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是個歡快的夜晚。從烏羊平原一直蔓延至烏羊城中。四處彩旗飄蕩,四處篝火燃燒,四處人聲歡快,四處笑臉綻放。


    小慶功酒擺在赤火旗駐地。戰事物資緊缺菜肴的確不怎麽樣,好的是酒還不錯,的確是白老泉出來的好酒。應該是赤火旗中某位好酒的兄弟找到的渠道。此種情形,能夠有口好酒要比什麽山珍海味更加顯得珍貴,更加合乎情景。


    到場的人員自然是赤火旗和高廣樓的江湖兄弟為主。


    徐白秋也過來敬了圈酒,而後因為需要安排人手探得羊人去向就不繼續與江湖弟兄們暢飲了。


    高廣樓本就是江湖人,參與這種活動有他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與此同時他也極其樂意高座上座,享受各位江湖兄弟上前敬酒的過程。


    孫青朔蕭鳴謙尹誌剛和馮茹南單獨坐在一邊,雖然不是這次慶功的主角,但也願意感受高興的氣氛。


    孫青朔在碰酒杯的間隙還在不斷向蕭鳴謙詢問著下午螃蟹戰戰車的其中一些細節。孫青朔要對螃蟹戰不過戰車的原因詳加分析,戰車是他們一直越不過的坎,總要在這些痕跡中尋找出戰勝戰車的辦法。蕭鳴謙是死裏逃生的人,似乎已經不大在乎許多東西了,他知道能夠活著本就是一種幸運。


    “來,我們兩個先走一個。”蕭鳴謙舉杯邀孫青朔再飲一杯。


    “已經走了好幾個了,還要走?”


    “這個非走不可,你。”蕭鳴謙指著孫青朔失去的雙腿接著說道“你是被戰車至此的,我今日也差點交待在戰車之下了,難道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的確,他們兩個人都是離戰車最近的人之一了,在這個距離中,已經是很少有人能夠活著出來的,此時這兩個人舉杯為此事當真理由充分。


    說到這裏,孫青朔苦笑著搖著頭“充分,充分,這個的確值得走上一個。”說完抓起酒杯與蕭鳴謙狠狠的碰了一下,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這二人的這杯酒,喝的哪裏是酒,這之中對於他們二人來說,有太多東西在裏麵了。


    馮茹南坐在唐小魚旁邊,見到這二人喝的如此盡興,不自覺的向唐小魚和尹誌剛邀請舉杯。


    雖然馮茹南是第一波衝入城門的人,但她沒有經曆其他人的那種驚險。她帶人衝入城門之後,巨甲武耀以及黑甲們多半已經開始往港口逃去,雖然在後麵追殺了些人,但畢竟這時羊人的逃命的,會跑的更快,來到港口的時候,隻見到羊人的數艘大船已經駛離了港口。剩下城中的一些尚未來得及逃出的羊人,也就不在話下了,再說,此時沒來得及逃脫的,多半都是一些蝦兵而已,馮茹南隻是插了幾次手,並未遇見有多麽強的對手。


    尹誌剛在城裏多待了些時間,他在戰場上收集了些東西,包括就有一根巨甲武耀使用過的巨型鐵棍,按他的話說他會將此物發揮更大的作用。


    這二人舉杯之時隻是各自抿了一口,不會像孫青朔蕭鳴謙那樣豪飲,更不會出現此時蕭鳴謙的明顯醉態。


    百裏秦自然坐在高廣樓的旁邊,雖然說他是這次最大的功臣,但畢竟高廣樓是江湖的帶頭大哥,又是更早名動江湖的大佬,二人並排而坐安排也算恰當。


    在場的不僅僅隻有赤火旗,高廣樓帶來的一百大宗師中還活著的都過來了,但細細一看,已經折損大半,雖然都是些大宗師,但此時的氣勢已經趕不上赤火旗的了。


    中間不少江湖人已經開始討論羊人趕走後的江湖了。


    大體的意思是百裏秦現在不論是武功還是名頭,甚至連打羊人的功績上都要超過高廣樓,此後江湖再也不是華中劍閣一家獨大了,巴渝之中又必定以百裏秦為首,這些赤火旗的人早就已經將自己定為百裏秦的門下了,暫時稱唿自己都是赤火弟子,赤火旗也有人在叫喚赤火門。雖然百裏秦還未曾想這事,可赤火旗的兄弟們就已經找到了靠山。


    高廣樓畢竟年紀大了,再說華中劍閣中又無接替高廣樓的人,從武功到江湖影響力都沒有,那麽華中劍閣以後的路再如何走真讓劍閣中人著急。可高廣樓一直未曾說過什麽,多半是因為他還認為自己並不太老的緣故吧。不過坐在百裏秦的身旁的時候,他也曾動過一些念頭。但那僅僅是一閃而過的念頭而已。


