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語昕應聲迴頭,當她看見李自勝單腿跪示愛,第一感不是開心而是驚嚇。


    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寧語昕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仔細思考她和李自勝的關係。或者說,在她的潛意識裏,李自勝隻是一個被程梓楊打過兩次的朋友,她有義務照顧他以平息他的努氣,彌補程梓楊的過失,讓自己不再那麽愧疚。


    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別的感情在裏麵。


    寧語昕自問在跟李自勝相處之時,她恪守“婦道,”沒有任何過分舉動,也沒有任何暗示,她想不通是哪一點令李自勝喜歡上自己,並且如此突然的向她示愛。


    她還沒有離婚,就算離婚成了單身女性,寧語昕也沒有打算接受李自勝的求愛。


    不等這些七七八八拐彎抹角的事想清楚,周邊店主已經紛紛跑出來看熱鬧。那些逛夜市的行人們難得遇到這般“浪漫”的現場求愛,也跟來湊熱鬧,有好事者有節奏的打著拍子喊“答應!答應!”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將寧語昕淹沒其中。


    寧語昕的心很亂,她急忙上前要拉起李自勝來。天色已暗,但燈光明亮,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和土壤濕潤的氣息,這本是*相約逛街的好去處,但現在,卻成了寧語昕的禁.忌之地。


    “李律師,你這是做什麽,你快點起來啊!”寧語昕一邊四處張望著,害怕遇到熟人,一邊扯著李自勝的胳膊要他起來。


    李自勝見寧語昕如此窘迫,擔心自己進行得太快會嚇走她。正猶豫著,一個好事者在旁邊插話:“哎喲,小夥子被拒絕了,真可憐。”


    這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人附和。這年頭,當眾示愛好像成了一個既定定律,不答應就是十惡不赦,答應了就人月兩團圓,美美滿滿。


    有了這些人的支持,李自勝多了些許勇氣,他固執地保持跪姿,放低身段,裝可憐:“語昕,其實從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上你了。可是那時候你有丈夫,我不能做第三者。現在你已經決定離婚,並且跟程梓楊正式分居,我這才鼓起勇氣向你表白。你不一定要馬上答應我,但我希望你能留下來住,給我一點時間和空間,讓我們彼此了解。”


    李自勝說得萬般誠懇,又有理有據,聽上去他隻是懇求,但對寧語昕來說,壓力巨大。


    她本想著明天去祝賀的時候,順便跟寧正帆商量一下找工作和租住房子的事。李自勝突然來這招以退為進,讓她很為難。


    “我……這不是還有半個月嗎?過了這段時間再商量,好不好?”寧語昕沒有直接答複,畢竟,她和李自勝還沒有親近到可以成為男女朋友這個地步。假如她答應李自勝繼續住下去,就意味著她認可他們之前可能發展。


    寧語昕不想給李自勝這個希望,免得到時候連朋友也做不了。


    李自勝見寧語昕連這個要求都不肯答應,有點急了。他額頭冒著冷汗,腦子卻轉得飛快,像運轉過速的車輪就快要爆胎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個細細的聲音:“這男人真壞,人家說了不願意跟他住,他還非要人家答應,太過分了。”


    圍觀的人太多,裏三層外三層,一時之間辨別不出這個聲音是從哪個角落裏鑽出來的。


    不過,還是能聽得出來,是個女聲,而且還捏著嗓子說,陰陽怪氣的,根本聽不出來到底是誰的聲音。


    很快就有人跟著響應,神秘角落裏又傳出男聲:“大男人的跪什麽跪啊,要是真得有感情,就不用跪!現在跪著這不是變相逼人家嘛。”


    有了這兩個“無聊人”多事,現場又出現了一邊倒的情形,方才那些鼓勵寧語昕答應的人開始改變了態度,跟著一起竊竊私語,懷疑李自勝的初衷。


    李自勝一下子陷入兩難境地,他現在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漸漸的,有人開始起哄,喝倒彩,李自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捧著那盆月季花的手也跟著抖了起來。


    “老板,這盆花我買了。”寧語昕上前接過那盆月季花,順手把李自勝拉了起來。


    月季花老板應聲走了過來,擺手說道:“這花不值錢,送給你們吧。小夥子,下迴有了把握再示愛啊!這辦法不是每次都行得通的。我在這裏開店幾十年了,年年都能看到這些,成功的隻有一半呢。嗬嗬,這月季花送給你就當買了個經驗吧。”


