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原卜傳的高唿,確實引起了一些動靜。


    看守門口的兩個武士終究沒有被【劍聖】的名頭給迷得徹底忘了自己的職責。


    兩個人當即手按刀柄,伏低身體厲聲向四周一邊張望一邊嗬斥:“是誰?大膽狂徒快快現身!”


    一陣莫名的風開始出現在封閉的室內。


    藍恩抬手,於是兩個已經有些慌亂的武士也才謹慎的退後,安靜的看著場麵上的變化。


    一個不知什麽時候漂浮在半空的小紙人,發出了越來越強的光芒。


    最後在一瞬間的強光過後,一個男人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即使以戰國時代日本人的眼光來看,他的穿著也顯得有點太‘懷古’了些。


    麵容俊朗,隻不過這麵容在藍恩和阿秀麵前,顯得有些平常。


    戴著高帽,穿著一層套一層的繁複袍子,腳踩木鞋。


    這是陰陽師的官方打扮,還是幾百年前的官方打扮。


    哪怕是現在的京都,給公卿貴人們提供服務的陰陽寮中,陰陽師們的穿著也隨著時代變動而簡化了許多。


    像這種恪守傳統的‘守舊派’也不多見了。


    畢竟穿的是真不舒服。


    不過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在這個‘傾奇者’層出不窮的時代,別說複古了,就算是搞出許多‘前衛’的造型也大有人在。


    重點不是穿著,而是這身陰陽術!


    當初在鷲林山上,常在寺的日護上人把收服的妖怪化作紙人隨身攜帶,對敵時放出傷人。


    這在陰陽術中已經是不錯的造詣了。


    可是把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人化作紙人,再將紙人憑空挪移過來.與之相比,日護上人的陰陽術簡直粗陋的像是簡筆畫!


    “在下並不是什麽‘裝神弄鬼的家夥’,塚原閣下。”


    來人先是手捏劍指,朝著塚原卜傳微微抱怨著。


    隨後才轉向藍恩和阿秀。


    “而是一名正正經經,目前正在雲遊四方、四處傳授好學之人陰陽術的陰陽師啊。”


    “四處傳授陰陽術?”藍恩好奇的前傾身體,“這種珍貴的知識,你還真隨便亂傳嗎?那些同為陰陽師的家夥允許嗎?”


    “正因為知識珍貴,現在又是平衡逆亂、妖孽滋長的世道,才更有必要廣傳陰陽術啊。”


    穿著複古的陰陽師侃侃而談,想法倒是挺前衛的。


    “而且說是傳授陰陽術,但是有悟性能領會陰陽調和之人終歸是少數,大部分人能畫一張【纏火符】,這輩子的修行就算是到頭了。”


    “而說到同為陰陽師的同僚們能否理解在下的行為.”


    說到這裏,那青年臉上的微笑絲毫沒有變化。


    “在下並不在乎他們。庸碌之輩應該也並不知道在下的存在。”


    懂了,表麵溫和,實際上傲氣得很。


    藍恩不動聲色的在心中對青年陰陽師下了評價,而嘴上卻說著:“這份誌向令人欽佩,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不敢當。”穿著複古的陰陽師微微躬身行禮,“在下,安倍晴明。”


    “.”


    場麵一時之間又安靜下來。


    最後,還是已經用過餐食,依舊跪坐在餐桌邊的塚原卜傳,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後冷笑著說。


    “嗬。說到底,不還是裝神弄鬼之輩?拿個幾百年前平安時代大陰陽師的名字來唬人。”


    “雲遊四方嘛,小心無大錯。您也是知道的,武士遊曆要躲明槍暗箭,而我們這些陰陽師,就要躲詛咒占卜。真名哪能露呢?”


    被譏諷的陰陽師本人卻泰然處之的樣子:“再說,借前輩之名以明誌,不也算是一段佳話?”


