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羽帶領的這支罪奴第三團已經是深入敵後的第五天了。


    依稀能夠有的還是麵對慘烈戰事的殘酷。當時站在三萬罪奴前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罪奴,你們之中可有身上分毫怨氣,分毫仇恨皆沒有之人?”


    三萬罪奴見著統領自己之人開口便問這話,愣是全部呆呆的立在那裏,沒人之聲,沒人應答。


    “沒有嗎?我相信也沒有。”林展羽接著說。“我,林展羽,手握細雪之舞,心懷莫大怨氣與仇恨,願用我的鮮血洗脫我身上罪奴之銜,可有人願同我用鮮血沐浴?天下已經應許,我等皆可以用一百顆羊人頭顱來換掉我等罪奴之身。洗脫罪奴為第一,討得天下說法,證明我等威武為第二,英雄豪傑為我等為第三。人稱我們為罪奴團,我定我們為第三團。在大家都尚未洗脫罪奴之身為罪奴第三團。但我相信我們會成為沒有罪奴在前麵的第三團。我有信心,你等可有?”


    下麵依舊一片安靜,林展羽提高嗓音,“你等可有?”連問三遍,剛開始隻有幾個應答之聲,接著,一片“有,有,有”的聲響響徹天地。


    “可願同我鮮血沐浴?”


    “願意,願意,願意。”接下來的聲響更是越來越大,看守這個罪奴第三團的周圍士兵都被這氣勢所震撼,所折服。


    “罪奴?那隻是束縛我們的枷鎖,罪奴?那隻是我們怨氣仇恨的羈絆。從今日起,我不允許我們自己唿罪奴,我隻想聽到第三團的名字。終有一天,我要讓第三團的名字名動天下,我要讓天下知道曾今他們所鄙視,所不屑,所拋棄的第三團是如此的英雄,如此的豪傑,如此的為守家園而被永世稱讚。我們的家人,因我們是罪奴而讓人鄙視,讓人嫌棄,那麽我們便用我們的鮮血來讓他們驕傲,讓他們自豪。我們誰不是因怨氣而犯罪,我們誰不是因仇恨而殺人?現我們先用我們的怨氣仇恨來保衛家園,而後再來讓我們的仇人膽寒,懼怕。”林展羽字字鏗鏘,句句有力,三萬罪奴也是滿心悲淒無處發泄,此時有著這麽一個豪氣之人願帶自己用鮮血洗脫罪名,自是豪情滿胸懷。


    “在抗羊的戰爭中,我們當作先鋒軍,明日我便邀你們之中的五千第三團,前往戰場,直插敵軍深部,可有人願意與我同往?”林展羽話語剛完,下麵便蜂擁而起,皆是願意率先上陣。


    “兄弟們有此心我知已經足以,今日我在這再說一次,一百顆羊人頭顱便可脫去罪奴之身。所以,我要見到一百顆羊人頭顱。那麽我們就深入敵人陣營,去放肆的取頭顱迴來吧。”


    言罷,林展羽便走下高台,來到三萬罪奴之中,他要在這三萬之中挑出率先冒死的五千人來。這一戰至關重要,林展羽清楚不過,自然在挑選人員上,他就需要更下心思。林展羽幾乎是親自驗過三萬罪奴的每一個人,將自己認為膽識,武力皆是超強者選入其中。於是這五千人便是罪奴團中的最優者,隨不敢說這五千能全數迴來,但至少也能取得最大的戰功。


    然而此時隨著林展羽躺臥在這片沼澤之中的已經不到八百人了。


    “後悔跟我來嗎?”林展羽用肘碰了碰靠在最近的一位袍澤。


    “後悔?您說的什麽話?我們本就是罪奴之身,如果沒有這個機會,終身都是罪奴,不被砍頭就是永世都在苦役的差事上勞作著,結局隻有兩種,一種是累死,一種是永無休止的勞作,這種死法,何等威武。”說話的是位年紀稍長一些的老者,他已經是背負罪奴之身多年的老罪奴了,對於何種選擇最有價值,最有意義體會最深。在衝入羊人陣營中的戰鬥中,林展羽戀著這是一位長者,便將其帶在身旁,想的是自己能夠多照顧一點便照顧一點。可哪裏曉得,反而是多次這位老者出刀幫助林展羽擋住背後過來的偷襲。


    衝入敵方陣營後,五千第三團沒有止步,而是繼續向敵人後方衝殺,因為林展羽心理清楚,此時迴頭必定會是全軍覆滅的結局,相對而言敵人的後方要麽準備不充分,要麽戰力稍弱些,繼續往前衝的話,興許可以在後方去搞些破壞。