    李自勝偷雞不成反蝕一反米,又羞又惱,雖然有寧語昕給他打圓場給他台階下,他還是覺得丟了臉麵。他在人群中尋找,想找到壞他事的那一男一女,可是人群都散了,根本認不出誰是誰。


    寧語昕見李自勝耷拉著腦袋,像是被人折斷了頸,奄奄一息的樣子,心中不忍,上前提醒他:“李律師,我們還沒有買富貴竹和發財樹呢。”


    “哦……那家店有這些。”李自勝已經沒有來時的興致,他覺得那兩個壞事的人出現得太巧合,但又抓不到罪魁禍首,心裏疙疙瘩瘩的,走路都沒有剛來時的氣勢。


    寧語昕假裝沒看見這些,興致勃勃的跑到對麵的店裏挑選了富貴竹和發財樹之後,和李自勝抱到了車上,開車迴去。


    兩人一路沉默,但寧語昕覺得不用花心思去應付李自勝也是件好事。到家後,寧語昕正要進房間,李自勝頂著房門,期期艾艾:“語昕,今……今天……我在花鳥市場……是,是情不自禁,我不是故意要為難你……我……”


    “我們還是朋友!”這句話在寧語昕的心裏醞釀了好久,她早就猜到李自勝遲早要道歉,她也一直等著這個機會說這句話。寧語昕從未想過要和李自勝發展男女關係,但她也不想再失去一個朋友,她珍惜一切,但她還是有原則的。


    李自勝張了張嘴,訕訕地笑笑。


    寧語昕這句話把他們的關係直接定性了,他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去改變。還有半個月寧語昕就要搬走,他當初設想的全部落實,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自勝有些沮喪,不過當他聽到寧語昕問他明天是否還繼續同去麻將館祝賀時,他還是滿口答應。畢竟他還記恨著程梓楊,能光明正大的帶著寧語昕去他們麵前晃蕩,也是揚眉吐氣的好辦法。


    屋外,程梓楊一直坐在車裏,當寧語昕的房間關了燈之後,他才離開。車裏,坐著馬律師。


    “馬律師,你請的那兩個人不錯,今晚在花鳥市場處理得不錯。”難得程梓楊親自開車,讓馬律師坐在副駕駛座上。


    雖說下午在西餐廳外麵,程梓楊看到寧語昕和李自勝卿卿我我,氣得轉身就走。可是走了兩步還是不放心,又折身迴來,看到他們一起上車去逛市場,還跟情侶似的逛花鳥市場。


    程梓楊中途幾次想離開不再看下去刺激自己,但他的腳根本不聽指揮。寧語昕就是塊磁鐵,吸引著他的目光和步伐,像個傻子似的,跟蹤了他們一下午。


    到花鳥市場時,正巧馬律師打來電話,說請來的私家偵探已經走馬上任,並且發現程梓楊也在跟蹤,以為程梓楊不滿意他們的工作,所以特別來問馬律師還有什麽要求。


    程梓楊當下就很滿意這兩位私家偵探,不管怎麽說,他跟蹤寧語昕一下午都沒有發覺,還有另外兩個人在跟蹤他們。正巧李自勝在向寧語昕表白,程梓楊讓他們二人去搞破壞,沒想到現在的私家偵探素質這麽好,搞起破壞來也很有一手。


    馬律師見程梓楊對他們的表現讚不絕口,笑道:“本來還想請總裁麵試一下的,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了。”


    “嗯,讓他們進行下一步吧。”程梓楊揉著眉頭,低聲歎氣:“時間來不及了,要快。”


    “是!”馬律師點點頭,表示他們都已經在著手準備。


    “李自勝那邊查得怎麽樣了?”


