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苑也是真的狠,下手的力道沒有半分虛晃。


    “你瘋了!”


    唐苑閉著的雙眼始終沒有睜開,因此,她沒有看到南宮芷迴頭。


    等感應到他的動作時,已經晚了。


    七寸短劍,硬生生穿透了南宮芷小臂外側的血肉,仍有半寸刺入了她自己的心口。


    唐苑焦急地看著他的手臂,雪白的衣袖瞬間就被染成了血紅。心中一痛,用力將短劍拔出。


    手忙腳亂地在袖中找藥,顫抖著雙手給他上藥:“還好,隨身帶著。凝血生肌的,很管用的。”


    此時的唐苑,完全忘了自己胸口也是有傷的了。她的眼中,隻有南宮芷衣袖上刺目的紅。


    南宮芷在呆愣了瞬間後清醒過來,急紅了雙眼。粗魯地搶過唐苑手中的藥瓶,將她打橫抱起,朝房中跑去。


    撕開衣襟,白色的束胸上開出了大紅的紅梅。南宮芷用力震碎了擋在她心口處的布條,顫抖著雙手,將那瓶藥全部倒在上麵。


    “夠了,你的手。”


    “閉嘴。”南宮芷此時的臉色真的很難看。


    唐苑確實累了,方才那一瞬間,將她全部的力氣都卸掉了。


    此時,也是真的沒有力氣做出任何反應,任由南宮芷給她上藥、包紮。


    看著南宮芷焦急的模樣,唐苑突然很想將心裏的那個秘密告訴他。


    也想告訴他,她愛他!


    可是,好像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紅泥小爐裏,沸騰的水汩汩翻滾。南宮芷倒了一杯清水,捧在冰涼的手心。直到感覺不到燙,才喂給唐苑。


    藥很管用。血很快就被止住了,隻餘下傷口位置,有些微微地發熱。


    喝了幾口熱水,恢複了一些力氣,唐苑掙紮著坐起身。


    拉過南宮芷的手臂,星落九天第六重功法運轉,緩緩落在南宮芷的傷口處。


    南宮芷看著唐苑指間的瑩瑩光芒,再感受著小臂上的溫暖的感覺。便知這是星月宮特殊的療傷功法。


    若是以前,南宮芷看到唐苑為他緊張,為他做這些,他會感動。


    但是此時,他的心裏隻有惱怒。


    一把甩開她的手,收迴自己的手臂。紅著眼,惡狠狠地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唐苑,你可以不愛我,但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有什麽權利說傷就傷,說棄救棄。”


    南宮芷很無助,甚至是有些絕望。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愛與她而言,竟然成了比性命還重的負擔。


    難道,他隻能遠離她了嗎?思及此,南宮芷轉很就走。


    “南宮芷,你站住!你要敢走,我就,就再也不理你了。”


    南宮芷苦笑,她早就不理他了不是麽,何苦說的那般曖昧。


    唐苑吼完這一句,緊張地抓著被子將自己蒙在被窩裏,生怕被他看到她緊張的樣子。


    “幼稚!”


    唐苑其實是真的緊張,也害怕他真的生氣走掉,然後再也不迴來了。


    聽著腳步漸行漸遠,唐苑的心也沒徹底慌了。心沒了著落,傷口泛疼。


    疲憊襲來,唐苑想掙紮著起來去追他,可是不知哪種心思作祟,是得她連爬出被窩的力氣都沒有。窩在被裏睡著了。


    南宮芷再進來時,已然換了一身衣裳。雙手端著一盆清水,盆邊搭著兩條幹淨的毛巾。


    扯開她頭上的被子,露出她紅腫的眼睛,麵頰上還留有淚痕。


    南宮芷無奈歎息:“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嘴上生著氣,心裏泛著疼,手上卻不由主地幫她擦著身子。


    這一夜,南宮芷腦海中一直徘徊著唐苑說過的話。


    “將你的命還給你嗎?”


    她何曾欠過他,倒是他欠她好幾條命。


    “也不枉我重活一世。”


    究竟如何的經曆,讓她生出了這種想法?


    從小時候,唐苑雖然年紀比他小,可是知道的卻是很多。甚至他都覺得她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長大後,盡管沒有離開過星月宮,卻對天下的大勢,了如指掌,看得透徹。


    她想要做成一件事,不僅胸有成竹,更是將未來可能引發的後果都是一清二楚。


    有一次,他壓不住好奇,問她:“你如何對未來沒有發生的事情這般篤定?”


    他記得很清楚,唐苑當時的語氣滿是滄桑,還有些他不懂的悲涼,她說:“人生如戲,已經排練過一遍,後麵要發生什麽,自然是清楚的。”


    這一夜,南宮芷聯想了許多事。越是往深的想,疑問就越多。


    頭痛地揉揉額角,想要起身。衣袖卻被唐苑攥的死死的,抽不出來。


    南宮芷是既生氣又無奈,捏著她的臉蛋,惱恨自語:“你說說,到底是誰欠了誰的,嗯?”


    睡夢中的唐苑似是感受到了疼痛,輕聲嬰寧。


    嘴巴撅的老高,像極了跟誰賭氣的小屁孩,既委屈又矯情,可愛到不行。


    南宮芷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軟的一塌糊塗。


    合衣側躺在她的身邊,一夜安枕。


    唐苑心口的傷不宜熱捂,南宮芷揭了她的被子。清晨感覺到了涼意,唐苑死命地往身邊人的懷裏鑽。


    南宮芷氣急,抽了自己的衣袖,將她塞進被子來,轉身下床。


    天色還未大亮,灰沉沉的,漸漸下起了雨。


    這是一場久違的春雨,將院子裏的桃花打落滿園。


    唐苑被春雷的聲音驚醒,聽到了窗外嘩啦啦的雨聲,咧開了嘴。


    下雨了!下雨了好!


    前些日子撒進地裏的種子,總算沒有浪費。


    一場雨,讓東禹大地的幹涸得到了緩解,老百姓大清早從炕上跑下來,赤腳踩在積水的泥坑裏。


    孩童們雙手將碗舉到頭頂,站在房簷地下節水。


    乒鈴乓啷的聲音,像母親撫慰嬰兒的囈語,也像麵對心愛之人時心中的忐忑,都是這世間最動聽的聲音。


    微生清流將他院子牆角那口,閑置了多年大缸搬到了院子中間。把缸裏的枯枝撿了出來,放在一邊。


    “小世子,你這是何故?”嬌奴好奇地。


    “切,你小妮子懂什麽。你還記得這缸是用來幹嘛的不?”


    “記得啊,不就是栽了幾株蓮蓬嘛。早就枯死了,就算先來有了水,也活不了了呀。”


    “說不不懂還真不懂。等著吧,會有你驚喜的時候。過來幫忙。”


    “哦。”


    嬌奴是不太相信的。但是又不能駁了他的興致,隻得跟他一起打理缸裏的汙濁。


    “哢嚓!”


    一聲驚雷劈到了破舊的神女廟,將那神女雕像劈成了一頓廢墟,露出了雕像後麵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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