    酒過了不知道有多少巡了,百裏秦這時站起身來,高舉自己手中的酒杯。“在場的各位江湖兄弟,我們一起舉杯,為那些已經犧牲的兄弟,為那些將生命交給戰爭的朋友。如果沒有他們,我們今天興許不能座在這裏飲酒。他們可能是你的親兄弟,可能是你的朋友,更有可能是你的家人。我們要讓他們的犧牲值得,我們要永遠記住他們。兄弟們!來!幹了這杯。”


    聽見百裏秦的此番話,於是勾起不少人的淚水,的確,這中間有很多的朋友兄弟家人都犧牲了,這杯酒要敬,當敬。一飲而盡盡顯豪氣,盡露追思。


    “在烏羊城的哨樓上,我們被羊人圍著的時候。我記得有位王姓劍師,背著一個劍匣。他應該是華國人士吧。”最後這句的時候望向高廣樓,是在高廣樓處詢問之意。


    高廣樓點了點頭說道“王從喜,華國人,真正劍術裏的大宗師。”


    “在我們等死的時候無意間與他交談,才知道他的兒子已經在第一場戰鬥中犧牲了。老伴早已經走了,兒子又先他而去,在華國老家中還有一個幼子,目前尚未成人。他講他此番死了也便可以在黃泉路上與長子有個伴兒,唯獨放心不下家中幼子。他知道我不是華國人,不能將他幼子帶在身旁,但還是在最後順口說了句,如果他死了,希望我能照顧他幼子。”


    “這事不用你出麵,我劍閣領了。”聽見百裏秦說到這,高廣樓插話說到。“有兄弟知道王從喜家在何處嗎?”


    下麵立馬有人站起大聲的報出王劍師家的位置。


    “好,我定當做到。”高廣樓肯定的說到。


    百裏秦間高廣樓如此豪傑,點頭繼續道“各位兄弟請放心,隻要我百裏秦一天未死,你們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也在此請各位作證。於此同時,如果我先走一步,希望我的家人也能受到各位的待見。”


    此話說出眾多人的心聲,如果是一個人闖蕩江湖,生生死死又有何幹?但在場的多數都是有家有室的人,最不放心的便是家人。


    “在這裏,我還告訴大家一件事。我已經讓藍兵派人前往巴渝雪山。在巴渝雪山的山腳下建一片碑林,會將所有犧牲的兄弟全部刻在上麵。生於何年,哪國哪裏人士,卒於何年。在那裏,也已經為我自己準備了一塊碑,哪日我死後便會將百裏秦三個字刻在上麵。希望所有江湖兄弟將來有空沒空都去那裏,去那裏看看曾經一起戰鬥過的兄弟。”


    說完百裏秦又一次舉起酒杯“這些都是為整個大陸犧牲的,都是為大陸上的大眾蒼生犧牲的,我們應該有地方紀念他們,我們應該讓他們名垂青史。”


    說完,下麵傳來一陣歡唿聲。


    有人打趣到“會有我的名字,我的碑嗎?”


    “會,會有,但你要先犧牲之後才有,像你今天這樣還在喝酒便不過有你的份兒。”


    下麵一陣歡笑。


    巴渝雪山立碑林。


    巴渝雪山是大陸最高的山,在那裏為犧牲的兄弟立碑林紀念意義當然非凡。代表的自然是這片大陸上的最高榮耀。


    狂歡一直延續到深夜。在這南戰場,也確實應該有這麽一場狂歡了,隻是這隻限於江湖中人,蜀軍依舊在做著他們應該做的事情——收拾殘局。


    羊人對烏羊城的毀壞是致命的,這座烏羊城想要迴到當初的模樣,當初的繁榮想必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從城市功能到基礎設施,破壞的都很嚴重,羊人所做的都是為了讓他們的大軍到來後的方便。


    城中這時還有一些居民,一些是被抓住為羊人做了不少苦力的,一些是羊人的翻譯向導,也就是漢奸。但這些都已經無法為恢複烏羊城再出多少力。然而這場戰爭尚未結束,想要這裏的居民重新迴來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蜀軍奪迴烏羊城後,第一件事便是想法交還給巴渝管理,因為這裏本來就是巴渝的國土。


    徐白秋派出的探子初步迴報的消息是,戰車羊人撤退後並非直接往東而去,而是朝著東北方的吳國去的。烏羊港口逃出的羊人也是將船朝東北方去了。看來羊人是要將去吳國。那個最開始放羊人上了大陸的國家,那個為整片大陸帶來戰火的國家。


    吳國,國君已經被高廣樓擒住送給了華國國君華滄海。此時吳國隻剩國民與一個空國了,羊人去到那裏又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天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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