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般的靈藥?”


    “姓沐的,你還懂煉藥、還知道什麽不一般的配方嗎?”


    無衣靠著樹枝,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雖然他不是有意嘲笑沐辰的話,這事兒也跟他有直接關係,但他還是止不住大笑,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


    沐辰卻沒有因為他的笑聲退縮,飛身躍上與無衣同高的樹枝,認真地看著他。


    “雖然我不懂不知道,可天下之大,能人異士無數,總會有人懂得、有人知道。”


    “戴麵具的,我知道你不缺錢,也有下屬幫你辦事,但你幫我多次,煉製血沁的昆山玉也是你低價賣給我的,我想幫你。”


    “你的劍叫血沁?”


    “是個好名字,符合你們的氣質。”


    無衣衝沐辰笑笑,移開話題。


    “戴麵具的,我沒跟你說笑!”


    “我會幫你找到能讓你臉上的疤全部消失的靈丹妙藥,到時你就要告訴我,你究竟叫什麽名字!”


    沐辰皺緊眉頭,鄭重其事地說道。


    無衣望著緩緩升起的皎月,又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無衣。”


    “你說什麽?”


    “我說,我叫無衣!”


    “姓木的,多謝你的好心,我叫無衣!”


    “哈哈哈哈哈哈——”


    ......


    第二天早上,太陽東升,喚醒大地。


    沐辰和無衣作別,重迴隸屬於竹劍堂的地界之內。


    本來他還不想迴來,不想麵對令他這厭惡的村子,但有些事終究要有所定論,他要知道最後傅藝如何處理此事。


    間接害死吳友年的村民們是怎樣下場。


    他沒有再去吳家村,直接飛迴竹劍堂所在的連綿竹山。


    沐辰進入竹劍堂屏障時已經是下午了,玄清子站在竹山之巔遠遠看了他一眼,就沒有再理他,隻不過他的眼神略帶複雜。


    玄清子沒有喊他,眼下沐辰自然不會自討沒趣,直接飛迴後山竹亭。


    屬於他自己的那片空地中,傅藝正帶著蔓草製作竹製用品,看到沐辰迴來,他馬上起身迎接。


    還遣走了蔓草,讓她先自己玩一會兒。


    沐辰見傅藝這樣做,心領神會,和他一起走入竹林深處。


    “你可算迴來了,若今晚不迴來,我都要帶著小師妹去找你了!”


    傅藝笑嗬嗬地拍了拍沐辰肩膀,沐辰卻一改往日臉上笑顏,直接問他:


    “吳家村,你最後怎麽處理了?”


    “還能怎麽處理呀,當然是按照規矩,每戶收取一貫銅錢作為咱們竹劍堂誅殺妖獸的供奉錢,這吳家村一共有四十三戶人家,所以我一共收上來四十三貫銅錢。”


    “其中三分之二交給師叔,剩下三分之一是你的,妖獸屍體也歸你......”


    說著他便從乾坤袋中取出十幾貫銅錢,還要拎出蠱雕的屍體,沐辰卻強硬地打斷傅藝的話,死死攥住他的肩膀,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傅藝!你知道我在問什麽!”


    “我不想知道你收取了多少供奉,也不在乎宗門要分給我多少供奉!”


    “吳友年死了,我隻想知道吳家村中逼死他的村民有沒有付出應有的代價!”


    望著沐辰憤怒的臉,傅藝眨眨眼睛,將沐辰的手從肩膀上扯下來,輕歎一口氣。


    “關於吳家村故意隱瞞妖獸、不上報給宗門的事,我已經報備給巴益城府了。”


    “不過吳家村村民一改之前的口供,一口咬定吳友年最先被蠱雕吃掉的身體部位是舌頭,然後才陸續吃掉了他的耳朵和手指,所以村裏沒有人知道有妖獸作亂。”


    “就連吳友年的兒子兒媳和婆子都是這樣說的,還說他們以為吳友年得了怪病,才把他的屋子給隔出去。”


    “我手上除了一隻蠱雕的屍體,既沒有證據證明是吳家村村民逼死了吳友年,也沒辦法證明這些村民知情不報,所以巴益城府的顧太守將吳家村村民訓斥了一頓,便放他們迴去了。”


    “……”


    沐辰也不知道此時該說點什麽了,他想要生氣,但他知道自己不該衝著傅藝發火,隻是感到一絲悲哀和諷刺。


    傅藝見沐辰臉色蒼白,繼續說道:


    “小師弟,我們隻要完成師叔交代的任務就好,生死有命,你救不了所有人。”


    “對了,還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問你。”


    “去年你首次下山離宗外出,是不是經過渝城縣,還在渝城縣誅殺了一隻妖獸?”


    “是。”


    沐辰點點頭,不知傅藝為何突然問道渝城縣的事。


    “那就對了!”


