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尼弗迦德人’。


    這個群體哪怕是在尼弗迦德帝國內部也是少數人才能自稱的。


    具體則是指尼弗迦德城中,還有阿爾巴河流域的世代家族。


    靠近兩者的維克瓦羅行省的人,勉強也能在這兩個地方的人眼中,算得上是個尼弗迦德人。


    而除了這寥寥幾個地區之外,就算是已經並入尼弗迦德帝國過百年的老牌行省,在那些‘真正的尼弗迦德人’眼中,也不該逾越的如此自稱。


    而像是艾賓、陶森特之類的附屬國,就更沒資格忝著臉說自己是尼弗迦德人。


    那賽爾也是尼弗迦德的一個行省,但是它其實是在三十年前才被帝國征服,並入其中的新行省。


    這三十年來反抗軍不斷,而尼弗迦德人的鎮壓也不斷。


    再一說,三十年前的尼弗迦德還是篡位者執政,將這個行省並入帝國版圖,嚴格來說也正是篡位者為帝國做出的貢獻。


    可是城頭變幻大王旗,現在恩希爾皇帝在位,都已經恨到著手把篡位者這個人的存在痕跡從所有曆史記錄上刪掉了!


    那賽爾的處境隻會更加尷尬。


    這地界的人在尼弗迦德人麵前自持貴族的身份?


    在前來吩咐漢斯和亨利兩人幹活的尼弗迦德軍官眼中,這幾乎都有點可笑了。


    漢斯氣不打一處來,別看他平常跟亨利這個貴族私生子都能好好相處,但是誰要是對他的貴族身份指指點點不尊重,他就會很嚴肅的生氣起來。


    就算是尼弗迦德軍官也不行,他這貴族身份就是尼弗迦德帝國也承認的!


    雖然這是漢斯第一次出國,但是他打定主意要維護自己的尊嚴。


    但是另一邊,尼弗迦德軍官的手掌卻從腰帶上解下一條猙獰的鞭子。


    這鞭子在皮繩的編製過程中夾雜了扭曲的鐵釘子、碎鐵片。


    抽在人身上,要是力道輕了都不一定能順暢的滑開,反而可能因為這些東西而紮進皮肉,掛在上麵!


    非得用力拉扯,才能連著幾兩肉一起扯下來!


    光是看著都足夠讓漢斯和亨利這種沒出過那賽爾的年輕人喉嚨發幹了。


    漢斯要捍衛自己貴族尊嚴的心倒是還在,但是勇氣卻已經去了一大半。


    眼下弗堅城裏,那賽爾的輔助軍和尼弗迦德人的軍隊基本對半分,但是指揮權在哪邊手上簡直不言而喻。


    雖然隻是頂嘴,漢斯肯定自己不至於當場被處刑了,但是.瞧瞧這鞭子,多嚇人啊!


    於是,順著亨利往中間攔的架勢,他也就停住不動了。


    “長官!”亨利攔在了眼看著將要衝突的兩人中間,憨憨的聲音在此時成了優勢,顯得憨厚又誠懇。


    偏偏又口齒清晰,言語流暢,不像是個老實的傻子,隻覺得應該是真的實誠。


    “請您原諒漢斯爵士吧!他確實是那賽爾的貴族,帝國也承認的那種。”


    “但今年是我們第一次跟帝國的軍隊一起出征,他就是在白天有點被嚇著了,這會兒還在激動。我們肯定會去監工的!肯定!”


    聽著亨利的話,眼前的尼弗迦德軍官冷笑一聲:“哼,那賽爾的貴族。”


    但也就是冷笑而已了,在亨利的轉圜下,並沒有進一步追究的意思。可能也是因為如今被圍困在弗堅的局勢,讓他不好發作。


    “啪。”


    鞭子還是被甩出去了,不過不是為了抽人,而是直接扔到了漢斯懷裏。


    眼下漢斯爵士的身上有板甲有鎖甲還有棉甲,倒是一點不怕。


    隻是手忙腳亂接住的過程中,鞭子上的倒鉤把他明黃色的棉甲給撕起來一片罷了。


    “長官,這是?”


    漢斯正把這駭人的鞭子從身上扯下來,亨利轉頭試探著問。


    尼弗迦德軍官此時的表情重新恢複冷峻,像是也懶得跟他們費勁糾纏,隻是平鋪直敘的交給他們任務。


    “你們是去監工,監工就該拿著監工的家夥事兒。”


    “你說這、這是監工用的.家夥事兒?!”漢斯從身上拽下來鞭子的動作都因為震驚而僵硬。“這會抽死人的吧!這跟用刑有什麽分別?”