    “隻是可惜我砍下的頭顱多半掉落在了戰場,您看,我這隻剩下不到十顆了。”老者將身後布袋往林展羽方向推了推。


    “你有了幾顆?”林展羽看了看布袋,知道此時能夠還活著的人定是已經砍下不少腦袋的人,但膠著於戰場,人頭定是不可能全部帶走的。


    “不下八十了吧。”老者思量了一番說道。


    林展羽迴頭看了一下周圍其他袍澤,結果大家也都同樣看著他,那種眼神中包含著敬佩,期望。


    “能夠躺在這裏的人已經算得上是大難不死之人了,這次如果我們能夠迴得去,林展羽會為每人都脫掉罪奴之身,請書我來寫,脫籍我來要。”林展羽迴過頭看了看身旁的監察官,用眼神在監察官那裏尋找答案。


    監察官是一直跟隨罪奴團的華國執行者,哪怕是深入戰場他們也同樣不能丟掉自己身上的職責。目的便是監視所有罪奴的行為。此次鏖戰監察官隨行的本來有五名,可在此時此地,唯有他一個還活了下來。看見林展羽看了過來,這位監察官翹嘴一笑,“如果我能迴的去,我可以保證為活下去的人脫掉罪奴籍。”他又接著說“前提是我要活著才有發言資格。大家也都清楚,我並未枉私,此次深入敵後取得的戰功足以讓各位脫罪奴籍,也不算我送人情。如果我迴不去,你們一個也迴不去,就算脫掉罪奴籍,也是為你們的死後脫籍而已,那時意義何在你們自己度量。”


    說完,大家將目光轉移到林展羽身上。隻見林展羽淡淡一笑,“沒問題,雖然我們現在深陷沼澤,且周圍有羊人騎兵包圍,逃出去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肯定還是有不少兄弟會留在這裏,但是哪怕第三團隻剩下一個人,也要護我們監察官的安全。”


    其實大家所當心的是這位第三團團頭林展羽不顧生死,在後麵的行動中繼續南下,出了沼澤,便是連綿不盡的草原,周圍又被騎兵包圍,多半都是有去無迴,戰到此時,雖然不會說是怕死而不願南下,而是此去當真沒有多大意義,並且這次第三團的所有犧牲都無人知曉,關於戰場的任何成就,任何故事都隻會隨著鮮血沉入地底無人知曉,雖說不是為了傳遍天下,但此等威武無人知曉,也叫死後無名,白白可惜了。這位團頭林展羽,行事如此的孤注一擲,顧前不顧後,用形象一點的詞語,他就是一個瘋子!此時這個瘋子能夠說這樣的話,大家的心也就放了下來。尤其是監察官,本來在兩天前,第三團已經脫離了戰場,如果那時他們便不再繼續往南,而是轉向東邊或者往西進入巴渝山脈,那麽其他幾位監察官也不過犧牲,但這個瘋子下令繼續南下,才落入今天的境地。不過他內心也是蠻佩服這個瘋子的,因為瘋子的這個繼續南下的決定,讓第三團在敵人後方接連破壞了羊人的一個糧倉和一個後勤補給站。這是難得的戰功啊。莫說四千第三團,就算犧牲幾萬將士性命,也難撈此等戰功的。糧草於戰場,那就相當於生命線,毀掉一個糧倉,幾乎可以說就改變了一場戰役的格局,所以這位監察官敢為活下來的罪奴脫奴籍,但他所言也不假,一切都要他們能夠活下來才能被人知曉,被人傳頌。


    “老田,過來。”林展羽喚來剛才在身旁的老者。“你傳令下去,現在大家都休整好,將自己的所剩幹糧,水吃飽喝足,待天一黑我們便出發。”老田領命正欲轉身,林展羽又拉住他,“監察官就你帶著,選出十位腳力輕功都不錯的來,跟著我往南突,你帶著監察官和其他人員待我們引走後往東去,往東三十裏,應該有條河,你們就渡河過後往北走,進入密宗叢林。在叢林深處等我們。”


    “密宗叢林?必須要去到那裏嗎?”對於密宗叢林大家還是有些懼怕的,估計不會次於對羊人的懼怕。


    “是,密宗叢林。如果你們進去後遇見了密宗人,你就提袁經武這個名字。”林展羽此時自然沒有時間解釋中間的原委,但他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吩咐完畢之後,林展羽也趕緊抓住機會眯了一會兒。


    聲東擊西,林展羽此時隻能用這個辦法了,因為全部往西而逃的話,定是待還未過河便被羊人騎兵追殺幹淨了。先帶領腳力輕功都不錯的人,往南而去,羊人定會為了防備再被攻擊而全力阻擋,那時便會給剩下的人留下逃跑的機會。關於密宗叢林,林展羽跟著百裏秦進入過,知道外麵雖然傳言密宗叢林十分恐怖,其實是外麵的以訛傳訛,密宗叢林根本就不可怕,林展羽自己心裏再清楚不過。就算他們被密宗人抓住了,提到袁經武,也不會為難他們的,因為袁經武留在密宗叢林後便再也沒有離開過,想來他在裏麵應該已經與密宗人關係很密切了,知道袁經武的名字,定是自己人,又怎會為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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