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斷崖上,斯巴達營地的輪廓被一圈點燃的火炬刻畫出來。哨兵麵無表情地站在崗位上,時刻保持警惕。


    而一些山民則坐在樹上及鄉間的高地上,他們是職業標槍手和外圍的守夜人,雖不是純種的斯巴達人公民,但身為士兵,還是受人尊敬的。


    營地內的斯巴達士兵們坐在火堆旁,不時發出一陣沉悶的笑聲。或是從他們的寇鬆壺裏啜飲著那稀薄得有些可憐的黑色肉湯,或是打磨著他們的矛刃。


    還有幾個人赤裸著身體,而他們的奴隸們則是小心翼翼地往他們健壯卻饑餓的身體上塗抹油膏,再用刮身板搓去他們身上的汙垢。


    史坦托爾正坐在營地中央的火堆旁,疲憊不已,饑腸轆轆,更是有些煩躁不安。無法入眠的他從黑暗中起身,並帶著其他幾位失眠的士兵一起來到了火堆旁,想以此消磨時間,度過夜晚。“唱首提爾泰奧斯的詩歌給我聽聽吧。”他嘟噥道,“我要聽他的戰歌。”


    坐在他對麵的兩個斯巴達公民出身的士兵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喉嚨,然後用最拙劣的歌喉唱起了三百年前斯巴達最偉大詩人所作的一首戰歌。


    這是少有的,斯巴達人在藝術領域呈現出的卓越造詣。雅典人當時甚至為此感到荒謬,因為他們認為斯巴達人以前從不,將來也永不會重視藝術。


    他們隻會用武器剝奪生命,僅此而已。


    而現在史坦托爾沮喪得麵色如土,連忙製止那幾個唱歌的士兵道:“別唱了,在偉人的幽魂從,冥界升起並扯下你們的舌頭之前,快停下,別再唱了。”


    他低頭凝視著那如同帽貝般緊貼岸邊的阿德瑞斯提亞號。那令人煩躁的雇傭兵在這裏度過了接近兩個星期了。


    她確實幹得不錯,但是她明明經受過明顯且正規的斯巴達式訓練,如今卻毫無榮耀地混合使用著雇傭兵的戰鬥伎倆。


    這讓史坦托爾怎麽都喜歡不起來她。


    但無論如何,眼下有更糟糕的問題需要麵對。


    日益嚴重的流言準確無誤,雅典的伯利克裏將一股強大的重甲步兵派向了南方,並企圖以此來打破斯巴達人對這片土地的控製,很快斯巴達的軍團便會向北進軍,迎擊敵人。


    斯巴達的盟軍已經被召集起來,準備應對戰爭。


    軍營中有的人談論著雅典的英雄人物,也有人聊起敵人大致的兵力,還有許多人謠傳說這次斯巴達必敗,軍中士氣大為不振,如同被饑餓感不斷折磨著的腸胃。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史坦托爾麵前的營帳外傳了過來。


    史坦托爾猛然抬起頭,厲聲喝道:“衛兵!”


    一道身影來到了火堆旁,並朝著他繼續走了過來。當他站起身,準備抽出短劍時,那道身影停下了腳步,並將一個重物朝他的方向丟了過來。


    在那個物件落到火堆旁後,外層的麻袋破裂開來,而從中滾落出來的是一個手藝精美的全覆式金屬頭盔。


    “神器!”


    斯巴達人中的一個低聲驚歎。


    對於一個尚武到極致的國家,神器是每一個斯巴達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


    當那道身影走近,史坦托爾抬起了頭。卡珊德拉挑著眉毛,桀驁而自信地注視著他。


    就是這種眼神,比正統的斯巴達公民還要斯巴達的眼神。


    史坦托爾討厭這種眼神出現在一個外邦人眼裏。


    “雇傭兵?”他發出了低沉的吼聲。


    “安插間諜、劫掠軍糧的伊卡諾斯已經死了。這是他的神器,上麵還有從他脖子裏噴出來的血跡。”


    卡珊德拉像是察覺不到史坦托爾眼中的敵意一樣,自顧自的坐在了火堆旁邊。


    “我總共找迴了十多車被他們劫走的穀物,這樣你和你的士兵們就可以在雅典人發動攻擊前好好吃上一頓,養精蓄銳。”


    史坦托爾站起身來,表情喜怒參半。“也就是說你拯救了我們?拯救了斯巴達在墨伽裏斯的整個戰局?你是這個意思嗎?”


    他突然爆發了,怒吼道,“你是想要我們給你彎腰行禮,感恩戴德嗎?”


    “我隻求能和斯巴達的【血狼】見上一麵。”卡珊德拉看著火光輕聲說。


    史坦托爾死死地用眼睛釘在卡珊德拉那在火光搖曳中忽明忽暗的側臉,良久的沉默之後突然笑了一聲。


    “斯巴達的將軍麵前不能站著一個懦弱的廢物。這樣吧傭兵,我給你個機會。”


    “雅典人的重裝步兵就要過來參與墨伽裏斯的爭奪,而我則會舉薦你,讓你成為這場光榮之戰的一員。讓你有機會以一個雇傭兵的身份,來爭奪斯巴達軍人的榮耀!就這麽簡單。”


    “立下戰功,得到賞賜,並且見到【血狼】!”


    他原以為卡珊德拉會兩股戰戰,冷汗直流,因為軍陣之中的對抗跟雇傭兵們的單打獨鬥,殘酷程度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但是卡珊德拉再次讓他驚訝了。


    她答應的非常幹脆:“我去。”


    於是整個軍營都在為這個女人的勇氣和無畏而喝彩。


    ——


    又過了沒幾天,斯巴達人在他們的軍營裏進行了戰前祭祀。


    山崖下,雅典人那支傳聞中的重裝步兵軍團在墨伽裏斯的土地上踩出了一條煙塵升騰的長蛇。


    依照此時的戰爭禮儀,他們也在進行戰前祭祀,這個過程將不會被對方打擾,不然即是褻瀆諸神。


    斯巴達這邊獻給諸神一隻羊,祭司一刀割開了這頭咩咩叫的畜生的脖子。在它徹底不動彈後,宣布諸神對此非常滿意。


    “好了,巴爾納巴斯。你給卡珊德拉不停叮囑‘多帶麵包’、‘多帶飲水’的樣子簡直就像是隻老母雞。”


    在淺海處遊曳的阿德瑞斯提亞號上,藍恩靠在船舷上,看著遠方海灘上升騰而起的兩大團沙土煙塵。


    並且按住了身邊焦急的四處踱步的巴爾納巴斯。


    “卡珊德拉現在是個傭兵,但她從小就是個斯巴達人。她很強,你不也認為她並非凡人?所以你和福柏不用這麽擔心。”


    “但那是戰爭啊!藍恩!戰爭!”


    巴爾納巴斯濃密的白發像是雄獅般噴張,他真的很關心卡珊德拉。


    “那是阿瑞斯的神力在人間的體現!即使卡珊德拉馴服了眾神之鳥,即使她並非凡人之軀,但.”


    說著,巴爾納巴斯朝藍恩看了一眼。


    “但你為什麽不去幫幫她呢,藍恩?即使在戰場上,有人照應也總好過孤身一人。何況你也.”


    你也並非凡人。


    巴爾納巴斯終於問出了在他心裏埋了好幾天的話,這句話在藍恩說自己不會跟卡珊德拉一起上戰場時就在他心裏產生了。


    而藍恩,則依舊靠在船舷上,靜靜的看著海灘上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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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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