    “那你就抽死那群矮人。”尼弗迦德軍官理所當然的說著,“他們人不少,也正好控製糧食。”


    “守城需要石料,正好這城市就建在一座該死的廢棄礦場上。讓那些矮人死命的挖吧。”


    “他們終歸要死,不是挖石頭的時候累死,就是被你抽死。最倒黴的就是被活活餓死,反正我們絕不會把口糧浪費到那些矮人身上,哪怕一小口。”


    “我們.”亨利也看著鞭子,臉都有點木了,但嘴巴還是依靠慣性運轉著說,“我們會、會去監工的,長官。”


    “你們最好認真點,今晚產出的石料最少得要五十擔子.那賽爾的貴族,哼,不知道還以為多高的名頭啊。”


    最後,以冷嘲熱諷的態度又說了一遍漢斯的身份,尼弗迦德軍官轉身離開。


    弗堅城裏人來人往,八百人不算多,但是在圍城戰的壓力下卻不停奔走,走動的頻率很高,顯得弗堅比以前太平時,擔任貿易中轉的時候還要忙得多。


    到處都是盔甲走動的碰撞聲,傷員的哀嚎聲,招唿著搬運軍械或者安排排班的叫喊聲。


    人來人往和火光閃動之中,亨利跟漢斯在馬廄邊上麵麵相覷。


    “你”亨利試探性的開口問,“漢斯,你知道該怎麽監工嗎?”


    “是的,我知道。”漢斯的臉僵著。


    “一般需要人幹活兒的時候,我會在後麵看著,時不時罵他們兩句,需要暫時離開辦事的時候,我也會提前威脅他們兩句。警告讓他們別偷懶,也別想著偷東西,但是”


    他舉了舉拿著駭人鞭子的手。


    “那時候我手裏頂多拎根木棍,去抽他們皮糙肉厚的屁股,連條淤青都留不下。用這玩意兒監工?.哇哦。”


    “這就是用刑。把人當奴隸用。”亨利抿著嘴沉默半晌,後來才艱難的開口說著,“這真叫人不安,我、我根本不會用這玩意兒。”


    “但我們尼弗迦德,就是奴隸合法的帝國,亨利。”漢斯也艱難的說著。


    他聽起來是想說服自己和朋友,但是說到最後,他自己反而先是頹然的歎了口氣。


    “可是.唿~不,我在那賽爾可從來沒用過奴隸。”


    “不過萬一咱們表現得夠兇!夠強勢!那些矮人就害怕了,認命了?然後咱們也就可以不使用這麽你知道的肮髒的手段?”


    亨利對此並不樂觀:“但我聽說,矮人的脾氣又倔又火爆。”


    “那能怎麽辦?”漢斯不受控的把音量提升了一度,意識到之後又趕緊壓下來,緊張的左右看看,“我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折磨別人啊!”


    “像這種事兒,貴族一般都會讓仆人動手,你懂吧?”


    亨利無奈的攤攤手:“不過現在,仆人明顯就是”


    他話沒說完,可是漢斯已經無奈的接上了:“就是我們,沒錯我的老天呐,我怎麽會卷進這種事情裏?!”


    抱怨和哀歎都沒用,命令下來了就得做,這就是軍隊。


    兩人拖著疲憊的身體往采石場的方向走。


    許多士兵已經開始在排班之後抓緊吃東西、睡覺。


    弗堅城裏有許多血跡和屍體,不光是白天圍城戰中的死傷,他們其實攻下這座城也沒多長時間。


    不然不至於讓薩奇亞的情報都對不上趟,還以為這裏是科德溫的控製區。


    地上的屍體有人類有矮人,眼下沒什麽人有力氣和精力埋葬他們,隻能等大家稍微歇一歇再說了。


    其實漢斯是那賽爾貴族,他叫幾個那賽爾輔助軍的士兵替他監工也不是不行。


    但是誰讓剛才尼弗迦德人直接找上他,兩個人還脾氣都爆起來,互相頂牛了呢?


    頂嘴之後被下的命令,他要是再敢推脫,那尼弗迦德軍官肯定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弗堅作為矮人的采礦殖民地已經荒廢很久了,如今隻能在露天環境下打點石頭下來罷了,壓根也稱不上什麽采石場的稱唿。


    等到亨利和漢斯來到地方時,隻見十幾個矮人拿著礦鎬,他們茂密的大胡子都遮不住臉上的淤青和裂口,更別提身上的傷口了。


    天氣還很冷,他們身上卻隻剩下了貼身的衣服,再沒別的。


    十幾個矮人被一條鐵鏈子銬成一串。


    每個人身上都汗如雨下,不知道已經工作了多長時間。


    此時正該喘氣的喘氣,該休息的休息。應該是趁著監工換班的時間偷個懶。


    此時,他們也看見了拎著鞭子過來的兩人,卻都沒有任何表情和言語,隻是在那露天的碎石地麵上冷冷看著他們。


    亨利和漢斯對視一眼,他們心裏沒底又緊張。


    但是按照事先說好的辦法,漢斯還是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舉著鞭子語氣兇惡的喊著。


    “看什麽看!幹活兒!挖石頭!你們這些矮矬子!”


    說著,還作勢很兇惡的在半空中抽了一鞭子。


    但是硬著頭皮裝作殘暴的喊完之後,漢斯卻尷尬的發現,所有矮人都隻是繼續冷冷的看著他,而沒有任何動起來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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