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鴻飛迴到梨香院修整一番後,就要去州府上學了。趙家的其他子嗣,連著親戚家裏的孩子,多在家裏的族學中念書。


    這族學離西府不遠,不過三裏之遙。原是當日趙家家主打算讓子弟棄武從文之後就設立了,恐族中子弟有家貧不能請西席者,即入此中肄業。


    族學所費,皆由族中有官爵之人承擔,按照俸祿多寡資助。學中特供奉年高有德之人為師,資質頗佳或家境殷實者,則有專人來教製藝,指點科考之道。


    隻是,數年中,也隻是出了幾個芝麻大小的官,便再無人進入三甲之列。好容易西府大公子趙守有望能登頂進入三甲,中個進士,光耀門楣。


    奈何天妒英才,隻留下個趙霖小兒和妻子李氏,守著長房。


    因此,趙頌看到族學裏出類拔萃的趙鴻飛才起了悉心培養之念,未嚐不是期望能在他身上完成長子的遺願。


    這天,天不亮徐穎便把書筆文物包好,收拾妥當,又準備了飯食在那裏等著了。


    趙鴻飛過來小廚房的時候,看到她正坐在飯桌旁打著盹兒,心忖:眼前這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倒是有了幾分賢妻的模樣,就是太小了點。模樣可人,讓人心疼得緊。


    一時又想起昨晚她一人可憐兮兮地靠在廊柱上哭著睡著了,心裏不禁又多了幾分憐惜,心中想著,不論從哪一點來說,以後萬萬舍不得讓她吃苦啊。


    徐穎察覺到有人過來,連忙睜開眼睛,道:“趙大哥,快用飯吧,今日專門讓人做了幾樣精致的清粥小菜,都是很容易克化的。”


    從京城來姑蘇的路上,徐穎都是這麽叫他,到了這裏自然也沿用了。


    趙鴻飛坐下道:“薛姑娘呢?”


    “昨兒晚上鬧騰得厲害了點,現在她還未醒,說是要睡到日上三竿,誰也不準叫她。不然來一個打一個。”


    說完,徐穎想到了羊角辮丫頭打人的模樣,便笑起來,整個人燦爛了不少。


    趙鴻飛聽了,都能想象出羊角辮說起這話時那表情了,又問道:“昨晚瑾大少奶奶送過來的兩個粗使丫頭還得用嗎?”


    徐穎笑著指了指飯桌上的飯菜,道:“那兩個丫頭,一個叫明煙,擅長廚藝,這些就是她做的了。


    一個叫明霞,擅長女紅。有她在,我和紅豆的繡品都拿不出手了呢。雖說她們兩個是粗使丫頭,但我瞧著比一般府裏的二等丫頭還要得用體麵些呢。


    最重要的是,她們兩個都是新來的家生子,年紀小,聽話得很。”


    聽了這話趙鴻飛也能放心點了,又叮囑道:“以後也不用起得這麽早,你還未及笄,多睡睡對身子也有好處。


    平日裏若是閑了悶了,就去西府找瑾大少奶奶她們一起做針線,或者是和西府裏的小姐們一處玩鬧,或者和表嫂,額,薛姑娘一起相處,都是可以。”


    “瑾大少奶奶雖說是東府的,但卻是在西府管事兒的,每日忙上忙下,忙裏忙外,可不得閑。我還是少往那裏湊了,倒是太太說了可以去找西府裏的幾位小姐一起。


    我今日正打算過去見見呢。”


    “那樣也好。”


    趙鴻飛吃過早飯,就準備走了。


    徐穎又上前,叮囑了兩句:“讀書是好事,但是貪多嚼不爛,寧可少點,也要精通,還有始終記得身子為重。


    時日太多,長路漫漫,不逞一時之勇,但求一生無憾。”


    徐穎說完自覺失言,一個十三歲的閨閣女子,哪裏會說出這話呢。


    但看著趙鴻飛好像沒有什麽吃驚神色,也繼續淡定地給趙鴻飛遞過去上學要用的東西。


    趙鴻飛接過包裹,帶上青竹走著去了州府的書院。他還是頭迴被人這麽細心地叮囑著,真像是有了家一般,有個人時時操心你,惦記你。


    徐穎果然如同她在京城時所說的那樣,會如一個妻子一般悉心照顧,陪在自己身邊。三年為期,那三年之後又會如何?


    沒人知道。


    徐穎送走了趙鴻飛,自己正打算迴去睡個迴籠覺了,就看到羊角辮已經起床收拾妥當了。


    “你這是要去哪?”


    羊角辮道:“自然是去姑蘇的百草堂了,這可是神醫穀的產業。我既來了這裏,不過去轉轉,讓他們認認,總是說不過去的。


    再說,剛有人傳信,那裏有人重傷,我得過去看看。”


    徐穎知她主要是想過去拿上點銀子,也不點破,自知幫不上什麽忙,隻叮囑了她一聲早點迴來之後,就脫衣躺下準備補眠了。


    可誰知這個時候,外麵的明霞喊道:“西府有人來請。”


    剛鑽到被窩裏的徐穎,被窩都還沒暖熱乎,又隻好穿好衣裳,帶著紅豆就過去西府內院了。


    進了內院,徐穎就被迎進了鬆鶴堂裏,那是趙府老太君,趙風趙雅趙頌的生母陳郡謝氏所居之處。


    走過抄手遊廊,穿過垂花門,轉過杉木架子大理石雕花照壁,後麵就是正房的大院。正麵有七間上房,皆雕梁畫棟,上麵還掛著各色鳥雀。


    旁邊空地上,還有各色花草,盆景,顯然是有人精心侍候的。


    門口站著兩個衣著鮮亮的小丫頭,看到她們過來,忙笑臉迎上,掀了簾子,請她們進去,同時還喊道:“梨香院徐姑娘來了。”


    徐穎進入正房,就見到一位鬢發如銀、慈眉善目的圓臉老太太正坐在主位,身旁是四個花朵一般的女孩兒。


    徐穎看一眼便知道那圓臉老太太正是這府裏的老太君,東府西府老爺的生母了。至於身邊的幾個女孩,昨兒了解了一下,也大致清楚了。


    她朝著老太太行過禮之後,就聽老太君道:“真是個可人兒,倒是讓人先定下了。不然留著給我們嘉兒也不錯。”


    緊貼著老太君坐著的是個十三四歲年紀,容貌清麗,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麵龐怯弱,似有不足之症。眉眼含憂,似有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之性。料想,這便是寄養在趙府的林染秋了。


    老太君生兩子一女,起名風雅頌,長子趙風,長女趙雅,次子趙頌。這趙雅當時嫁給了書香世家的清貴林家,林源。


    生下女兒林染秋,五年後又生一子。


    隻是幼子體弱多病,找了道士來算竟是與林染秋相克。林家舍不得兒子,本來打算是要將長女林染秋送到廟裏住上幾年,出嫁就好了。


    趙雅不舍,便在兩年前將女兒送迴姑蘇娘家由母親教養,每年送來些銀兩衣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這段經曆,林染秋的性子和別府裏嬌養的小姐有些不同,遇事便比別人多想幾分,思慮過重,身子骨本就不強,現在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好在老太君疼愛,十分憐惜這個外孫女,一日三餐都是讓人盯著,補湯那些更是不要錢似的送過去,這樣精心養著,才堪堪好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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