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鳳儀宮,紅鸞帳前。嶽帝攬過陳皇後,大掌輕握陳皇後的柔夷,聞聲說著:“皇後憂心臣民,實乃北嶽之福,朕之福。”


    “陛下日夜操勞,臣妾亦是夜夜不得安枕。如今能為陛下分憂,才是臣妾的福氣。”皇後聲音溫婉,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又有小女兒家獨有的嬌柔。


    嶽帝聽著,心裏熨帖極了,看到的都是眼前人的好。說著,雙雙走到窗前,比肩而坐。


    “陛下,明日起,臣妾便日日去佛堂,為陛下和北嶽祈福。”陳皇後說著,纖纖玉手按在嶽帝鬢間,替他按摩。


    嶽帝順著陳皇後的臂彎,躺了下去。陳皇後則貼在嶽帝的身上,一邊按摩,一邊溫言細語地說著她的相思意。


    如此,本該是昏昏欲睡的嶽帝,卻沒有一絲倦意。看著伏在他龍體上的女人,麵容姣好,發間絲絲幽香傳進他的鼻翼,令他貪婪地深吸幾口。


    似能讓嶽帝的心也柔軟了起來。抓過陳皇後的柔夷,看著她霧蒙蒙的眼睛,柔聲說:“夜深了。”


    老太監眼尖,瞧見了龍體翻越的身影,急急退了出去,帶上了殿門。


    無論是陳皇後,還是陳國公,他們都不知道,他們此時為聞人勳爭取的機會,對他們的太子殿下影響有多大。


    --------


    深夜,大雨磅礴,朔西通往淮陽的官道上,一輛通體黝黑的馬車疾行在泥濘中。


    車內不停地咳嗽聲混在雨夜裏,微不可查。


    趕車的車夫孔武有力,不停地揮動著馬韁,透過雨簾,能清楚地看到他難以舒展的眉頭和憂慮的雙眼。


    或許是路上的泥濘讓馬車放緩了速度,這輛馬車慢了下來,一隻渾身濕透的鴿子停在了車夫的腿上。


    “殿下,宮裏來消息了。”


    “咳咳。”馬車裏除了一聲接一聲的咳嗽,什麽話也說不上來。車夫將竹筒取下,任由鴿子棲在車沿下。


    車內的聞人勳麵色蒼白,咳嗽不止。他接過車夫遞過來竹筒,燃起火折子,看到了上麵的內容。緊了緊拳頭,費力地說道:“返迴淮陽郡城。”


    “殿下,您的傷。”車夫知道他說什麽也無濟於事,說了也等於沒說,便住了口。


    “父皇已經下詔,命我趕往淮陽救災。”


    聽到他的話,車夫無話可說。迴京定然是不行的,而且根據時間,朝廷救災的人馬再有一日便能到淮陽。


    似乎,除了這迴淮陽城,別無他法。


    不出所料,朝廷救災的官官員和錢糧,比他們預計的早到了半日。


    主事的官員是新上任的工部侍郎,是個幹實事的。他見太子麵色不好,便請其去驛站休息,而他自己則帶人冒著雨去堤壩考察去了。


    然而,等他們到堤壩的時候,卻見有許多壯年在其上勞作。沒有一個閑人,他想問問現在是什麽情況,都找不到人。


    終於,他看到了這群人中間的發號施令者。觀其外貌,與他年紀相仿,氣度非凡,一看便是管家子弟,且隊堤壩十分熟悉的應對得當。


    這位工部侍郎對他的身份,多少有些猜測。他話不多說,指揮者他身後朝廷配給他的工匠士兵,協助那些人一起勞作。


    雨一直下,晚風驟起,初春的淮陽濕冷之氣尤重。好在他們沒有被無情的風雨打退,堅持修複堤壩。入夜時分,堪堪有了成效。


    誠然,此處隻是最嚴重的一處,還有其他地方尚需修複,受災的百姓也需要安置。


    一連多日,災情總算得到了緩解。


    最初受災最嚴重的村鎮,幸好朔西城給他們提供了暫時的居所,免了幾地的老弱婦孺流離失所。


    淮陽以南的城鄉,百姓的家早就被洪水衝垮了,他們已無家可歸了,便在朔西安居了下來。


    與此同時,西蜀郡王府號召西蜀所以糧商,高價收購糧草,為賑災所用。此舉高義,令西蜀的商賈紛紛支持,為災區籌集足夠的糧食和其他物資,解決淮陽百姓的溫飽問題。


    工部侍郎將此次救災的過程如實上報朝廷,嶽帝既欣慰又憂心。欣慰於災情總算有了好轉,憂心於淮陽之地的民心。


    最後,嶽帝見他的大臣也無良策,隻得宣召:“西蜀郡王府救災有功,理應嘉獎。”


    於是,朝廷所籌集的一千八百兩白銀全數送進朔西城,幫西蜀郡王府還清因為救濟淮陽百姓,欠下西蜀商賈的債務。另外,即日起,淮陽歸屬西蜀郡王府。


    這是朝廷的厚愛,當賞無可賞的時候,為了彰顯皇恩浩蕩,不讓臣子寒心,什麽都可以封賞。


    淮陽的百姓興高采烈,家家戶戶高掛大紅燈籠,以表慶賀。


    而奉詔賑災的太子,托著病體迴京,嶽帝對其傷勢不聞不問,反而因他辦事不利為由,禁足東宮。


    不過禁足這件事,對聞人勳而言,無足輕重。他最關心的,是自己的傷勢。


    從他出了星月宮到迴到京城,已經過去了月餘,這傷如若再拖延不治,怕是會有性命之憂。


    陳皇後於勤政殿前跪了半日,方才見到嶽帝的麵。苦苦哀求,才讓嶽帝鬆口,許帝師入東宮為太子療傷。


    太子性命堪憂,嶽帝這才緊張起來。也不知是緊張兒子的性命,還是擔憂儲君的身體。


    或許都有的吧,縱使父子情淺,但是太子是他認為最理想的儲君。做事犯錯可以打罰,卻不能傷及性命。


    帝師進了東宮,也不知用了什麽辦法,足足兩個時辰,才讓聞人勳清醒。


    “老師,讓您失望了。”聞人勳勉強說著。


    “先不要說話,你這傷已經拖得太久了。”


    三日後,帝師拖著一身疲憊滄桑出了太子寢殿。


    陳皇後已經三日未合眼了,聽到開門聲,她猛的坐起來,卻因身體虛弱沒能站穩。


    “娘娘!”老嬤嬤和宮女一左一右扶住了陳皇後,才免了她摔倒。


    “帝師大人,太子如何了?”勉強站穩的陳皇後急切地詢問,心中憂思難解。


    “皇後娘娘請寬心,太子殿下福澤深厚,又承上蒼庇佑,性命無憂。未來數月,需好生將養,並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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