    “渝城縣平時是五師兄負責巡查的城,你在那兒誅殺妖獸後忘記收納供奉,所以他幫你收了供奉。”


    “等他過些日子迴宗,記得和他把這個錢還有妖獸屍體要迴來。”


    傅藝笑哈哈說道,沐辰腦中迴憶起在渝城縣發生的一切,他又皺起眉頭。


    “五師兄為何要多事幫我收取供奉?”


    “渝城縣的妖獸是我不小心引過去的,他們不應該繳納供奉,下個月我去把供奉錢還給他……”


    “沐辰!你還不明白嗎!”


    傅藝難得打斷沐辰的話,卻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訓斥。


    他就知道這榆木腦袋會這樣說,才一直沒有把渝城縣的事告訴沐辰,眼下經曆吳家村的事,他以為沐辰能明白了。


    可沐辰還是那個沐辰。


    但傅藝不得不挑明這件事了,因為沐辰以後還要繼續下山巡查,他必須拋開所謂的個人情感因素。


    這對所有人都好。


    “五師兄難道不知道你是故意沒有收取供奉嗎,他說你忘記收取縣城供奉,其實是在幫你在師叔和全體七十二宗那兒圓謊!”


    “整天就知道修行和練劍,沐辰,你什麽時候才能成熟一點?”


    “你以為幫縣城誅殺妖獸後,這供奉你說不要就能不要嗎?”


    “無論是村子也好,郡縣也罷,村子想延續下去,可宗門也要生存。”


    “我們拚上性命誅殺作亂的惡獸,維持著七十二宗的超然地位,靠得可不是你一時憐憫之心。”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誅殺妖獸不要供奉的事傳出去,傳到別的宗門耳朵裏,他們會怎麽想我們竹劍堂?”


    “他們會稱讚我們大公無私?”


    “不,他們會以為是竹劍堂想要從其他宗門的地界吸引百姓主動搬遷到蜀中,偷偷壯大自己宗門的實力!”


    這一次,沐辰沒有反駁傅藝的話。


    他接過傅藝手中十四貫錢和蠱雕屍體,轉身走出竹林。


    耽誤太多時間,該悟道練劍了。


    沐辰迴到竹亭打坐,讓備受折磨的修道之心平靜下來。


    他還記得烏氏對他說的話,隻要不忘修道初心,就沒什麽能絆住他的腳步。


    盡管此刻沐辰的道心動搖,但還不至於陷入走火入魔的程度,為了避免這些事影響悟道,他選擇將其暫且壓在心底。


    畢竟現在沐辰還有更重要的事要憂慮,除了要在二十年內進入煉神還虛境界,繼續鑽研母親給他留下的《大道天衍之術》,還多了一項目標。


    幫助無衣尋找祛除疤痕的靈藥。


    因此他找時間給李光佬寄了一封信,向他詢問關於煉藥當年的事,也突然萌生給身在紫雲頂天宮的靜女姑娘寫信詢問近況的想法。


    不過這種不成熟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後,並取出竹梳子開始梳頭,壓抑自己心中不僅不成熟,而且非常不純潔的想法。


    沐辰還分出更多時間呆在藏書閣中,除了奇聞怪談、五行八卦,風水學和卜卦之術他都有所涉獵。


    當然醫書沐辰也沒有放過,經常抱著醫術在竹亭鑽研,蔓草時常來找他玩耍,就會好奇地問他:


    “小師兄,你這麽愛看醫術,是不是怕以後出門受傷沒人幫你治療?”


    “師兄不用怕,蔓草從小在醫館長大,以後小師兄要是受傷了,有蔓草幫你療傷,保證一顆丹藥就能讓師兄痊愈!”


    每當蔓草這樣說,沐辰就會拍拍蔓草的小腦袋,笑著答應。


    “好,以後你小師兄的性命安慰可就交給蔓草師妹手上了!”


    “你可要認真修道,不要辜負了師叔和我對你的期望。”


    蔓草笑盈盈地說好,繼續膩在沐辰身邊,和他一起翻看醫書,直到傅藝前來尋她修煉才戀戀不舍地離開,衝著傅藝做鬼臉嚇他。


    到了晚上,沐辰偶爾睡去,他又會夢到那個奇妙的世界。


    夢中的畫麵似乎越來越清晰,耳邊常常迴蕩著男人女人嘻嘻索索的交談聲,但他們究竟說了什麽,他還是聽不清楚。


    過去兩三個月,無衣又出現幾次,不過他隻在晚上偷偷潛入竹山,天亮以前一定會離開,有時候沐辰會發現他好像身上帶傷,隻是無衣卻不承認。


    又是一個月黑之夜,竹林深處忽然有玉光飛出。


    沐辰驟然睜眼,紅光從他掌心向玉光飛去,那道玉光便化為一隻青玉酒葫蘆落入沐辰掌心。


    他心中一喜,知道是那個戴麵具的來了。


    向竹林望去,果然有一道身影從林中緩緩走出,沐辰抬手便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瓶子扔過去。


    “喂,接著!”


    無衣接過小瓶子,隻見上麵寫著黑魚斷續膏,頭上和手上的青筋突然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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