    馬律師將資料遞給程梓楊,他靠邊停車之後,開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合上文件,神色凝重:“他竟然認識肖薇?……”


    “是的。”


    “賣宅子的時候,他這麽巧就成了寧丫頭的代表律師……看來這事跟花有容脫不了幹係。”程梓楊把資料扔給馬律師,冷聲交待:“去找肖薇,問清楚李自勝的底細。”


    “總裁,為什麽不把這些直接告訴寧小姐?我們查出這麽多事,足以讓寧小姐離開李自勝的。”


    程梓楊一聽到這些就頭痛,他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頭往後仰,沉吟了一會才說:“寧丫頭現在隻恨我,不信我,我現在說什麽她都抵觸,如果我說了李自勝的壞話,她隻會覺得我汙蔑李自勝,到時候反而跟李自勝走得更近,那就糟了。”


    “還是總裁考慮得周到。”馬律師一邊說,一邊又從包裏拿出個大紅包,說:“明天寧家父子的麻將館開張,這是紅包,已經給總裁準備好了。”


    程梓楊接過紅包,掂了掂,又扔還給馬律師,說:“明天你先替我送去。”


    馬律師識趣的沒有問程梓楊明天是否會去祝賀,接過紅包下車離開。程梓楊等他走後,迴到家中,給寧海濤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明天會有人送花籃和賀禮,但他不會到場,這樣他們可以跟寧語昕好好的吃頓飯,說說話。


    寧海濤聽到程梓楊說不會來,有些失望:“姐夫,我跟我爸都很希望你能來。”


    “我交待你的事,千萬別讓你爸爸知道了。如果你想感激我,就幫我完成這件事。”程梓楊沒有跟他客套,他現在很混亂,需要時間去平靜。


    這時,黑暗的天空劃過一道閃電,將厚重的烏雲撕開一道口子。雷聲隨之滾滾而來,盛夏的強對流天氣如天堂聖殿的惡戰,超自然的力量將整個世界帶入到飄搖風雨之中。傾盆大雨毫無預兆的衝刷著漓水城,仿佛在用行動告知程梓楊,風雨之後,明日便是絢爛彩虹。


    第二天上午,陽光斜斜地照在人身上,有種春天的溫暖。因為昨晚的一場雷陣雨,天氣涼了許多,陽光也不再刺眼,潮濕的地麵沒有積水,涼涼的水汽還彌漫在空氣中,整個世界猶如一塊透明玻璃,純淨怡人。


    李自勝似乎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事,心情大好,他一邊開車一邊說:“這樣的好天氣真應該外出!”


    “嗯。”寧語昕懶懶應著,心猿意馬。她很擔心在麻將館會遇到程梓楊,她擔心程梓楊看到李自勝又會衝動的上前來打他,可她現在又急需李自勝做擋箭牌。


    總之這事很矛盾,令寧語昕無法放開胸懷來感受今天難得的好天氣。


    剛到小區門口就看見站著一群人,正指著天邊說個不停。寧語昕順著那方向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遙遠的天邊竟然掛著一道彎彎的彩虹。


    這五年來寧語昕整日忙忙碌碌,累得沒有抬頭的時間。而彩虹成了稀罕物,已經多年未見。她饒有興趣的站在人群中,靜靜的看著那道五顏六色,忽然想起小時候,每次雨後她都會光著腳丫在舊宅的院子裏踩水玩,程梓楊跟在她的身後,擔心她摔跤,全然不在乎她濺起的水花浸濕了他的衣服。


    那時候,隻要能逗她笑,做什麽都可以。寧語昕就是這樣度過了快樂單純的童年。那時候程家窮,一點都沒有影響他們的感情。反而是程梓楊事業有成之後,他們變得生疏。


    “咦,語昕,你不是說這是麻將館嗎?怎麽變成了小超市?”李自勝昨晚示愛沒有成功,心裏鬱悶,根本沒心思去看那彩虹。他見寧語昕望著那道彩虹發呆,又開始神遊,知道她肯定想起了程梓楊,心裏又氣又恨,又不能表現出來,隻能指著身後的小店麵,找話題岔開她的思路。


    寧語昕扭頭一看,果然是個超市,名字取得也挻俗氣的,叫發財超市。這名字,肯定是寧正帆他們想出來的,簡單直接,老板心裏那點小九九全在這名字上了。


    “海濤說一樓的店麵他們弄成了小超市,賣點小東西算是副業。麻將館在二樓和三樓,門開在小區裏麵。我們要從小區大門那走進去。”寧語昕指了指旁邊的小區大門,和李自勝走了進去。


    這棟樓是商住樓,樓下三層樓全部是商業用途。寧語昕剛才觀察了一下,發財超市的隔壁是一家藝術中心,裏麵除教鋼琴、二胡、小提琴等樂器,還教跆拳道,同時那也是個補習中心。方才站在外麵看彩虹的,有一半以上都是來學習的孩子和接收他們的家長。


