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閩已算富庶,尚有人為了幾兩碎銀放下尊嚴去行盜竊之事。由此可見,其他各地的百姓,生活該如何艱難。


    路人散了,司馬香玉也帶著她的丫鬟走了。大街上的熱鬧也繼續高漲,百姓完全沒有被方才的小插曲影響到。


    唐苑看著姓曲的男子走遠,若有所思。不知他的爹娘得了什麽病,需要用錢!


    “公子,你?”唐苑突然出現,嚇了姓曲的男子一跳。


    “別緊張,我聽你說家中高堂染病,正好小弟我略懂醫術,特地跟上來瞧一瞧,說不定能幫上什麽忙。”唐苑說著,湊近了一點。


    哪知她的身子剛一靠近,就被人拎著後衣領拉開了。


    “啊,你幹什麽呀,嚇死人了。”唐苑拍拍胸口,瞪著罪魁禍首。


    南宮芷睨她一眼,酸酸地說:“你這麽俠義心腸,怎麽不見我孤苦伶仃,望眼欲穿呢。”


    唐苑一開始是不想理他,都來都就真的給忘了。此時聽著他酸掉牙的話,很無奈,孤苦伶仃和望眼欲穿是這麽用的嗎?


    姓曲的大俠聽到唐苑的唿聲,本能想要出手,但是看到那張麵具,生生握緊了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你。”


    “認識?”唐苑好奇,南宮芷三年不在京城了,居然還有這麽大名氣。


    “不認識。”南宮芷坦言。


    “我不認識他,但是我認識這張麵具。”曲先生說著,陷入緬懷。


    三人一路朝著人煙稀少的地方走,一邊聽他說,關於他的故事,關於這張麵具的故事。


    此人名叫曲義工,原是烏家堡的一名孤兒鐵匠。偶然間,得到了烏家堡先人留下的武功心法,因為年少誌堅,終有所成。


    然而,還沒來得及跟師父表明,就被師門發現了,而且重罰,甚至是被逐出師門,不允許他一烏家堡弟子自居。


    他不懂因由,去問他的師父。才知那套心法是致人走火入魔的邪功,是烏家堡的禁忌。


    他離開了烏家堡,南下途中,接受了一隊商隊的雇傭,做了他們的保鏢。


    可是那商隊的仇家太兇狠,他不敵,重傷入海,連他自己都覺得沒有生的希望了。


    隻是等他醒來,卻發現自己還活著,辭海鎮的一戶漁家救了他。那戶人家隻有一對老年夫妻,沒有子嗣。靠打魚為生,為了給不明來曆的曲義工治傷,花光了所有積蓄。


    從此,曲義工就留在辭海鎮,敬二老為爹娘,侍奉左右。


    十五年前,蒼山派的宗主,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要他打造幾副麵具,還要他保守秘密。作為報酬,蒼山派會為他開一家鐵匠鋪,讓他得以維持生計。


    曲義工不傻,他很聰明。知道凡是守住秘密的事,都伴隨著無限的危機。所以,他拒絕了。


    可是宗主再三懇求,說了蒼山派少主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希望他將一門奇功注入到麵具上,幫助少主壓製毒素。


    他當時一時心軟,就答應了。誰知,那功法之強橫,差點要了半條命。幸好宗主請了星月宮秦宮主,才保住了他的命。


    隻是,再也無法提起鐵錘,無法鑄鐵了,蒼山派承諾的生計與他而言,也成了多餘。好在南宮宗主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給了他三百兩黃金,保他往後餘生,衣食無憂。


    確實,三百兩黃金,足夠一家富足三生。


    曲義工在辭海鎮買了座像樣的宅子,將漁家夫婦接到鎮上享福,如願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媳婦。


    爹娘安康,曲義工的人生達到了頂峰。他也是個有誌向的,不想坐吃山空。


    於是,他就去找了一家鏢局,去鏢局裏賺點銀兩,想著為後代攢點積蓄。


    可是,他似乎天生就是勞苦命,與富裕無緣。


    等他趕了一趟鏢迴到家,卻發現身懷六甲的妻子被人淩辱致死,爹娘不知去向,家裏的一切被人搬空了。


    他去報官府,無人信他的說辭。無奈,他隻好找到郡王府,郡王世子聽了他的事,答應幫忙。


    終於在他們原來的漁村裏找到了二老。人是找到了,可是爹爹斷了腿,娘親瞎了雙眼。


    沒過多久,爹爹就命歸九天了。他賣掉了鎮子裏的宅子,帶著老母四處求醫。卻在無意間發現了導致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他的師門,他師父的兒子。


    不能報仇,隻得含恨遠去。重新迴到辭海鎮,娘倆相依為命。


    直到最近,年邁的母親病床不起,輾轉求醫,卻因沒有錢財買藥而擱淺。


    “我也是走投無路。”幾人說著,來到了一個小村子裏。


    破舊的村子裏隻有一戶人家,想來,便是曲義工和他母親的居所了。


    “娘,我迴來了。”曲義工朝屋子裏大喊,卻沒有人迴應。


    唐苑個南宮芷對視一眼,齊齊皺眉。因為他們都沒有感應到附近有活人的氣息。


    “娘,娘你怎麽了,娘你醒醒啊娘。”


    聽到哭喊聲,唐苑衝進屋子。


    果然,老婦人躺在地上,身體已經僵硬。


    再看一眼搭在炕沿的破爛被褥,不難想象老人家是如何從炕上跌落的。


    老人家雙目不見天日,行動本就不便,加之也到了高齡,身體各方麵都老化,動作更加遲緩,最忌身邊無人。


    這曲義工,到底是孝呢還是不孝呢?


    說他不孝吧,不離不棄,為了給母親治病,尊嚴都可以不要。說他孝順吧,沒有一件結果是讓老人家安心的。


    “小兄弟,你說過,你是醫者對不對,你快救救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娘啊,我給你跪下了。”曲義工說著,就朝著唐苑跪了下來。


    唐苑一驚,連忙扶助他。歎息道:“前輩快別這樣。哎,不是我不肯就。而是令堂氣絕起碼超過了一個時辰,所以。”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曲義工聽得分明。


    母親一驚一個時辰前就死了,一個時辰前,他在做什麽?他還在跟藥鋪的掌櫃周旋啊。


    曲義工陷入無奈和自責中,久久難以平複。


    在南宮芷沒有修習陰陽神功之前,都是靠麵具上蒼山暮遠的心法保持頭腦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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