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詞曾曰:


    北域烽煙起,邊城破,家國恨欲雪。有勇決之士,忠肝蓋世,義膽淩天。馳騁寒關塞上,一擲孤心,弑殺天狼君主,挽救萬民。無悔捐軀戰陣,引六箭神風,當者辟易。猛士憑一怒,衝破千軍。悲涼意,命魂歸處,碑覆雪,壯烈絕古今。蒼山遠,夢縈故土,碧血丹青。


    傷痕累累的傅春雷狂風驟雨一般的揮舞著他的刀,在他眼裏,此時已經再無任何的牽掛,有的隻是那在酣戰之中,撕裂敵人身軀的暢快之感。恍惚之間,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他的娘親懷中抱著年幼的他,昏死在了寒風徹骨的北域雪原裏。母親的身上插著一把厚重的寒刀,已被穿胸而死,那是仇人的刀。


    傅春雷的父母是中州上仗義的遊俠,因幫派仇殺,而被屠滅了滿門。他的母親拚了性命護著他遠離了中原,來到了邊關塞北。雪原之上,為了讓自己的孩子不被仇家所獲,母親懷抱著傅春雷,硬是帶著仇家的刀拄到了遙遠的塞北之域。


    臨終之時,母親告訴他,大丈夫頂天立地,當要堅強的活下去。行俠仗義,為國為民。傅春雷伏在母親身上大哭,但年幼的他,卻無能為力。但是母親的話,卻被他一直都銘刻在心。


    入夜之時,無數冰狼從雪穀之間奔掠而來,欲將母子二人吞食。傅春雷那時年方八九歲,但不屈的信念令他在群狼圍攻下,依舊奮起而戰。那一晚,他仗著那把仇人刺死母親的寒刀,屠戮無數冰狼,自屍山血海之中爬了出來。


    傅春雷帶著寒刀,在北域孤身闖蕩著。他與嚴寒朔風相爭,與嗜血冰狼相鬥,曆經了無數生死險境,冰原間的殊死拚殺煉成了傅春雷狂放好戰的性格,臨敵時,如同猛虎惡獸。那個屠滅他滿門的宗派,被他一個人殺上門來,那一晚血流成河,更成全了塞北刀魔之赫赫兇名。


    而此時這些屠滅了星露城一城百姓的,兇殘的狼兵們,他們在傅春雷的眼中,與那滅他滿門老小的惡人隻一般無二。家國之仇,何能不報!他吼聲如雷震懾大地,寒刀之上,刀芒更勁。鋒銳的寒刀在他的催動之下,恍如生出了無數道寒冰尖刺,將麵前的一個個敵人全部都穿胸而過。


    揮刀蕩開一名將軍的戰錘,傅春雷單刀直入,勒住了那將軍的脖頸,將他的頭顱自狼身上直貫下來。那將軍慘唿一聲,免不得頭顱崩裂,撞地而死。其餘將軍急忙來搶,卻被傅春雷俯身截斷了無數狼腿,慘然跌落在地,被後方無數軍馬湧上,相互踐踏而亡。


    傅春雷拄刀於地,大口的喘著粗氣。他迴首遙望向遠方,見他一人之力,竟殺得諸多狼兵畏縮不前,在遠方的大營出口處,陸揚與沐寒天二人攜了三皇子為質,已經漸漸的離開了敵軍圍困之間,他方才安下心來,目光迴轉前方,落在了麵前依舊無數的軍馬戰陣之中,漸漸的淩厲了起來。


    此時在他方圓數丈之內,已經滿是狼兵破碎的屍首。天狼國約有近半最驍勇善戰的將士都在此間,但是,卻沒有一人能與傅春雷相敵,先前即使是那勇蓋八方的天狼國二皇子,也敗在了傅春雷的刀下。更別說這些尚不及狼天嘯的將軍們。


    眾多軍馬,俱都不敢再向前,麵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成為了不可戰勝的戰神,每一刀的揮出,都是狼兵的噩夢。他高大的身軀隻是站立在那裏,便令得十萬大軍,心膽俱裂,更無人敢與其爭鋒。


    但是,任傅春雷再神武無雙,他也隻是個人啊!他的力量,終究會揮發殆盡,在狼兵潮水一般的圍攻之下,傅春雷獨力難支,他隻感覺手中的寒刀愈發的沉重了,雙臂的虎口之中,不斷的滲出著鮮血,全身上下的累累傷痕,令他倍感虛弱與疲憊。如同一頭狂風暴雨中,失卻方向的困獸一般,隻是本能的戰鬥著。


    “哈哈!去死吧!”那賊兵的一個將軍拍動坐騎馳騁向前,與傅春雷交鋒數合,見後者已鬥至體力枯竭,刀法失了功力。當下乘其不備,抬起一腳便狠狠的踢在了傅春雷的小腹之間,傅春雷無力反抗,被踢得橫飛了出去,鮮血狂噴,滾倒在地,在狼騎奔行之間,他高大的身軀不斷的被鐵蹄踐踏著,翻滾著。


