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夜裏,玉屑紛飛。將千萬裏間綿延起伏的雪狼山染得銀白一片,伏在遠處山中放哨的將士們頂著寒冷負雪臥冰,巍然不動般的注視著雪狼山穀的方向。


    今夜,他們即將進兵天狼國境,狼兵時刻都會穿山越嶺來襲。這些埋伏在此的暗哨不敢有絲毫鬆懈,但見軍馬來時,便放出號箭。軍中兩翼便可出兵殺出將其擊退。盡管雪間可謂是寒冷徹骨,但他們依舊是打起十二分的仔細,嚴密的哨防在雪狼山外。


    安靜的夜幕裏,突然但感天搖地動,震撼得整片雪狼山都動搖不止。將士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都隻道是突如其來的地震。可是下一刻,滿地尺餘厚的積雪驟然開裂,在其中飛出了一個人來。眾多將士俱是駭然色變,難道此人一直埋伏在雪中,專為了鏟除崗哨而來?


    抬頭看時,眾將士更是駭得三屍離竅,魂飛魄散。但見此人周身蒸騰著一股股血紅色的煞氣。胸膛破碎,森森白骨之間還掛著零散的血肉。麵龐上更是爬滿了蛆蟲。在雪間飛躍而出,腳下輕輕一點,便好似淩空飛行般的抓起了身周一位哨兵的身體,將他百斤重的身體輕而易舉的提了起來,哢嚓一口,便咬碎了脖頸。


    鮮血順著腔子滴落在雪地裏,豔紅而淒厲。埋伏在此的七八位哨兵足嚇破了膽,都以為是雪中有冰封千載的屍身蘇生作祟。也顧不得拉那號箭,一行人沒了命的在雪中奔跑。可是伏在此地數個時辰之久,他們的身體都已凍得麻木了。地上積雪又深,奔不出幾丈遠便都倒在了雪中。在籠罩寒山的驚恐之中,那動作僵硬的屍身,漸漸接近了……


    ……


    “啊!”


    驚唿聲中,陸揚一夢醒轉,滿頭都是冷汗。他適才做了個異常驚悚的噩夢,夢見自己的麵前有一道充斥著血光的旋渦,將他整個人不可抗拒的吸入了其中。那裏有著無盡的魑魅魍魎,將他捆倒在地,亂撕亂扯,將他的身體囫圇扯得粉碎。但覺驚醒,才知道隻是個夢。


    他擦亮了油燈,在昏黃的燈光裏揉著自己的眼睛。醒來之後,卻但覺心頭極端的不安。似乎有什麽在預感著將有不幸之事發生。於是披衣而起,帶了些熱酒便去找華珊公主,打算與她商討一些明日進軍的方案。


    帳外麵雪如鵝毛,於地麵上堆積甚厚。睡不著的將士們在營中閑談著,有的甚至躲在無人的角落裏輕聲啜泣。明日,他們便要出兵遠征天狼國,那裏唯有冰冷的大漠雪原,還有啾啾嘶鳴的胡狼鐵騎。很多將士都想家了。卻囿於戰事,不得歸還。


    少了丈夫,家中田畝俱是妻子拖犁耕種;少了兒郎,家中水地俱是老婆挖渠灌溉。剛滿月的孩子會想念父親,剛成年的女兒會無人做嫁。其中悲涼困苦,更無從言說。但兩國之間的戰爭,卻是一往無情的。皇圖霸業,山河疆土,向來都染滿了血,與淚。


    來到華珊公主帳中,她卻於營中秉燈照觀邊境河山圖,一麵撥動著沙盤上的兵勢,一麵推算著各個方向的地理事宜。能夠看得出來她很努力,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三軍統帥,帶領中原兵馬徹底擊潰天狼國。她責無旁貸。


    華珊公主盡心竭力為了戰爭的勝利,可以明顯看得出來,她的美眸外已蒙上了一層黑眼圈,已經很疲憊了。不過她依舊強打精神,仔細研究著敵軍在各處的布局,以及天狼國境中險峻的地勢。直至陸揚掀開帳簾,營外風雪和著冷風滾滾入內,她當不得那冷,打了個噴嚏,方才見到陸揚來到了這裏。


    陸揚見她實在是太過操勞,在這寒冷的營帳內,此時她的額頭已經有些燒將起來,已經快要病倒在地了。忙用兩味驅寒退燒之藥調了一碗薑湯,吹涼了喂她服下。才使得她虛弱的身體稍有迴暖。她淺淺的笑著,依偎在了陸揚的懷中。有深愛著的人與她在一起,能夠如此關懷她,保護她的感覺,真好。


    “珊兒,你莫要太過操勞,你是三軍主帥,眾將的支柱。還是身體要緊。”陸揚輕聲道。


    “可是,明日我們便要進兵貪狼關了,狼主有十萬生力軍馬在那裏防禦,更兼天寒地凍,如若將士們都染上了風寒,那麽我們該如何拔取關隘呢?”華珊公主愁苦的說道,她憂心於此,以至於夜裏難以安睡,推演沙盤百遍,卻也難以琢磨出克敵入關之法。


