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恩先是小心的用扇聞法,卷出了一絲霧氣聞聞。


    他得確定,這帶著魔力的霧氣本身是否富含毒性或者其他有害性。


    如果自己大腦裏那台從虛空海的旅途中撿到的生物計算機還有額外算力,那麽自己甚至隻用伸出手指接觸一下,就能確定這霧氣對自己的影響。


    可惜,腦細胞的算力現在被挪用了。


    於是一台來自高科技世界的智腦,作用也就僅限於此了。


    鼻腔裏微微一陣辛辣,但很快就被狩魔獵人的身體所適應。


    藍恩輕輕點頭,這毒性能在五分鍾內將一個普通人的肺燒壞。


    但對於狩魔獵人的身體來講隻會產生不適,卻不至於在半個小時內造成傷害。


    不影響戰鬥。


    單薄的牛皮靴子謹慎地踩進了霧氣的範圍裏。


    “噌”的一聲,藍恩一步步摸索前進的道路上,也拔出了自己身後的鋼劍。


    木質手柄,鐵灰色的鋼製十字護手和劍身。


    一把威倫長劍,和人們對這個省份的印象一樣,便宜劣質的代名詞。


    沒有銀劍的克製效果,但是對於實體怪物來講,也不會存在“無效”的情況。


    據藍恩所知,這場狩魔任務來自於附近的一個村莊長老。


    按他的說法,這片穀地生長著一種鮮美的菌類,隻在這裏成片生長。


    這也是這個村子唯一能在威倫首府——苟斯·威倫,的商人手裏賣上價的東西。


    但在一年之前,這片霧氣突然出現,再去采摘菌類的人們一去不迴。


    於是現在,他們的村子裏甚至連一件完好耐用的鐵質農具都沒了。


    因為沒錢。


    在狩魔獵人師徒兩人來到之後,村莊聚集了最後的一點資金,五十三奧倫。


    用來雇傭這兩個邪惡且肮髒的“變種人”,去清除掉“山穀裏的邪惡霧氣”。


    當時村莊長老把預付款扔給兩人時,那嫌棄又害怕的模樣,就像是不得不跟兩個麻風病人接觸。


    這也時刻提醒著藍恩那顆來自現代的腦袋,就算擺脫了自己的“老師”,他現在的處境也絕對算不上好。


    但事有輕重緩急,以後的困難可以以後再說。


    當下的危險卻必須當下麵對。


    藍恩那琥珀色的貓眼,在帶毒性的霧氣中略微刺痛。


    但是他卻沒有眨哪怕一下眼皮,去濕潤自己的眼球。


    狩魔獵人變異所帶來的加強感官開始被調動。


    這種依靠病菌、魔藥、魔力等手段完成的人體強化能夠大幅度的增幅、改變人類的原有感官。


    使狩魔獵人能夠勝任他們被法師設計出來時的使命——單人獵殺怪物。


    單薄的牛皮靴子在地麵上剮蹭雜草,發出了細如蚊蟲的“刷刷”聲。


    “這裏沒有粗重的唿吸,甚至也沒有怪物強壯的心跳......很安靜。”


    藍恩的耳朵裏,隻有自己和身後波爾東的腳步聲。


    其中波爾東的腳步聲和心跳,比自己還要輕。


    難以想象那是一個接近一米九的肌肉巨漢,穿著一身厚重複合式甲胄的腳步聲。


    恐怖的肉體掌控力和基礎素質。


    藍恩甚至能在腦子裏想象出來,電影裏那種單手拎起一個成年人的脖子,再用手掌握斷頸椎的誇張場麵。


    自己的狩魔獵人“師傅”真的能做到!


    而就在藍恩摸索著向前的時候,他的觸覺和聽覺,卻一齊發現了某種不正常的動靜。


    貓眼的豎瞳聚焦變換。


    “地麵之下......在顫動?是掘進!”


    土石在被挖掘,有什麽東西正在土層之下移動!


    ——這不是霧妖!


    想也不想的,藍恩像是一隻受驚的貓咪一般猛然拱起脊椎,又在極短的時間內繃直。


    橡根彈簧一樣蹦到了一米之外。


    “嘩啦”一聲,土地下鑽出了一隻猙獰的類人利爪!


    緊接著,怪物的全身都從土層之下鑽了出來。


    類人的形體,隻不過有些矮小,和矮人差不多,能到正常人類的肚子位置。


    灰白的皮膚無遮無攔,沾著血絲的大嘴咧開一個獰笑,脖子上層層疊疊的贅生皮膚堆在一起根本看不見脖子,滑膩又惡心。


    藍恩握劍的手掌放鬆之後又緊繃,反複確認著自己的手感。


    這是孽鬼,和霧妖同樣是食腐生物,單體戰鬥力要弱於霧妖,但有一點不同。


    ——它們是完全的群居生物!


