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雪穀之底,寒風穿梭,掠過天然生成的洞窟岩縫,傳來宛如鬼號之聲,甚感淒厲。但是,這裏似乎經過無數歲月的雕琢打磨,其間怪岩佇立,洞窟多如牛毛,更有那千載凝成的玄冰巨柱,如鍾乳岩窟般橫生豎立,一如魔爪危險四伏。但對陸揚而言,卻是一個絕佳的容身之所,


    這群‘冰原蒼狼’畏懼深穀之中環境的惡劣,以及陸揚手中青銅古劍的強大力量。從而懼怕不敢深入其中。可是這卻給了陸揚足夠的調養時間,穀底雖冷,但陸揚有狼肉充饑,更有狼皮禦寒,三日之中,腿上的傷口以及後背上的爪痕已經在紫琊神石的力量輔助下,調養好了大半。


    陸揚盤坐在地,青銅古劍上血芒飄蕩,正懸浮在他麵前,自從七日之前他被狼群襲擊,多虧了這把青銅古劍,及時的在他的唿喚下來到了身邊,成為了他的力量,方才能僥幸自群狼的圍攻之中逃脫出來。而這把古劍之中,所蘊含的力量,卻令如今的陸揚有些心驚膽戰。


    噬生。這便是它的力量嗎?他手持青銅古劍,在狼群之中殺得血流成河之時,這把古劍竟然能夠在殺死冰狼的一瞬間,吞噬掉它全部的力量為自己所用,而且,這股力量似乎在順著青銅古劍,傳達到他體內的時候,毫無障礙的與他氣海中積蓄的天地元氣,融合到了一起,成為了陸揚體內力量的一部分。


    可是,對於這股力量,陸揚打心裏麵隻有著恐懼,隻因為他在狼群之間,瘋狂殺戮的時候,那時的他,似乎變成了一個陌生的自己,腦海之中,隻有著對鮮血的渴望,以及劍鋒入肉,撕裂一切的那種快感。仔細想想,他之前在五誌之怒的世界裏,用青銅古劍殺死沈員外以及沈公子等一行人之時,他的情緒,也隨著殺戮,而變得暴虐了起來,似乎被他誅殺的,隻是豬狗牛馬,而不是自己的同類。


    “為什麽,我這是怎麽了啊!”他痛苦的抱著頭,心中努力的想要擺脫這種力量的操控,可是,隻要他一閉上眼睛,那些鮮血以及殘肢斷臂,便都在他眼前浮現,好似,他來到了一個血腥的修羅場中,而自己,便是那提著刀的劊子手,一切罪惡的根源。


    他疲倦的望著那淩空懸浮著的青銅古劍,黯然道:“你,究竟代表著什麽呢?是拯救一切的正義之道,還是毀滅一切的邪惡之念?”


    可惜青銅古劍卻不會迴答他,麵前的古劍凝聚如絲,徑直化成了一道血光,射入了他的氣海之間,似乎便潛藏在了他的身體之中消失不見。它深邃的力量,對如今的陸揚來說,是遠遠不能將其完全掌控的,他的曆練之路還很長,他還需要變得更加強大起來,才能得到青銅古劍的真正認可,真正的發揮出它全部的力量。


    ……


    夜半時分,山風送來徹骨寒冷,遠在深穀之中的陸揚卻聽到了上方的雪穀之中傳來了雜亂的聲音。那似乎是人喊馬嘶,以及冰狼的淒厲長嗥,令人聞之便心驚肉跳,不敢確信。


    這裏地處北域荒原,雪原之中,更有著群狼潛伏,到處都是未知的危險與死亡。可是,又怎麽會有坐騎嘶鳴,人聲唿喊衝入耳際呢?但是這似乎也是一個絕妙的機會,陸揚的腿傷在這幾日的休養後以近痊愈,雖然短時間內依舊不能疾力奔行,但是支撐著他逃出這裏,倒還是可行的。他此時聞得人聲馬鳴,當即動身而去。


    陸揚腳踏著堅冰,小心翼翼的攀爬出了這片深穀,他將自己隱身在一棵被大雪壓倒的凍樹之下,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小心翼翼的的觀察著出現在眼前的景象。


    但見不遠處空曠的雪原之上,大片的狼群奔騰唿嗥,將一行人眾圍困在其中,依稀可見,那是一行五人,正在被群狼重重合圍。他們奮力的揮舞著手中的火把驅狼,試圖衝出一個缺口來突破狼群的封鎖。可是,奈何冰狼合群之力,仗著群狼勢眾,這五人則勢單力薄,始終不能夠突破出去。


    “沐兄!我來擋住這群狼,你們快些乘上坐騎,衝突出去!”在那五人之中,有一位高大如鐵塔般的漢子朗聲大笑,遠遠扔掉了手中火把,下一刻,他從背後的刀鞘之中,緩緩地抽出了一把巨大的雪亮大刀,橫身便擋在了幾人麵前,喝聲如雷。


    “傅兄莫要如此!”那人之中,又有一名身披遮雪鬥笠的漢子,低聲唿喝道:“狼群狡詐,最喜伺時機而動,若是我們兄弟分開,那麽便會給予他們逐個擊破的機會,當今我們必須要先團結固守,靜觀其變是為上策。”


    ……


    陸揚蔽身樹下,暗自存想道:“這五人觀其相貌口音,應當不是北域狼族之人,倒頗像是自中原而來的漢人。既是同胞手足,那麽我便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葬身群狼之中,可是,如今卻如何能夠救得他們脫險呢?”


