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擇相信雷吉斯。”


    藍恩跟狄拉夫從始至終都在緊盯著對方的眼睛,一動不動。


    兩人之中任何一個的猶疑、僵硬都會被另一個人敏銳的把握住。


    緊隨其後的就是懷疑、不信任,然後談話崩盤。


    但所幸,兩人之中沒有任何一個流露出這些可疑的情緒。


    藍恩接著又強調一遍。


    “我相信雷吉斯的能力和對朋友的忠誠,但這跟你沒關係,高等吸血鬼,狄拉夫先生。”


    說著,藍恩從地上站起來,用手拍了拍粘在棉甲外套上的浮灰。


    “我想我已經知道該怎麽處理你了。”


    雷吉斯站在一邊,向他微微欠身。


    不過那姿勢與其說是充滿儀式感的行禮,不如說是一種朋友間的隨性打趣和揶揄。


    雷吉斯並不是一個會端著架子的人,他溫和的言談比他的禮儀更讓人印象深刻。


    “哦!對於你的信任,我深感榮幸。”


    “得了吧!”藍恩的臉上露出了刻意的不耐煩,還驅趕似的揮了揮手。“別用詠歎調說話,你的聲線可不適合幹這個。”


    格德雖然臉上還有疑慮,但是他也走了過去,三個人開始到礦洞外一齊商討怎麽處理籠子中的高等吸血鬼。


    “我們殺不了他,雷吉斯也不能因此而犯下他們族群中的謀殺罪,變成一個殺‘人’犯。”


    藍恩雙手抱胸,先給這場小會議定下了基調。


    “而加固阿納哈德留下來的壓製法陣.哪怕撇除搜集材料所需的成本,我們也清楚,海恩堡的矮人應該也不想每隔幾十年後再來一次。他們不會承認這算是完成任務的。”


    雷吉斯站在一邊,依舊使用手拽著單肩包的背帶,像是個鄉間收稅員。


    他臉上不怎麽擔心,因為他大概已經知道藍恩對狄拉夫的態度。


    而格德則砸吧了一下嘴,接著撓了撓自己重新剃過的下巴,臉色矛盾。


    “行吧,說來說去也就一個方案行得通.雖然咱們獵魔人也經常會在任務裏放跑一些無害的怪物,但是高等吸血鬼.嘖,不得不說,我的世界觀收到了衝擊。”


    藍恩寬慰似的拍了拍格德的肩膀。


    “如今世道在變,並且變得越來越快。早適應總比晚適應強。”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能調整好。我說了,你是領頭的,你說了算。”


    格德無所謂的擺擺手,表示自己心裏這關過得去。


    這就算是三人都同意了。


    藍恩點點頭,朝著礦洞裏瞥了一眼後說道。


    “那麽我們剩下的選擇就隻有一個了——放走狄拉夫。”


    格德和雷吉斯都點頭。


    而藍恩則認真地看著雷吉斯,語氣一轉。


    “但我不會就這麽空口無憑的就放他走,你懂嗎,雷吉斯?”


    雷吉斯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


    “你從心靈感應裏看出來狄拉夫是個好人,我信任你,因此我不懷疑這個。但你同時也看到了,他因為怒火上頭而殺光了一個村子。”


    藍恩平靜的說著。


    “那個村子裏的人罪有應得,但也一定有無辜者被害。而狄拉夫的行為出自他被自身道德觀所驅使的怒火,而且他也因為自身的行為被生生砍碎了、關押受苦百多年。我暫且認為他算是受到懲罰且服刑期滿,這沒什麽好質疑的。”


    “唯一的問題是:我們必須確保,他不會對關押他的人報複。”


    “熊學派還好說,阿納哈德早沒影了,海恩卡威赫早就人去樓空,連隻耗子都沒有。”


    “但是矮人的海恩堡呢?他們雇我們來處理任務,我們不能因此給他們放出來一個尋仇的殺星,於情於理,都不行。”


    “狄拉夫沒想報複!他是個好人!”


    雷吉斯皺著眉解釋。


    但是藍恩卻用一種冷靜到冷酷的語氣說著。


    “承諾是空洞的,你對他的認識也僅限於今天這會兒的心靈感應。雷吉斯,‘好人’這個詞不能被當做效力,我需要一個有效力的措施,來確保狄拉夫不會幹出那種事。”


    雷吉斯的神色前所未有的糾結起來。


    自從藍恩遇見這位溫和友善的高等吸血鬼之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雷吉斯的這種表情。


    他知道藍恩說得對,確保服刑人員對關押人員不能實施報複是非常必要的。


    他甚至已經有了個可行的計劃,來確保狄拉夫在日後對海恩堡秋毫無犯。


    但正是這個計劃,讓他現在如此糾結。


    “我看他現在像是生吞了一大坨藍紋奶酪似的。”


    格德在一邊吐槽著雷吉斯現在的臉色,藍恩都沒見過,他就更不用講了。


    “那不像是在生吞藍紋奶酪”年輕人同樣跟格德在一起嘀咕,“我看他更像是在一座咕嘟冒泡的活火山的山口走鋼索。”


    良久之後,雷吉斯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深吸一口氣。


    “吸~你說的沒錯,藍恩。我的方案就像是讓我在活火山的山口走鋼絲,危險、致命.哪怕是對我這種生物來說也一樣。”


    “能說說看嘛?”


    藍恩試探著問,得來的卻是雷吉斯的一抹苦笑。


    “我會帶狄拉夫去見一個古老的生物。那生物對於我們來講具有無上的威嚴,隻要他說一聲,那麽我們就得一個字不漏的照單全做。我僅是想象一下將打擾到他的安寧,我的渾身都會發抖。”


    “讓你們高等吸血鬼都發抖?那是什麽.”


    格德好奇的疑問還沒問完,藍恩就伸手拽住了他的肩膀,打斷了他。


    “不,格德。別問了。”


    藍恩的聲音很輕,但同時也很堅決,格德的好奇心由此偃旗息鼓。


    年輕人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不算廣,卻很深。因為他已經接觸到了不少位於世界深層的存在。


    如果雷吉斯話裏的那個生物也是其中一員,那他覺得還是別刨根問底比較好。


    拽住格德之後,藍恩轉頭看向雷吉斯。


    “你們去見那個生物,然後呢?”


    “然後我會看著他,在那個生物的麵前立誓,發誓絕不會為了這百多年的監禁而報複海恩堡的矮人和熊派獵魔人。放心吧,在見證之下,就算是我們之中最膽大包天的個體都不敢食言。”


    “既然如此。”藍恩點了點頭,“那我也沒問題了,放狄拉夫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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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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