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薔薇騎士團的駐地城堡裏有不少阻魔金的掛件或者裝飾品零散布置著。


    這些東西分量倒是不大,但是分布的很散,因此影響範圍也夠大。


    尋常法師,恐怕光是走進來都會直接從生理上惡心眩暈到想把膽汁給吐出來,更別說施法了。


    阻魔金這種東西不僅是貴、產量少。


    而且還是貨源都罕見,被控製在各個特定渠道裏的戰略物資。


    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這麽大批量的阻魔金。


    像是這種物資基本都是這樣,零零散散的出貨不怎麽受管製,但是一旦出貨量高到某種程度,頓時各個方向就都會投來關注的視線了。


    白薔薇騎士團能搞到這麽多阻魔金,市麵上卻完全沒風聲.哪來的錢?哪來的進貨渠道?


    而另一方麵:將各種阻魔金做成不起眼的小零件,然後再分發給基層人員、安置在城堡的角落。比如哨位室裏的鑰匙串。


    不是有長期使用阻魔金經驗的人很難意識到這點。


    阻魔金很貴,如果分到下麵人手裏,他們估計第一反應是直接轉手賣錢。


    隻要不是在戰場一線,需要直接麵對法術的戰鬥人員,誰會覺得手上的一小塊阻魔金能比手上的一大把金幣更好呢?


    城堡裏的小掛飾、小零件也是這樣的道理。


    泰莫利亞王宮裏都禁絕不了手腳不幹淨的小偷小摸,騎士團城堡裏就能了?


    不顯眼地方的阻魔金,能掛上去管用幾天,之後估計就該‘丟了’。


    心裏饒有興致的想著,藍恩的腳步卻並不停頓,直接朝著打開的大門走去。


    裏麵也同樣向外走出來幾個人。


    舉著火把和油燈,身上黑到發亮的棉甲都能反射火光了,隻不過依稀能看出來,原來該是件藍白色的棉甲。


    領頭的人還睡眼惺忪,但是領著人過來的氣勢倒是挺足。


    他張嘴就邊走邊向藍恩發問:“行吧,你是幹啥的,有啥證明”


    但他氣勢足,藍恩的氣勢更足。


    完全不禮貌也不客氣的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言語,獵魔人就像是麵對一團空氣似的,看都不看他們就往城堡大門裏麵走。


    “這是希沃德公爵和騎士團的事情,你們是征召兵?隻管去叫人,為你們好,多的別問。你以為我大晚上一個人摸黑過來是為什麽?為了讓大家都看見我?”


    強勢、冷淡、不容置疑。


    征召兵們可太熟悉這種調調了。


    幾乎隻是瞬間,原本還領著幾個人的征召兵頭頭,那股氣勢就被直接打壓了下去。


    擦眼屎的手都不敢往臉上揉了。


    他訥訥的應了幾聲,接著也確實不敢多問,就低著頭轉身往城堡的主塔樓方向走。


    隻在走遠了後,藍恩那超凡的聽力才聽見冷風裏飄來的幾句嘀咕。


    ‘大晚上還穿著魔法披風,神經病。’


    ‘願你從馬背上跌下來摔斷脖子。’


    ‘公爵的狗也是狗。’


    些許的咒罵藍恩隻當跟這晚間的冷風一樣無聊與無害。


    他轉頭看向被那個征召兵頭頭帶過來,這會兒正手足無措待在自己麵前的另外幾人。


    城牆上的哨兵探頭到了城牆內側的一邊往下看,在枯燥的夜晚看守工作中,這算是種難得碰上的熱鬧。


    “你們這些征召兵都住在哪?”藍恩像是打發時間一樣隨意的問著,“指給我看看。”


    那幾個人麵麵相覷,但不是懷疑,隻是緊張。


    最後有個人抿著嘴話都不說,隻是伸手指了指幾個地方。


    那是一片在城堡的城牆根搭建起來的大屋子平房,跟城堡中的各個塔樓大不一樣。


    “騎士會跟你們住一起嗎?”


    問出來的時候,藍恩都感覺自己有點傻,但是為了保險,他還是問了。


    結果也確實如他所料,那幾個人看他的眼神像是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但還是悶聲迴答:“不,大人,騎士大人們住塔樓的宿舍。隻在訓練的時候跟我們在一起。”


    一邊說著,那人還指了指一大片空地,那裏有幾排搭成簡陋人型的木樁子、箭靶,還有擺放著成排長矛和長劍等武器的武器架。


    藍恩踱步過去,拿起一張長弓,似乎在評價著征召兵們的武器標準。


    “迴去睡覺,士兵。”藍恩一邊輕輕撥動弓弦,一邊說著,“今晚記得關好房門,大人物之間說的話,有時候小人物聽見了都是問題,你們懂吧?”


    幾人麵麵相覷,但最後還是局促的點點頭:“懂,大人。我們懂!”


    說著,推推搡搡就往平房裏走。


    “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鬼?”一個騎士往背上披了一條厚披風,雙手正把披風在胸前裹緊,他一邊問著一邊看向城堡中庭,“誰讓你們開門的?”