    他定了定神,俯下身子,一動不動的仔細觀察著當前的局麵,但見那五位遊俠所護還有三匹坐騎,其餘的兩頭坐騎卻倒在了血泊之中,看起來,是被這些兇悍的冰狼殺死的,隻是群狼四下裏皆弓爪而伺,圍困重重,眾人欲登上剩餘的三匹坐騎衝突出去,卻又不敢在狼群之中,顧全五人全部衝出,這卻如何是好?


    突然,狼群之中一陣騷動,陸揚的瞳孔驟然凝固,隻見那群狼之中,又走出了一匹雄壯的冰狼,這匹冰狼渾身毛色湛藍,全無一分銀白雜色,巨口如若血盆,更倒生出有兩支怒張如劍的獠牙,高大的身軀在狼群之中,好似霸主一般的揚身佇立。看這頭巨狼出現時,群狼紛紛垂首退讓,那流露出的謙卑之形,使得陸揚能夠看得出這頭樣貌兇惡的巨狼,定然是這群狼中的王者。


    “機會來了!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那五人之中,鬥笠男子突然高聲怒喝,體內的氣勢,猶如一頭沉睡的巨龍一般,猛然拔升,隻見他不知從何處抽出了一把寒氣森森的四尺長劍,腳踏亂雪,驟然衝出,與此同時,那個高大威猛的壯漢,也當仁不讓的揮刀橫掃,挺身衝去,陸揚驚愕的見到,這一劍,一刀,竟然攜帶起了長龍一般的劍氣,刀芒,那無可匹敵的氣勢,一下子便將首當其衝的十七、八頭巨狼淩空斬殺成了兩段。真乃是迅捷無倫!


    在二人身後,剩下的三名漢子一同乘上了坐騎,其中,有一名略顯瘦削的漢子在馬上單足懸空而立,抽身旋轉,彎弓搭箭,看的那頭冰狼王正當真切,當風一箭便是飆射而去,這枚箭矢之上攜帶著一道刺眼的雷芒,似如奔雷,疾若流星,眨眼間,便射穿了那巨狼的頭顱!


    曾單有一篇《西江月》,道這箭疾若驚風,斃敵千裏外的漢子好處,這人堪稱英雄豪傑,一把長弓,六支快箭,當真是舉世無雙,詞曰:


    七星鵲畫寶弓,翎羽雷霆快箭。神機妙算占敵先,潛藏影蹤不見。


    閑向山中獵虎,慣來崖間射雁。勢與夷寇如水火,邊關俠義名顯。


    “好箭法!”陸揚震驚之餘,不免失聲驚唿,眼見如此英雄人物,他不僅大為快意,從而抒放心懷。這位俠客在奔馬疾馳,群狼環伺之間,尚有一心不亂,還能凝神發矢以中狼首,這等箭法,當真稱得上是百步神射,穿楊之準!


    可是,那頭巨狼一身霜甲甚是堅厚,即便被一箭射中頭顱,卻也並未即刻便死,它見馬上之人又抽出了第二支箭,當下踉踉蹌蹌的轉身飛奔,大片的鮮血,自頭顱上流將出來,更為它本就極其醜陋的狼首增添了一絲獰惡,強悍如這冰狼之中的狼王,依然在馬上那個射手麵前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所以,它毫不猶豫的抽身便退,隻盼望離那個人越遠越好。


    不過它千算萬算,卻依舊不知道在它奔逃而去的道路上,還埋伏著一個致命的殺手。陸揚此時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處,眼見那巨狼朝著自己隱蔽的方向踉蹌奔來,當下算準了時機,猛然縱步踩在粗壯的樹幹上,身軀飛越而出。半空之中,那狼王雙目怒張,在恰好迎上陸揚之時,眼裏卻唯見到了一片黑暗,迴過神時,已是身首分離。而他的頭顱卻早已被伺機蓄力許久的陸揚,一劍斬得騰空高高飛起,狼目未瞑,向下方墜落而去。


    片刻之間,當真是千鈞一發。那兩位俠客刀劍齊施,當前開路,引導著三匹坐騎一同向前衝擊近前,乘著狼王斃命,群狼無主之時,眨眼間便破出了重圍。陸揚身軀剛剛落地,那馬上射箭的英雄漢子已然將那狼頭接在手中,拔下快箭,高聲大笑道:“那位格斃冰狼王的少年英雄,快快上馬,隨我們一起衝出!”


    陸揚點頭,仗劍向四麵橫掃而去,斬殺一群迫近而來的冰狼,見那奔馬衝到,便伸手握住了馬上俠客的手掌,被他穩穩的拉上了坐騎,二人同騎,緊隨著前方開路的兩名俠客,這兩人修為高深,展開身法,仗劍引刀,在狼群之中,穿破重圍,蕩起煙塵一路殺去,但見沿路冰狼血肉橫飛,屍橫就地,不敢直攖其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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