    這片大陸有個俗語,“如果怪物真的很蹩腳,成群結隊使它們快樂”。


    “嗚呀呀!”


    一時數不清的叫聲,開始從霧氣中傳來。


    藍恩的心沉了下來,自己的“師傅”居然為了省事,連怪物的種類都判斷錯了!


    微眯的眼睛向後瞄去,在濃霧中影影綽綽的巨漢在此時卻並沒有立刻上前的意思。


    藍恩知道他的想法。


    雖然霧妖和孽鬼不大可能一起生活,但既然有“工具”在前頂著......為什麽不確認一下呢?


    保險和謹慎,永遠不嫌多。


    雄壯的人影,冷眼旁觀著眼前怪物與獵魔人的對峙。


    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藍恩也從沒有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托付給波爾東的準備。


    “十七隻孽鬼,隻能用昆恩和劍術......”


    貓眼掃視一圈,藍恩在心裏盤算著。


    昆恩和劍術,是自己“老師”安排的課表裏占了大頭的課程。


    十七隻孽鬼,已經是能在人煙稀少的威倫,屠殺一個村莊的怪物數量。


    威倫的村莊,算上老弱、女性,大多不過二三十人。


    而麵對這個數量級的敵人,經曆獵魔人突變隻不過一個月,握劍、學習法印不過三周的少年人。


    臉龐卻依舊像是冰塊。


    “嗯,撐得住!”


    三周,一個營養充沛的人類,就算是機械式的拿斧頭劈柴,掌握正確省力的運動方式也要用心用腦地埋頭幹上一個星期!


    這還隻是追求運動方式的正確,不保證次次劈準。


    而牽扯到了運動姿態、地形差異、身材差異等等實戰因素的劍術,光是基本功訓練到及格,耗費一年兩年也算正常。


    而現在,一個握劍僅三周的年輕人,他理智而清醒地認識了自身的能力。


    那可不僅是“撐得住”......他還能在這個前提下做到“演得像”!


    藍恩完成了敵我實力的評估,而怪物們麵對送上門的新鮮血肉,也失去了最後的冷靜。


    分不清是哪一隻孽鬼先動的手,總之......戰鬥開始了。


    ~~~~~~


    四個身披泰莫利亞製式甲胄的士兵,此時越發靠近那彌漫魔力之霧的山穀。


    他們在馬背上吐痰、嬉笑怒罵、講著粗俗的下半身笑話。


    但是在四個人的眼睛和臉上,笑容之中透露著一股冷漠。


    那是屬於軍人的,漠視人命與戰鬥的冷漠。


    四人裏有一個弩兵,一個弓兵,一個長戟兵和一個劍盾兵。


    劍盾兵是這一隻執法小隊的隊長。


    他背上的盾牌看得出來還很新,藍底上印著泰莫利亞的白百合徽記。


    弩兵剛講了個關於妓女與狼人的笑話,眾人的怪笑持續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而在笑過之後,他卻把臉轉向了自己的隊長。


    “我說隊長......”他的臉上帶著點躊躇。“咱們不會......不會在那個變種怪胎的手上......”


    不等隊長迴應,長戟兵就啐了一口。


    “我說,你不是怕了吧?我們這兒可有四個好手!我敢保證,隻要那個怪胎一露頭,你們兩個的箭就能直接紮到他的肉裏,都不用我跟隊長多費勁。你拿的可是弩!一張上好的弩!誰能躲過弩箭?”


    長戟兵搖頭晃腦,神態輕鬆。


    “可是......”弩兵的心思還是遊移不定。“我聽說、人們都說,那些怪胎他們會、會魔法!”


    “魔法”這個詞一出現,氣氛陡然凝重起來,就連最放鬆的長戟兵都打了個寒顫。


    像是沾上了什麽髒東西一樣。


    而在這時,才是隊長該出聲的時候。


    “別擔心。”隊長揚了揚手上的一個掛墜。


    那是一個被雕刻成烏龜形狀的石頭。


    “維瑟拉德大人早有交代,我帶了龜型石。那些見不得光的肮髒魔法靠近不了咱們。”


    士兵們都知道,坊間老百姓也都傳說,龜型石可以克製魔法。


    這怎麽會錯呢?


    於是一行人再次放鬆下來,就連那個弩兵也喜笑顏開。


    很快,他們順著林地間的小路,也來到了那山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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