    塚原卜傳張嘴,看樣子是還想刺他兩句。想來他們倆來鷺山城之前的碰麵應該不是很愉快。


    但是藍恩卻抬起了手。


    他是鷺山城的代城主,這兩個人現在是處在他的領地中,理當聽從主人的意思。


    於是不約而同的就安靜了下來。


    “兩位。”藍恩一開口,下座的兩人就同時將目光匯聚到他的身上。他就是有隨時、隨心成為焦點的吸引力。


    “我與阿秀的情況,以兩位深刻的見解,應該也都了解了。某種程度上說,我們倆確實對於高深的知識一無所知,眼下正是求知若渴的時候。”


    “如果二位真的有意願留下來,給予我們教授和訓練,我們也不會因為一些小事而對你們報以懷疑。”


    “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老武士和陰陽師互相看了一眼之後,同時向藍恩躬身行禮。


    “那麽,這段時間就多有打擾了。”*2


    “也就是這段時間了。”藍恩不在意的說著,“我隻是代理城主,這段時間可以款待二位,等時候到了,我可也沒轍。”


    隻不過兩人對於這種話,似乎都選擇了無視。


    塚原卜傳是真的不在意,在他看來,如果以藍恩的水準,再能將現今日本列島的武術武技融會貫通,那麽以他所能達成的成就來看區區一城的城主罷了。


    就算是天皇想找他教導劍術,都得禮貌的用請的!


    而自稱為安倍晴明的陰陽師,他的表情倒是讓藍恩感到玩味。


    因為在藍恩看來,這人的表情更像是‘你開玩笑的一說,我開玩笑的一聽,還能當真不成?’的樣子。


    他看起來倒像是比藍恩自己還確信,藍恩不會輕易就安分下來的樣子。


    但是這兩人各自的心理表現此時都不值一提了。


    真正讓藍恩覺得心思活躍起來的,終究是他終於能正式的開始接觸這個世界成體係的力量了。


    ——


    於是鷺山城天守閣今天的道場中,除了排著隊想要教導無明的齋藤道三旗本老武士們,又多了幾個人。


    “啊!”


    脖頸上已經閃爍著汗水的反光的無明,看著藍恩手上拿著練習的木刀,穿著一身便服的樣子,才迴過神來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


    “我們當初還說等下了常在寺,我教你【殘心】的。是我忘了,抱歉。”


    淳樸的獵妖人,道歉的時候雖然語氣有點吞吞吐吐,但是動作還挺幹脆的。


    而藍恩則一邊輕鬆的將手中的木質大太刀舞出了一個刀花,一邊不在意的搖頭。


    “沒關係,我這邊可是來了個專業的。”


    以藍恩的身高和臂長,尋常的木質太刀在他手裏跟短刀似的。


    隻有這種在正常人手中基本與身高同長的大太刀,才是他手中的單刀。


    而來到室外之後,塚原卜傳的鬆雀鷹落在了他的肩頭,而這位老人也很是自然而熟稔,像是邁進了自家門檻似的走進了道場中。


    從武器架上隨便挑了一柄木劍拿在手上。


    而那些教導無明的旗本老武士們,聽到無明說藍恩連【殘心】都不會的時候,露出了明顯的詫異表情。


    光是這一點,他們和塚原卜傳的差距就已經昭然若揭了。


    人家可是剛跟藍恩、阿秀見麵,就足以憑經驗和眼力看出他們的水平。


    “對於秀千代殿下,老朽其實沒什麽好教導的。”


    塚原卜傳看了看在藍恩手中下意識的舞動,如同流水般順暢而華麗的大太刀,沉聲說著。


    “秀千代殿下對於武技的認識和掌握都是最頂級的,她隻是缺失了完整的教育,導致她所能掌握的武技在種類上顯得稀少、不全。”


    “無法應對更多種類的敵人和更複雜的戰場環境罷了。”


    “說句實話,隻要老朽將招式心得擺在她麵前,恐怕根本用不著我本人,隻憑幾本書,殿下就能全數掌握。時間快慢的問題而已。”


    “可她也不認字啊。”藍恩在旁邊插嘴說。


    塚原卜傳原本嚴肅的嘴角一抽,接著胡子一抖:“那也不過是需要多找個人把書念給她聽罷了!也沒差別!”


    “反倒是藍恩大人,你!”


    說著,塚原卜傳雙手交疊,用掌心將木劍撐在地上,正麵麵對藍恩,上下打量著說。


    “依我看,您需要的是從我們這裏的武技最基礎之處開始,換句話來說,以我們本地武技的視角來看,您才是最不成熟的那個啊。”


    “我不否認這一點。”


    藍恩灑脫又幹脆的應聲點頭。


    雖然能在幾天之內完成【九十九武器】的釋放,足以說明他的武藝是連守護靈之力都能駕馭的巔峰等級。


    但是體係不同,不懂就是不懂。


    塚原卜傳對於這種謙虛好學的態度十分認同,頻頻點頭。


    “老朽雖然遊曆四方,找到好苗子之後教的也不少了,可是需要從這麽基礎的層麵教起來,也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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