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草來得突然,離開得也快。


    她是個活力十足的人,沒了她在,宅子裏好像都清靜了許多。


    “其實師姑一到我就給師傅去了信,隻是師傅大概恰好進山采藥錯過了,他等了師姑這麽多年,不可能在得知師姑到了還避而不見。”


    溫文邊給桑夏眼睛周圍施針邊給她講古,“師傅和師姑當年差點成親,後來卻因為他人鬧翻了,師姑負氣出走,再不與師傅相見,後來師叔祖過世師姑迴來過一次,我那時候才幾歲,到現在都還記得向來嚴肅的師傅坐立不安的樣子,他以為師姑願意迴來就是原諒他了,卻沒想到師姑卻說要和他徹底做個了斷,將師傅給她的所有東西都還了迴來,包括定情信物,這一分別就是二十年。”


    將針撚了撚抽出來,瞧了瞧針尖,溫文繼續道:“誰都沒想到師姑會是那般絕決的人,愛是一輩子,恨也是一輩子,寧願蹉跎了年華也不願委屈將就。”


    桑夏還是頭一迴聽到伍姨的過去,不由得問,“你師傅做對不起伍姨的事了?”


    “就我師傅那樣一根腸子通到底,拳頭打出去都不會拐彎的人,哪能真做對不起師姑的事,不過是有人瞧上了師傅,被師傅拒絕後耍了些不該耍的手段正好被師姑瞧見了,師姑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當場就狠狠發作了一番,那女子卻也不是個易與的,自己不行就拉出了老的,那時候師傅也沒有現在這諾大名聲,差點被逼著拜了堂,當然。堂肯定沒有拜成,全被師姑放倒了,師傅不喜用毒,覺得那不夠光明磊落,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溫文一點也沒有在背後道長者過往的不好意思,實際上這事他就從沒覺得師傅是對的,都被人逼著成親了。還管他什麽磊落不磊落。首先就是對方不磊落在先。


    “怪不得伍姨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桑夏有點心疼伍姨,“要是現在伍姨還沒原諒我倒覺得是好事,若非因為在乎。誰會總記著那點陳年舊事,像我娘那樣連原諒不原諒都無從說起的才是真正忘卻。”


    溫文瞧她一眼,若有所思的點頭,“有道理。我會將這話轉告給師傅的,都不年輕了。要是真將一輩子耗在這裏麵實在不值,好了,去拉開半麵窗戶,溫小姐。我們來試著看看是不是能適應了。”


    桑夏撐著坐起來,邊道:“溫大夫也別總叫我溫小姐了,和安大哥一樣叫我持恆吧。”


    溫文挑釁的看向平之。“那持恆也叫我一聲溫大哥就是。”


    安平之眯了眯眼,雅安可知道他眼裏跳躍著的光是什麽?


    屋裏的光線隻比之前亮了一點。並不刺眼,桑夏張開眼睛也不覺得有多刺眼,隻是眨了幾下眼睛後就滾下一顆眼淚來,“溫大哥,這……”


    “正常現象,不用擔心,眼睛難受嗎?”


    桑夏感受了一下,“還好,沒多大感覺。”


    “去把門上的布拉開。”


    如今已是三伏天,太陽白花花的熱得很,門上的布一扯掉屋裏整個亮堂起來。


    桑夏下意識的閉上眼。


    “慢慢睜開試試,放心,你的眼睛現在能適應這個亮度了,溫大哥不會害你。”


    安平之看他一眼,隔著一拳的距離伸開手掌擋在桑夏眼前,“持恆,我們慢慢來。”


    聽到安大哥的聲音,感覺到他的靠近,桑夏立時安心了,慢慢睜開了一點點,比預料的亮度要低,待看清眼前的手掌時,心裏頓時泛起幾分甜意。


    安平之慢慢的將手掌距離拉開,到最後有沒有他的手都沒差別時才將手放下去,桑夏睜開眼第一感覺就是手沒了,倒沒發現她此時已經完全適應。


    “眼睛有沒有漲痛感?”


    感覺了一番,桑夏淺淺搖頭,“還好,就是總想眨眼睛。”


    “這幾天都會這樣,覺得不舒服的時候就閉上眼睛歇一會,好受了再睜開適應光線,毒已經解幹淨,隻要眼睛適應了光線就沒什麽問題了。”


    聽得這話,所有人都喜不自禁,總算是要好了。


    “持恆都不知該如何感謝溫大哥。”


    “那持恆便記在心裏吧。”溫文笑眼看她,“能讓持恆恢複如初,我也很高興。”


    走出屋子,溫文也不急著走,就在屋外廊下坐著,果然沒多久,安平之就從裏走了出來。


    兩人一人坐一方,誰都沒有開口。


    最後還是溫文打破了沉默,“倒顯得我有些理虧了,平之,我們是兄弟,以前是,以後也會是。”


    說完也不管安平之什麽反應,經過他麵前離開,有些事,慢了一步就再無可能。


    他珍惜和平之的兄弟感情,也看得出來持恆心裏已經有了平之,他再往前一步,除了傷人傷己,沒有一點好處。


    人一輩子,能動心一次也夠了。


    安平之深深的歎了口氣,他一直防著發生這種情況,哪想到還是沒有防住。


    持恆這樣的人,要為她動心真的太容易了。


    幸好持恆快好了,到時盡快離開便是,他也不想和多年的兄弟起隔閡。


    桑夏此時正高興,哪裏能想到有兩個男人在為她傷腦筋。


    “安大哥出去了?”迴頭沒看到人,桑夏忙問。


    “是,和溫大夫前後腳出去的,怕是去問小姐該注意的事項去了。”珍珠抿著嘴偷笑,“安公子對小姐您真上心。”


    桑夏斜她一眼哼哼兩聲,那鮮活的模樣嬌俏無比,珍珠分明看出了幾分小姐從前沒有的風情,有了心上人,果然就不一樣了。


    從健康到失明,再到恢複,雖然時日不算久,經曆了這一遭的桑夏更沉得住氣了,再加上有安平之的日日提點,對局勢有了更宏觀的了解,高興勁過去後就開始琢磨起了今後的路。


    娘說她的心裝下這個天下才能相見,想了這麽久她心裏有了兩個答案,其一,心懷天下,為百姓計,如何才能為百姓計?一條路,入仕。


    其二,也就是她最初想的那樣,這天下隻有一個人能擁有這個天下——皇帝,娘是想要她從夏榛明,她的父親手裏奪了這天下。


    她更傾向於第一個,後一個,太不可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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