的叮當聲響。


    溫子恆已是被嗆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忽然間一陣疼痛之感蔓延全身。溫子恆抬眼望去卻見那天師正拿著一條沾滿了狗血的長鞭在抽打自己。


    “你……啊……我錯了我錯了,饒過我吧……饒了我吧!”


    然而天師依舊是麵無表情:“罪孽深重,因果循環,錯誤的總歸是要懲罰的;怨念積聚,傷害鄙視他人的總歸是要得到報應的;戾氣縱橫,不知悔改,仇氣積聚總歸是要消散的……溫公子,世間萬物皆有定數,世間因果皆有循環……該是你償還的時候了……”


    ……


    因果……


    循環……


    償還……


    天師的低沉嘶啞的話語如同一個接著一個的魔咒環繞在溫子恆的耳邊,溫子恆隻覺得腦袋發痛、發漲,像是有一顆種子在他的腦袋裏生了根發了芽就要衝破他的腦袋……


    眼前的火舌越來越大,但是火焰的光芒卻越來越微小。


    溫子恆隻覺得眼前一黑。


    ……


    雷聲轟鳴,雨聲滴答。傾盆大雨傾瀉而下,像潑、像倒。


    當溫子恆被隨從從冒著黑煙的火焰堆裏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不省人事了。渾身的焦腥味惹得周圍的人都忍不住捂了鼻子。渾身濕濕答答,雨水混著血水,泥土的腥味和著血的腥味。


    縱使溫進再心疼此刻也不敢向前,隻瞥眼看了一眼天師。


    天師感受到了溫進的目光於是慢慢道:“驅邪已經結束。溫尚書,你可以帶著令郎離開了。”


    溫進領命連忙喚來溫府的隨從將溫子恆拖迴府中。衛靈桃順勢狠狠踹了溫子恆幾腳,那倒地的兒郎吃痛冷哼幾聲隨即又暈死過去。溫府的家丁拖著溫子恆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犬子他……”溫尚書欲言又止。


    “我說過我的手上是不會沾滿鮮血的。”天師抬眼望了一眼溫進:“倒是溫公子……希望今日之事能讓令郎長些記性。善惡終有報,因果有循環。還望溫尚書好好教育令郎!”


    溫進已是滿臉慍色,卻是沒有任何理由反駁。畢竟溫子恆性情如何又做了些什麽他這個做父親的心裏是清楚的。所以最後他隻從牙縫裏擠出“告辭”兩個字便灰溜溜的跑走了。


    雷聲仍然轟鳴,雨勢依舊很大。但較之一開始卻是明顯小了很多。


    雨水浸透了觀者的發絲、衣襟。


    沒有地方避雨,也不願離去。衛靈桃一行人就任由雨水擊打。時翎怕阿桃受了風寒著了涼索性脫下外袍想替阿桃擋雨,一旁的沐風卻是在這時也脫下了衣袍。


    沐風的眸光與時翎的眸光相對,一瞬間很是尷尬。


    衛傾華望見了這一切連忙將衛靈桃拉了過來,讓她躲在自己的衣袍之下。


    “兩位皇子,舍妹就由我這個哥哥來費心就好了,不麻煩你們二位了。”衛傾華笑著打了圓場,直接忽略時翎眼眸裏投射過來的寒劍。


    而天師,依舊立在暴雨裏,手持玄冥鏡塔作著法。


    “勿怨勿抑……歹人已罰。吾明白歹人罪孽深重,然天師之手不可沾染鮮血。爾等遭遇吾聽聞亦是悲痛不已,久久不能平複。吾願盡天師之力送爾等入極樂淨土,忘卻前塵哀痛……”


    “叮鈴……叮當……叮鈴鈴……”急促的鈴鐺聲接連響起,像是奪命兵器的混沌之聲,聽的人發慌。此刻也是有大風席掃而來。那如絲弦般靈活的雨線在大風的幫襯下肆意的、盡情的扭動著腰肢,沾染了些許濕潤的泥土狂妄的拍打著四周。


    鈴聲急迫,雨聲嘈雜,哀風怒嚎……


    大片的雨水從祁連山上傾瀉而下,忽然有人驚叫了一聲:”是血水!“,眾人這才發現那滿山滾滾而下的不是透亮的雨水竟然是紅豔豔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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