    這裏有幾個大型豪華住宅小區,也難怪這藝術中心如此豪氣,三分之二的店麵全部被它租下,一百米長的落地窗戶全部放下了竹簾,裏麵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應該是老師正在上課。


    寧語昕突然覺得,把麻將館開在藝術中心的旁邊,有點誤人子弟。


    “姐!你來了啊!”寧海濤遠遠的看見了寧語昕,衝著她揮手。他身後跟著幾個小弟,寧語昕瞅著眼熟,應該是以前帶著寧海濤四處混的人。如今寧海濤開麻將館了,他們應該是來幫忙的。


    這些小弟跑來幫忙搬走了富貴竹和發財樹,寧海濤三步並著兩步跑到寧語昕麵前,瞥了一眼李自勝,倒也沒什麽無視的行為,隻是冷哼兩聲,將寧語昕拉到身邊,說:“姐,姐夫說了今天不來!你就留下來吃完晚飯再走吧。”


    “李律師陪我來的,待到這麽晚怕不合適吧。”寧語昕小聲嘀咕。


    寧海濤一聽,故意大聲說話:“這有什麽,他愛來不來的!他要是待不住,就叫他走唄!”


    李自勝假裝聽不見,從後門那直接上了二樓,愣在樓梯口驚呆了。


    這哪裏是麻將館,就簡直就是一個大型茶莊。古香古色的裝修,櫃台前站著一排妙齡少女,穿著清一色青花瓷花紋盤扣的古典服飾,瓜子臉,大眼睛,每個人都盤了個花髻,露出天鵝般修長的頸。


    大廳,用屏風隔出一個個小雅座,每個雅座裏都擺著一套泡茶工具,裏麵有專職負責泡茶的姑娘,真是活色生香。


    沿著大廳周圍隔出了大小不一的麻將房,門一關,根本聽不到裏麵有打麻將的聲音。外麵看不到裏麵的人,聽不到裏麵的動靜,裏麵的人也看不見外麵喝茶的人,明明在同一個空間裏卻能互不幹涉,這樣的設計既顯得熱鬧又能節約成本,絕對不是隨隨便便一家設計公司能設計出來的。


    寧語昕隨後跟著上來,看到這個場景時,也呆住了。


    “姐,你看,所有的麻將房我們都用了隔音設備,通風設備也是一等一的好,絕對不會吵著小區裏的人,也不怕抽煙的人亂放毒氣。這二樓的大廳改成了茶座,三樓全部是麻將室。旁邊那邊小館子店也被我和爸爸包下來了,來這裏玩的人,吃喝拉撒我們全包了!”寧海濤也是第一次做正道做得有模有樣,人也興奮了許多。


    寧語昕知道,這些都是程梓楊在背後支持。否則,憑著每個月五萬塊的收入,寧正帆和寧海濤是不可能頂下這店麵,搞這麽豪華的裝修,做這麽大的生意。


    寧語昕原以為他們開的隻是一家小小的麻將館,所以才帶富貴竹和發財樹這樣的禮物來。現在看看這架勢,懷裏那小小的黃金招財貓也變得有點拿不出手了。


    “海濤,你和爸爸好好幹,以前認識的那些人,能斷了關係就斷了,別再不正經了。”寧語昕說到這裏,忽然哽咽:“姑姑走了,已經沒有人能護著你們了。你們如果還有點良心,就別再做記姑姑操心的事了。”


    “姐,我知道。”寧海濤摟著寧語昕的肩膀,輕輕的在她身上拍了兩下。寧老太太的過世,不但對寧語昕的觸動很大,對寧海濤和寧正帆都有著極大的影響。


    不管從哪方麵來說,寧老太太都是寧家的大樹,他們是盤繞在大樹上的藤。如今樹沒了,藤還想再存活,就必須自力更生。


    李自勝見寧語昕他們姐弟情深,自己站在那裏不像那麽迴事。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搭兩句話,寧海濤一招手,叫來兩個服務員:“你們陪李律師泡泡茶,聊聊天,好好招待客人。”


    說完,就拉著寧語昕去了他的辦公室,把李自勝扔在了茶座裏。


    一進辦公室,寧語昕就看見寧正帆正在打電話。她安靜地坐在旁邊聽了會,寧正帆是在跟以前的老關係聯係,告訴他們自己開了麻將館,歡迎他們來捧場。難得寧正帆五十五歲再創業,隻可惜寧老太太沒有機會看見他正兒八經拉生意的樣子。


