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德殿內安靜得針落可聞,寬大的榻上側躺著一個男子,氣息輕淺,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


    男子的臉很是瘦削,帶著病態的蠟黃,但是仍看得出來年輕時必然極為俊朗。


    門被輕輕推開,手拿拂塵的公公踮著腳走近輕聲稟報,“皇上,燕秋送迴消息,安家有人入京,住進了東城的宅子。”


    好一陣沒有動靜,公公卻不會真的以為皇上是睡著了,皇上以戰起家,從不會睡死到有人走到身邊還不知道的程度。


    果然,一會後寬榻內的男人慢慢睜開了眼睛。


    “安重陽?”


    公公腰彎得更低了些,“迴皇上,不是安老爺子,不過曾跟隨老爺子多年的安榮卻跟隨在側,應是安家受寵的小輩。”


    “朕不需要應是,去查。”


    “遵旨。”


    公公正待離開,聽得皇上又道:“秦沛有沒有消息傳迴來?”


    “迴皇上,還沒有。”


    夏榛明站了起來,寬大的衣袍披在身上,越加趁出他的清瘦,“傳朕旨意,著他迴京。”


    “……遵旨。”


    看皇上再沒有吩咐,公公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夏榛明往內殿走去。


    跨過門檻,一抬眼就能看到占據了一整麵牆的巨幅畫像,上麵畫著四個人。


    說是四個人,其實就是同一張臉,隻是穿著打扮不同罷了。


    同樣冷冽的眼神,同樣淡漠的姿態,同樣仿若衝入淩霄的驕傲,普天之下。能讓人隻看著畫像就想追隨的,隻得這麽一個人。


    不管在哪裏都是如此。


    夏榛明掩嘴咳了兩聲,胸口的陣陣刺痛提醒他他現在身體欠佳。


    阿容,我現在,隻想見你一麵,我知道,你快要出現了。


    梁家是你對我的迴應吧。你在告訴我。你並不懼我是不是?這一點我從來都知道,不管是曾經的桑隊還是桑首領,你都不曾怕過任何人任何事。我知道。


    來吧,阿容,到京城來,來為關慎。為潘俊生報仇吧,隻要能在死之前再見你一麵。什麽手段我都使得出。


    ###


    路上雖然走得不快,卻也是長途奔波,好好歇了一晚,幾人也就緩過勁來。


    溫文聞著茶香就笑開了。“安家的金眉是我喝過最好的茶。”


    桑夏一聽忙端起茶盞來聞了聞,“唔,確實好香。”


    “你要喜歡。隨你喝多少都有。”


    真正喜歡飲茶的溫文不由得掀起眼簾看過去,這重色輕友的是不是也太明顯了些。


    安平之當沒看到。金眉製起來並不易,茶樹也隻得那麽幾棵,他能把自己的那份省下來給持恆,可再分不出另一份給兄弟了。


    閑話一陣,安平之便說起了正事。


    “持恆,做好準備了嗎?”


    桑夏心跳得快了幾拍,用力點頭道:“做好準備了。”


    “那好,我的想法是讓你進都察院,雖說才進去官職不會很高,但是權限廣,靈活性也大,你心裏可有其他想法?”


    桑夏笑,“我之前想的是進大理寺,不過能進都察院更好。”


    大理寺倒也確實可行,不過要論行事便宜還得是都察院,更何況,“都察院左都禦使陳方雷和我有舊,且也曾是治世軍中人,雖不及關慎等人和你娘親近,卻也有幾分香火情在,有這兩層關係,總要對你多關照兩分。”


    “安大哥費心了。”


    安平之輕輕搖頭,“進去容易,難的是進去之後的事,我們不能隨你入官署,進去後要如何行事,你自己需三思後行。”


    桑夏鄭重應下。


    看兩人停下了話頭,溫文溫聲道:“我打算開個醫館,以我的醫術打出個名聲來應該也不難。”


    安平之想了想,點頭,“可行,說不定今後能起大作用,就這麽辦,我們分頭行動,持恆,你將律法再好好熟悉熟悉,都察院糾百官事,辦事時必須有理有據,不能讓人抓到錯處,你是蒼雲國建國以來第一個女官,所有人都會盯著你,這方麵尤其不能行差踏錯。”


    “我知道。”桑夏沒有說律法她已經背下來了,多看幾遍多背幾遍反正也不吃虧。


    今日正是五日一休的休沐日,陳方雷並未外出,在家逗弄了一下剛得的大孫子,就收到了管家遞來的拜貼。


    漫不經心的打開瞧了瞧,在看到落款後神情立刻變了,“人在哪?”


    “太陽大,門房引他進裏間等著了。”


    “做得好。”陳方雷正了正衣裳,“我親自去迎。”


    管家一愣,忙跟了上去,心裏開始琢磨這安公子是何許人也,竟能讓正二品的老爺親自相迎。


    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後頭。


    一見著安平之,陳方雷就先行見了禮,“沒想到安公子會來,久候了。”


    安平之淺淺迴了一禮,並不說話。


    陳方雷見狀立刻明白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他不厭反喜,立刻引著人往裏走。


    安家的人是誰?知悉他們底細的誰不是盼著能讓他們欠下人情,就是人家根本不需要別人幫忙,自己就強大到足夠解決任何問題。


    所以於陳方雷來說,安家人找上門來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沒有去平常待客的花廳,陳方雷引著人去了平日裏家人都不許進的書房,並讓管家並自在門外守著。


    “幾年不見,安公子越發俊秀了。”


    安平之理了理衣袖,架子端得足足的,完全不是平時在桑夏麵前的模樣,“我也不說費話,陳大人,我此番登門是有事相求。”


    來了,陳方雷坐直了身體,“安公子請說。”


    “有個人想請陳大人安排進都察院,一個七品的侍禦史即可。”


    陳方雷高高提起的心放了迴去,要是去其他部司還有為難之處,弄個人到自己的地盤倒是容易得很,遂點頭,“我明日便做安排。”


    “不急,我也不誆陳大人,她的底細自要告知與陳大人。”


    “安公子是磊落人,我自是信得過。”


    安平之笑,“陳大人如此說,我這話倒不知要怎麽開口了。”


    陳方雷神情不由得一凝,還真是有麻煩之人?不過能得安家庇護,再麻煩又能麻煩到哪裏去,他能有今時今日,全賴眼前這年輕公子,得了人家諸多大好處,就是麻煩,他也需得接下。(未完待續)


    ps:上傳了忘記設定時間,我也是病糊了。


    是的,我又病了,每迴兒子一病,在他快要好的時候我就病,沒有一迴躲開了,今年上半年我也是夠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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