    傅春雷周身傷痕累累,刀傷槍跡,不計其數。但他依舊不屈的怒吼著,他還要戰啊!可他的身體,此時已是千瘡百孔。


    即使已經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他依舊死死的握緊了手中的寒刀,連指甲都鑲嵌在了掌心。遠方,敵軍鐵騎掩殺而來,無數根長槍驟然刺穿了他的身軀,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傅春雷再度虎吼,用盡所有的力量,奮力舉起寒刀,刺入了一名狼兵的心髒。那狼兵倒撞而下,戰盔落地,而傅春雷亦同時被無數刺來的長槍,一股腦的洞穿了身軀。


    血花四濺之中,傅春雷仰天長嘯,吼如雷震,綿延不絕,駭得一眾玄狼騎紛紛退避,他使盡最後的氣力,在亂軍之間,向著星露城的所在,欣慰的垂下了孤傲一世的頭顱。


    這一戰,他麵對敵營之中十數萬狼兵,沒有後退半步。以獨身之力,斃敵千人。雖是壯烈捐軀,但浩氣長存,當衝雲漢。他日壯士之名,應響徹關內九州。有詩奠曰:


    豪情壯誌未曾泯,俠行應留萬古存。


    關外紛揚六出雪,奠得埋骨此間魂。


    ……


    天邊彤色,細雪飄灑如浮光落銀,看那遠山覆雪,寒霧蒙煙。山間草樹盡戴素裹白紗,北域雪景,當真是令人好似置身於幻夢之境,滿目琉璃,不染塵埃。


    雪狼穀外,那些凝聚如煙,如塵障目的‘天寒凍氣’卻成為了陸揚等人的絕佳隱蹤之所,陸揚兩人因脅得天狼國之三皇子在手,乘上冰狼,在傅春雷的拚死掩護之下,得脫出了重重圍困。


    沐寒天巧妙的利用了這些‘天寒凍氣’形成的濃霧,在進入霧瘴之中後便用劍氣掃平亂雪,也掩埋了眾人的足跡,後方無數狼兵鐵騎雖是追擊而來,但是在這四麵八方,能見度極低的寒霧之中,也無從尋找這幾人的蹤跡。


    陸揚虛弱的伏在鞍上,由沐寒天引著坐騎在寒霧之中奔行,還虧得他自那亂陣之中搶來一匹賊軍馴養的冰狼,方才能勉力帶著陸揚逃脫出來。這冰狼本就生在北域雪原之間,與北域苦寒的自然環境很是契合,所以能在林間雪上,依舊奔行如飛,不受周遭凍氣的影響。


    三皇子先前在亂軍中被沐寒天一番驚嚇,不堪承受而暈了過去。此時坐騎沿途奔行顛簸,卻醒了過來,見陸揚兩人心情沉重,眼角淚痕未幹。狼族雖是與這群中原人生死相敵,但他這一刻也不由得敬佩起這些俠客們,這幾人不顧生死,瘋狂的讓人不敢相信,可究竟是什麽有如此力量,能夠令他們如此不惜一切的去守護呢?


    “求求你們放了我吧,待我迴到軍中,定叫他們不來追你便是。”三皇子身處寒霧之中,隻凍得周身失去了知覺,帶著哭腔,懇求沐寒天二人道。


    沐寒天冷著臉一言不發,也不理會三皇子。隻是默默觀察天星軌跡,帶動坐騎破霧穿林。這許多好兄弟的離去,讓這個平日裏孤單慣了的冷傲劍客,此時隻有滿腔的悲慟,滿腔的仇火。隻是他還堅強的忍痛於心,將心中的一切哀傷都隱沒在鬥笠下,那張蒼白的麵孔之中。


    他心中還有著周密的籌劃,想要向北域狼族尋仇,萬萬不是他一個人去與其死戰,最後橫屍疆場能夠了結的。而六人之中,唯有陸揚尚且年輕。他那強大莫名的青銅古劍,還有一身神秘莫測的法力,都是日後最大的變數。沐寒天一生閱人無數,但連他也看不透,將來的陸揚會成長到何種地步。


    所以,他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將這個年輕人平安的帶出去,雖然他的身世是一團迷霧。但這個少年,他懷有一顆赤子丹心,沐寒天深信著,將來成長起來的陸揚一定會為了家國安定,從而赴湯蹈火,俠行向北,最終徹底覆滅這些殘暴的狼族。


    同時在那北域之中,尚還隱藏著那詭秘的血狼密宗。沐寒天縱橫北域多年,也曾聽聞那血狼密宗中人的作風之毒辣,這群強大的修真者與狼族相勾結,大是勁敵。若是陸揚日後能夠成長到能與他們抗衡的地步,那麽便足可與血狼密宗相持。


    雪一直在荒山中下個不停,但是周遭的世界,卻從一片空無的白漸漸轉換迴了本身的顏色。沐寒天三人已經離開了這片寒霧之地,也徹底的擺脫開了狼兵鐵騎的追捕。沐寒天尋了處避風擋雪的山岩之下,三人坐地,升火炙烤那早已被寒霧凍得僵硬的衣衫。


    沐寒天坐在雪地上,默然望著溫熱跳動的火焰,深邃的眼中不知何時,流下了兩行渾濁而悲涼的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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