    “姐,那個李王八沒對你怎麽樣啊!”寧海濤隻要一提起李自勝就咬牙切齒,好像寧語昕要離婚都是李自勝教唆的似的。特別是看到寧語昕又清瘦了,寧海濤就熱血沸騰的又想把李自勝揍一頓。


    寧語昕豎起手指示意寧海濤小聲一點,然後搖頭說道:“你別管我,管好你和爸爸就行!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


    寧正帆剛好結束了通話,聽到了寧語昕的話之後,突然一拍桌子,拿起做父親的架子大聲罵道:“你別以為你姑姑死了就沒人管得了你!你鬧離婚不讓我們管,你要跟那個李王八住在一起也不讓我們管,你現在找不到工作全靠以前的積蓄倒貼那個李王八還是不要我們管!你是我女兒,我不管你,誰管你!”


    “爸!……”別看寧正帆沒文化,訓起人來,還一套一套的。


    “這次叫你來,是要你搬迴來住!現在我們開了麻將館和小超市,缺人手幫忙,你也迴來幫幫我們。”寧正帆說得斬釘截鐵,不容拒絕。


    寧語昕動了動嘴皮子,最終沒有出聲。


    如果這家店是寧正帆和寧海濤自己弄的,她肯定會來幫忙。但現在他們住的房子是程梓楊給的,開的店也是程梓楊背後資助的,這些關係人脈也都是程梓楊搞定的,一切都是程梓楊的,寧語昕怎麽可能答應留下來。


    寧正帆見寧語昕不出聲,知道她消極抵抗,就衝著寧海濤使了個眼色。寧海濤端了杯茶給她,軟下嗓音,問她:“姐,你不會喜歡上李王八了吧?”


    “別胡說!我沒喜歡李律師!你們天天嚇唬李律師,還打傷了人家,他沒去告你們就不錯了……”寧語昕沒有再說下去,打傷李自勝的是程梓楊,再說下去難免就會提起他。寧語昕話題一轉,說起他們來了:“爸,我剛才看到幾個熟麵孔,你們不是又是跟以前的人混在一起了吧。現在好不容易走迴正道,那些人還是別挨著。”


    “死丫頭,這些我還不懂要你教?!”寧正帆惱羞成怒,又要拍桌子罵人。


    寧海濤見狀,趕緊的攔著寧正帆,扭頭笑嗬嗬的說:“姐,你別操心我們。那些小弟也是有心想走迴正道,我才讓他們來麻將館幫忙的。你也知道,麻將館本來就是龍蛇混雜,雖然是正道,但也要有些以前的人幫忙打理,遇到什麽事的話也方便讓他們來處理。”


    寧語昕見他說得句句在理,想想自己連工作都沒有找到,不能在社會上獨立生存,頓時覺得沒臉再去說他們兩個,靦腆的笑了一下,沒有再出聲。


    這時,從隔避傳來叮咚琴聲,寧語昕耳尖,一下子就聽出是鋼琴的聲音。


    “爸,我看到隔壁是家藝術中心,學什麽的都有,他們怎麽會讓你們在這裏開麻將館的?”寧語昕問他。


    寧正帆一提到這事,又火冒三丈:“就是他們事多!害得我裝修的時候增加了兩倍的裝修成本。你想想看,你見過哪家麻將館的房間是隔音的!裏麵就是放個爆竹,外麵都聽不見!這些隔音材料死貴死貴的,如果不是好女婿……哎呀,反正都是他們要求多,害得我們裝修花了不少錢!”


    寧語昕沒有再問下去,這店麵是程梓楊給他們的,裝修肯定也是程梓楊出的錢,再貴也跟寧正帆沒關係,他這麽大聲的叫嚷,無非是想借機告訴她,程梓楊對他們有多好。


    不過,能聽到隔壁的琴聲,說明這間辦公室是沒有隔音的。寧語昕靜靜的坐在那裏,對那生疏的琴聲產生了興趣。


    寧海濤急得真撓頭,程梓楊交待過他們,一定要說服寧語昕搬出來跟他們住,最好能在麻將館工作。現在,他們一個要求都沒有做到。寧海濤暗自慶幸,這事沒跟寧正帆說,否則他現在肯定急躁地說漏了嘴,這才麻煩。