    “貪狼關位居雪狼山後,乃是三座關中最為雄峻的一座。我們需得穿過寒霧林,飲冰河,方可抵達關下凍原安營紮寨,與貪狼關內的狼兵廝殺。但那三座關隘當雪狼穀口,相隔俱是不遠。但有一座關隘受到攻擊,隻要舉火燒煙,那麽其餘兩座關隘上的狼兵定會來援。”


    “明日我們進兵雪狼山,務必小心仔細。因為那裏的地勢恐怕對我軍完全不利。那寒霧林我是知道的。白日裏霧障深重,其中到處都蔓延著‘天寒凍氣’,若是不明地理,深入其中。恐一年半載也是走不出來的。而那飲冰河河道寬闊,敵軍若是依險設伏,我軍即便是能夠來到貪狼關下,亦是會多有折損。”


    華珊公主憂慮的說道。她不敢引將士們走入險境。但是如今三關當路,莫能驅兵長驅大進殺入狼巢。如今之計也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若不平定狼族,他們還會卷土重來的。


    但話還未完,帳外卻傳來了一聲劃破夜空的悲鳴,大量的鮮血噴灑在營帳上,在營中燈下顯得無比的恐怖。陸揚眼疾手快,但見賬外那物帶著一股陰風席卷而進,當即將驚慌失措的華珊公主護在身後,大喝一聲:“定!”


    隨著喝聲響起,六道月光交織成的劍刃於虛空中成型,四麵合圍,將那襲來的身軀鎖在了原地。定睛看時,卻是一具形容可怖的妖屍。它的身軀上滿是血汙,口中荷荷而唿,帶動陰風不住的掙紮著,可銀月封鎖乃是無視修為境界的法決,它掙脫不開,飲血大口一張,頓時噴出了一陣血霧,朝著陸揚襲去!


    “珊兒快走!”


    陸揚心頭驚異,不免背後滿是冷汗。這妖屍直奔中軍大帳而來,看起來定是受了何人的操控,前來刺殺華珊公主的異物。倘若他不在此處,那麽華珊公主定會被其強行擄走。但如今說什麽都晚了。這妖屍法力強悍,眼見得便要掙脫銀月封鎖的束縛,必須將它控製住!


    心念電轉,陸揚將華珊公主猛地拋出賬外,落在了白雪之中。一聲低喝,周身星輝湧現,張開了一道空間禁止。剛好籠罩住了這座中軍大帳。華珊公主失驚之下,卻見無限星輝籠罩其間,不由得深感自己無用,心憂起陸揚來。


    那妖屍狂嘯嘶吼著,困住其身軀的銀月封鎖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陸揚一踏地麵,在這狹窄的營帳空間之中驟然出手,曲肘迴環,猛地一記肘擊轟在了那妖屍的胸膛。右掌亦是虛握成拳,跟上一擊寸拳轟於那妖屍脅下。此時妖屍周身被光刃所製,不得逃脫硬吃了這一肘一拳!


    可陸揚猛力兩招之下,卻如中鐵石。那妖屍絲毫不知痛處,使力一掙,竟然將銀月封鎖掙得月華迸射,四處破碎。對眼前的陸揚不管不顧,邁開大步便朝著營外撞去。可陸揚已在外界布下空間禁製。那妖屍猛力撞擊,龐大的身軀卻被星輝彈了迴來,將營中的沙盤撞得粉碎。


    “好硬的身體……”


    陸揚連續轟在妖屍的肉體上,卻反而使得自己的拳頭手肘疼痛不已。但他吃了個虧,卻也瞧出了些許端倪。這妖屍不知死了多少年,骨肉伶仃,看起來碎如綿絮掛在身上。但其中卻有著一道道幽黑色的法力流竄其中。那不是平常的法力,而是,護體的神力!


    “這難道還是一具曾經修成魔神的屍身?”陸揚見了它的軀體如此堅韌,不由得驚駭不已。但憑著這一具神屍,便足可抵禦天地五行,刀槍不入,水火難傷。便是泯天境修士全力一擊,恐怕都難以傷及這神屍身上的一根骸骨。看這屍骸上恍若燃燒般升起的血氣,陸揚便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這定是血狼宗利用這神屍入營,搞出的襲擊。


    那屍身卻並沒有神誌主宰,隻是邁開大步,每一步都能使得地層顫抖不已,也不理會陸揚,隻是以強悍的身體朝著空間外圍撞去。看樣子它恐怕被中下了術法,隻要不擒迴或是殺掉華珊公主,它便會永遠不知疲倦的追殺,直到天荒地老!


    “你給我停下!”


    陸揚惱怒血狼宗之餘,當即召出青銅古劍,懸空停在了那妖屍頭顱之前,狠狠的一劍斬了下去,不過,以青銅古劍的銳利,此時卻也當不得那妖屍的猛惡,砍在它的頭顱上方發出了一聲震響,卻並不能將其從頭到腳斬為兩段。卻被那妖屍發狠,一把抓住了青銅古劍,將其猛力朝著陸揚射了迴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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