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尼弗迦德人的軍隊確實訓練有素、意誌堅定。


    在這群士兵中,竟然在經曆了這種絕望的傷亡後,依舊於崩潰過後重新拾起自己意誌的人存在。


    一個尼弗迦德弩兵,他撤下了已經放在弩弦上的錐頭利箭,反而擺上一根圓頭的箭矢。


    這是一根沒有殺傷力的哨箭。


    箭頭采用了類似吹奏樂器的管道結構,外形則像一個小鐵駝子。


    空氣會在箭矢的急速飛行過程中在管道內流過,並且發出尖銳且辨識度極高的聲響。


    不同的哨箭能發出不同的聲響,經過戰前指揮者的臨時規定後,常作為軍隊中不同的指令使用。


    換上哨箭的尼弗迦德弩兵雖然滿頭大汗、嘴唇發白顫抖,但他的眼神依舊堅定,上箭的手依舊很穩。


    那是一副已經將自身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絕表情。


    他手上的石弩也並不指向那個他追不上的敵人,反而指向天空。


    在他的心裏,也許下一刻自己就會死去,但是自己手上的哨箭,將為自己的戰友送去警告,讓他們集群行動、讓他們掃蕩周邊!


    這個可怕的北方怪物、惡魔,終將被尼弗迦德的軍隊鐵蹄給碾碎.


    但是當物質世界的時間真的進入了下一刻,還沒等這位可敬的尼弗迦德弩兵按下石弩上的板簧,一個聲音就在他們的身側,低聲說出了一句他們聽不懂的話。


    “【秘傳·龍閃】!”


    那聲音年輕而平靜,就像是路上遇見的人在擦肩而過的瞬間打了個招唿。


    而緊接著就是淩冽如魔法的風暴!


    【龍閃】的第一刀是斜向下的袈裟斬。


    擋在藍恩正麵前的尼弗迦德士兵,從他的右肩至左肋,被湖女之劍切出了一個光滑的平麵。


    已經互相沒有牽連的肢體,正順著平麵,帶著血漿滑下來。


    但這還隻是這一招【秘傳】的前奏。


    在第一個人被實質的刀刃斬殺之後,莫名的氣流開始聚集起來。


    這些狂暴的氣流卷起了草根、泥土、碎石,還有地上已然冰冷的血!


    一道豎直的巨大空氣刃!像是割草機一樣從藍恩的麵前驟然迸發,向前!


    “刺啦!”一聲短暫且炸耳的爆鳴。


    藍恩麵前僅剩的三個人,第一個連人帶盔甲被幹脆利落的豎直切分。


    第二個,他的盔甲發出了金屬被撕裂的悲鳴,那黑亮厚重的鋼甲從上到下,裂出了半人長的巨大撕裂,裏麵的人體也當然跟著鋼鐵一起被撕碎。


    而最後一個,也是將要發出哨箭的那位可敬的弩兵。


    接連將兩個全覆式厚重裝甲的士兵撕碎的氣刃,到他麵前時已經被削弱了不少。


    但是那些洶湧的氣流雖然沒有了撕開鋼鐵甲胄的力量,卻依舊能從盔甲的縫隙裏鑽進七竅,造成他顱內氣壓的劇烈變化。


    等到藍恩踏著滿地屍骸,走到他麵前時,這個弩兵正磕磕絆絆的將自己的頭盔從頭上扯下來。


    他的鼻子和耳朵都開始流血,眼球虹膜上也鋪滿了血絲,最後從眼角流出來。


    獵魔人沒有持劍的那一隻手在空中輕巧的一抓,那根沒能飛出去的哨箭,就在墜落下來的中途被他抓在手中。


    “人類最崇高的情感,既是‘犧牲’。”


    藍恩平靜的說著,一邊將這根哨箭放在弩兵的臉旁。


    而這個因為顱內氣壓劇變而接近死亡的士兵,直到這時依舊用一種堪稱執著的眼神,看著那根他沒來得及發出去的哨箭。


    “你直到最後一刻,依舊沒有放棄自己的使命與職責,舍生忘死,值得尊敬。但是.”


    藍恩將阿隆戴特伸到弩兵的臉邊上,用刀麵將他歪過去看哨箭的臉轉向自己,直視著他充血的眼睛。


    “像你這樣的戰士,為什麽會做出那種事,士兵?”


    藍恩那雙琥珀色的貓眼死死地盯著他,執著地想要找到一個答案。


    “你本該去與這世上最強大的敵人戰鬥!用伱的弩箭去射殺巨人!用你的無畏去獵殺獅鷲!最後榮歸故裏或是光榮戰死!為什麽.”


    “為什麽像你這種已經理解了‘犧牲’含義的人,卻會去對平民動手?甚至對他們用刑?!”


    “嗬為什麽?”


    地上的弩兵一開口,鮮血也從他的嘴裏流出來,血紅的牙齒、血紅的喉嚨猙獰的笑容就像是惡鬼。


    “白癡問題.因為他們反抗我們啊!他們故意給我們指錯路,威脅到了我們的安全,於是就該被清除!沒心沒肺的白眼狼就該去死!不知道感恩的北方野人就該去死!”


    “‘白眼狼’和‘不知感恩’.辛特拉人需要感謝尼弗迦德人什麽?感謝你們的侵略和殺戮?”


    “你叫我們侵略者?”


    弩兵的眼神裏透露出一種被誤解和冤枉的不可置信。


    “無知的北方佬,我們是為了阻止泰莫利亞意圖搶奪辛特拉的行動才來到這裏!是我們從野蠻人的手裏保護了這個國家!是帝國建立了權力平衡,辛特拉還將沐浴在帝國的文明光輝下!這裏的人民將成為文明人!體麵人!”


    看著對方扭曲而堅定的眼神,藍恩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文明.嗎?”


    他一副想要笑,但是怎麽都笑不出來的苦澀表情。


    “將自己的‘文明’不由分說地強加在別人身上,甚至以此為理由在別人的土地上,高唿‘正義’的屠殺、用刑.”


    “尼弗迦德,你們不愧是世界霸權啊。”


    集英美之‘精華思想’於一身,活該成為世界霸權啊!


    又是那種讓人無奈且惡心的熟悉感。


    藍恩已經沒什麽想跟這個尼弗迦德人聊的了。


    “那麽.就請你帶著你的‘正義’,去死吧。”


    那個弩兵有氣無力的朝著藍恩吐了口血沫,最終卻糊在了自己臉上。


    但即使如此,他依舊毫不服輸地冷笑著。


    那代表著他即使在此時此刻,依舊相信著自己的‘正義’與‘文明’。


    “噗嗤!”


    弧線優美的刀尖從弩兵的臉上挪開,順勢在他的喉嚨上一劃。


    在一陣‘吼嘍吼嘍’,夾著血的喘息聲中,這片林間空地歸於死寂,僅剩幾匹尼弗迦德的戰馬還在一邊被拴著。


    這些戰馬被訓練的靈巧、聰明、有勇氣,因此也並不會因為地上的血腥味而騷動。


    藍恩輕輕一甩阿隆戴特,銀光發亮的長刀上沾染的血汙瞬間清空,收刀迴鞘。


    但就在獵魔人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


    “滴!!!”


    一陣刺耳且非常具有辨識度的尖銳爆鳴,從不遠處炸響!


    藍恩停住腳步看了看地上,那根哨箭還好好地躺在血泊之中。


    隨即,他拽起了包括波派在內的幾匹馬的韁繩,轉身就朝著爆鳴聲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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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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