    正鬱悶著,有人敲門,原來是李自勝。


    “語昕,你看這走廊跟隔壁相通的呢。”李自勝在茶座裏坐得心神不寧,他總擔心他們會跟寧語昕做思想工作,到時候寧語昕一搬走他就雞飛蛋打。


    所以,他不請自來,打斷他們的聊天。不管怎麽樣,隻要寧語昕不搬走他都有機會。


    寧語昕聽李自勝這麽一說,來了興趣。她走出來看,原來這間辦公室在麻將館的最裏麵,與藝術中心是一牆之隔。按理,他們應該封了這走廊,但出於消防安全考慮,物業不讓封這條走廊,所以他們安了一道門,並不鎖死,隔壁的音樂聲便叮叮咚咚的傳了過來。


    “海濤,你們這樣不怕客人跑到那邊去?”寧語昕推了一下這扇門,門立刻開了一條縫,這個時間正巧是他們休息時間,走廊上滿地跑著大大小小來學習的孩子,可熱鬧了。


    寧海濤一揮手,很肯定的說道:“這條走廊隻有這間辦公室和我爸的休息室,我們交待了服務員,不許客人到這邊來。”


    說到這裏,寧海濤厭惡的瞟了李自勝一眼,含沙射影的說道:“隻有一些不自覺的人,才會跑到這裏來騷擾人。”


    李自勝嗬嗬笑著,顯得特別大度。


    他問寧語昕:“你對這藝術中心有興趣?”


    寧語昕臉一紅,小聲說道:“我在大學的時候選修過鋼琴,拿了十級證書的。我沒有學曆,但是如果……”


    寧語昕沒有再說下去,李自勝是心知肚明。她沒有學曆證書,但有鋼琴十級證書,到一家藝術中心找個教鋼琴的活來做,是綽綽有餘。 這家藝術中心正好在麻將館的邊上,如果她來這裏工作,和家人在一起,兩全其美。


    但寧語昕這半個多月的求職,令她受了不少打擊,她變得自卑又怯懦。這也是她站在門邊癡癡看著藝術中心卻不敢上前跨出那一步的原因。


    李自勝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語昕,你這是個好主意。我正好有個朋友開了家琴行,需要教鋼琴的老師。不如,我推薦你去那裏試試吧。畢竟是熟人,請別人還不如請自己人,是不是。”


    “這樣……不好吧。”寧語昕瞟了一眼寧正帆,見他氣唿唿地把門關上,哪裏敢提想去藝術中心應聘的事,轉而悄聲問李自勝:“你朋友那裏真得需要鋼琴老師?”


    “當然需要,而且就在我家附近,步行十分鍾就到了。你如果去他那裏工作,也不必搬家,多方便。”李自勝怕這些話被寧海濤聽見了,會壞了他的好事,拽著寧語昕往角落裏,邊走邊把那琴行大概的情況說了說。


    那琴行隻不過是家小小的店麵,總共也隻隔出了五個琴室,但開張了兩年,累積了不少學生,所以正好缺鋼琴老師。李自勝有意把那琴行說得不怎麽樣,令寧語昕自信了許多。


    “明天你寫個簡曆,帶上證書,我陪你去找老板。”李自勝一句話就把這件事敲定了,寧語昕覺得也挺好的,連連點頭。


    寧海濤見寧語昕和李自勝在角落裏竊竊私語,心裏感覺不妙。他見寧語昕對這藝術中心有興趣,本想順水推舟的叫她來這裏工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李自勝搶了先。


    寧海濤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他看見寧語昕抿嘴輕笑,就知道李自勝肯定又出了什麽餿主意,哄得寧語昕這麽開心。


    他正要去把寧語昕拉過來,馬律師來了,他是來給程梓楊送賀禮的。


    “寧小姐,您在這裏啊!正好我還有幾份文件要請寧小姐簽,準備去李律師家找您呢。”馬律師恭恭敬敬的站在寧語昕麵前,客套的笑著。


    寧語昕一怔,問他:“是什麽文件?”