    剛才的征召兵頭頭老實迴答:“他就一個人,騎士老爺。還說是希沃德公爵的人,要來談事。”


    “希沃德親王的信使?”出來看情況的白薔薇騎士,拉著征召兵頭頭的火把往中庭走。“你怎麽這時候過來,還披著一條魔法的披風?”


    說道‘魔法披風’的時候,雖然因為身份原因,這個白薔薇騎士並沒有帶上‘肮髒’‘下賤’‘低劣’等等形容詞。


    但是他厭惡的表情彌補了這一點。


    “人多眼雜啊。”藍恩平淡的迴應著,“如果你們這段時間不那麽張揚,希沃德公爵也犯不上這麽麻煩。”


    “你們拒絕了弗爾泰斯特陛下的信使幾次了?心裏沒數嗎?現在宮廷的壓力已經壓到公爵頭上了。”


    “公爵為你們承擔了壓力,你們至少也得有點迴饋吧?趕緊出兵!至少得有個態度給弗爾泰斯特看!”


    傑洛特在山裏探查到的消息被藍恩完美利用起來。


    白薔薇騎士團以‘調集騎士需要時間’這種借口來搪塞出兵的要求,藍恩隻用一秒鍾就能想象到其中的各種情況。


    誰在承受壓力?誰之間會產生矛盾?


    簡單想想,一個符合邏輯的借口就有了。


    “集結部隊需要時間。”白薔薇騎士嘟嘟囔囔著已經說了許多遍的廢話。


    “我們的騎士團成員遍布各地,大人。但隻要給我們時間,我們就能集結出足以幹翻黑衣人,為親王和國王帶來勝利的部隊!”


    他在寒風中鼻頭發紅,嘴裏還帶著酒氣,顯然是被叫出來前還在端著杯子。


    “未來的事情未來再說,我勸你還是先顧著眼下。”


    藍恩拿起長弓架子旁邊箭筒裏的一支箭,舉了舉。


    “我看這些征召兵裝備已經不錯了,人也不少。先派出去一部分,至少能當做表態。”


    “立刻就去,現在就到艾爾蘭德城外待命。那裏已經有一支部隊準備開拔了。”


    “準備開拔的部隊?”剛才低頭聽訓的騎士突然開口問了一句,“是紮瓦達男爵的部隊?還是加莫拉伯爵?”


    “.”正一手拿弓一手拿箭的藍恩沉默一下。


    冷風吹得火把上的火焰‘唿唿’作響。


    而那白薔薇騎士則慢慢把手完全縮到了鬥篷裏麵。


    “我有點沒想到,你居然在突發情況下,還喝了酒,這麽快就轉過來腦子起疑心了。”


    藍恩突然輕聲問著,剛才那股居高臨下前來問責的氣勢一下就消失了。


    “是我哪點有問題嗎?”


    “親王。”白薔薇騎士此時那帶著客氣笑意的臉也冷了下來,“在艾爾蘭德,要稱唿希沃德大公為‘親王’,你這個蠢貨。”


    一邊說著,白薔薇騎士一邊朝著旁邊的人輕輕抖動披風的下擺,讓他去叫人。


    同時他自己也準備大聲唿喊起來。


    但就在這時,這位騎士聽見了對麵,那來自‘魔法鬥篷’之下,顯得頗有點無趣的低聲言語。


    “我還以為隻有皇親國戚才要被叫做親王嘞,希沃德就這麽想跟弗爾泰斯特攀關係啊。”


    “不過也沒什麽。”


    藍恩抬起手臂,他的鬥篷在這個過程中,被抬起的手臂自然地撥到了大臂之外。


    被撥到兩邊的鬥篷大咧咧的展示出了鬥篷之下的景象。


    沒有魔法造成的黑暗,也沒有一個明顯撐不起來這麽大鬥篷的正常人體。


    鬥篷之下的身體,跟鬥篷本身的大小完全配套。


    白薔薇騎士的眼睛陡然瞪的滾圓——魔法鬥篷,可沒法把人體給掩飾到這種程度!


    換言之:眼前人的這身高、這體型不是魔法鬥篷造成的視覺差!


    ——這他媽的什麽情況?!


    “戒!”


    白薔薇騎士想要爆喝一聲‘戒備’。


    但在他的嗓子開始發聲之前,藍恩已經輕聲嘟囔著,說完了自己的感慨。


    “反正.留的痕跡也夠多了。”


    ‘嗖’的一聲飄忽的輕響!


    原本還在藍恩手指之間的箭矢,已經從弓弦上彈射出去,捅穿了騎士的喉嚨。


    流暢至極的張弓搭箭,就算是藍恩並沒有怎麽用過這種武器,但是想要射穿這麽近距離下一個人的脖子,依舊非常簡單。


    突然開始、突如其來的暴力和殺戮帶給人的第一反應往往是驚愕,隨後才是暴怒或驚恐。


    就像是白薔薇騎士身邊剛才待著的那個征召兵頭頭,他就非常明顯的愣了一秒多鍾,之後才猛地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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