    “是這樣的,總裁想把舊宅賣了,寧小姐身為財產共有人,也需要簽字同意才行。如果寧小姐願意,可以簽一份授權書給我,前期由我負責那些瑣碎的事就好,等到交易那天人再出現簽個字就行。”


    馬律師的話,猶如當頭一棒,打得寧語昕是眼冒金星。


    程梓楊要賣舊宅,這怎麽可能!當初寧老太太說要賣舊宅的時候,他是多麽氣憤,說什麽這是他長大的地方,是程家留給後人的財產,說什麽都不賣。


    可現在,寧老太太屍骨未寒,程梓楊就說要賣舊宅。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寧語昕的身體晃了兩下,李自勝借機將她扶住。他一聽到程梓楊說要賣舊宅,就笑得跟朵花似的。要知道,程櫬楊如果要賣舊宅,寧語昕就能名正言順的分一杯羹。


    最近全國各地這種老宅子的交易正炎熱,程家舊宅少說可以賣到五億。就算寧語昕不能拿一半,分個一億兩億的問題不大。


    李自勝一直覺得寧語昕人雖然漂亮,每個月又有五萬的支配權,但總是差那麽點吸引力。如今,聽到說賣舊宅,那鈔票就像旋轉木馬似的在眼前轉來轉去,寧語昕的身份在他眼前立刻水漲船高,扶著寧語昕的那雙手都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馬律師把李自勝的變化全都看在眼裏,他見寧正帆又要上前來插話,立刻衝著寧海濤使了個眼色。


    寧海濤心領神會,將寧正帆拉到一邊,不許他多事。


    馬律師這才接著繼續說:“寧老夫人去世了,總裁心裏也不好受,總裁說如果寧小姐不需要這宅子,他也不想一個人住在那宅子裏。與其放著浪費無人打理,不如賣了最好。總裁說,不管宅子賣多少錢,寧小姐都有權分一半。”


    “一半!”李自勝不等寧語昕出聲,先行叫了起來。他激動的聲音變了調,誰也聽不出來,他是對一半滿意還是不滿意。


    寧語昕疑惑的望著李自勝,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壓製住yu望,差點失態地把自己那點小盤算全說出來。李自勝尷尬的拍了拍額頭,假裝很感慨:“我是覺得這宅子賣了怪可惜的。”


    “馬律師,我是不會簽這個字的。”李自勝這句話正合寧語昕的聲音,她想都不想的拒絕了:“這宅子是程家的財產,當年程家沒落,我們全家連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我媽媽都沒有起賣宅子的心思。雖然她生前說過要賣宅子,但隻是賣她手上的份額,並沒有要賣給外人的意思。現在媽媽才剛過,就說賣宅子,我接受不了!”


    寧語昕說完這些之後,也沒心思留下來吃飯。她扭頭跟寧正帆打了聲招唿,便要離開。


    李自勝沒想到寧語昕拒絕得這麽快,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糾結著,馬律師從包裏拿出授權書,遞給李自勝,公事公辦的說:“李律師身為寧小姐的律師,應該全心全意為客戶考慮,為寧小姐提供專業又客觀的服務。賣宅子對寧小姐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希望李律師能勸勸寧小姐。”


    李自勝想都不想地接過了那份授權書,假惺惺地說:“身為律師,我自然要為當事人考慮。還請馬律師帶句話去,我當事人一直照顧寧老夫人,以至於中途輟學,導致現在很難找到工作。五五分我覺得有失公道,至少三七,你三我七!”


    馬律師對李自勝提出來的要求一點也不驚訝,他淡然的點頭說道:“我會轉告的!”


    “行,那我們先走了!有事電話聯係。”李自勝拿著授權書,笑嗬嗬的跑下樓去,帶著寧語昕迴家去。


    他們一走,寧正帆終於憋不住了:“馬律師,程梓楊發什麽神經啊!我姐姐要他賣的時候他不賣,現在怎麽又突然說要賣了!”


    “爸,你不懂別瞎叫!這肯定是姐夫的計策!”寧海濤這段時間跟著程梓楊學了為人處世之後,對他有些了解,他見馬律師笑得高深莫測,就知道這事不簡單。


    果然,馬律師從包裏又拿出好幾份授權書,扔給他們,說:“多留幾份給你們備著,萬一寧小姐撕了那份,你們再拿去給她,刺激一下她身邊的李自勝,這樣他才會露出馬腳來。”


    寧正帆恍然大悟:“那個李自勝總纏著語昕,不是為財就是為se!好女婿真聰明,知道用這個辦法逼著他現形。唉,希望那個死丫頭能看清楚他的真麵目,不要再跟著他混!”


    馬律師將紅包遞給寧海濤,他聽到寧正帆的話之後,笑了:“二位請放心,就算這招不行,總裁還有後招!你們就靜觀其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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