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薩斯首都,聖駿堡的中城區中,刺殺烏薩斯君王費奧爾多未遂,重傷的安德森正在這裏遊蕩,一麵躲避城中軍警的搜捕,一麵尋找藏身之所。


    他出現在這裏,算是有目的的。烏薩斯雖然對感染者壓迫得非常狠厲,但凡事總有例外,即便是在聖駿堡內,也是有一些感染者的藏身之所的。


    來到一所孤兒院門前,安德森敲響了這所孤兒院的大門,隨後,一名衣冠華麗卻姿態傾頹的黎博利老者打開了孤兒院的大門。


    “老夫不是說了,這裏沒有···安德森?!你怎麽敢來這裏的?!”


    認出來者身份的瞬間,老者的語氣由疲憊變成的驚疑與憤怒。他下意識地想要關門,卻被安德森掰住了大門。


    “拜托了,克拉托夫爵士,我需要一個藏身之所,一處休息的地方。現如今,整個聖駿堡內的軍警都在追捕我,我所想到的,能接納我的地方,恐怕也隻有您的這所,感染者孤兒院了。”


    “接納你?老夫為什麽要接納你?!你這家夥,居然敢對陛下行刺!老夫的孤兒院,為什麽要庇護你這個窮兇極惡的罪犯呢?!”


    “···爵士,我之所以要對那個狗皇帝發起刺殺,也是為了給感染者爭取一個更好的未來···”


    “算我懇求您,放我進去吧,我不會停留太久的,最多幾個小時,能讓我緩解一下疲憊感,讓我休息到能逃出聖駿堡的程度,我就會離開,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麵對安德森的‘請求’,克拉托夫爵士本想拒絕,但不管他再怎麽用力,他那老邁孱弱的身軀,也無法讓他關上這扇被安德森死死撐住的大門。


    “唉···罷了,進來吧,要是再對峙下去,被人注意到,老夫就真的要麵臨大麻煩了···”


    最終,克拉托夫爵士還是將安德森放了進來,帶著他穿過庭中的花園,進入到孤兒院的一間宿舍當中。


    作為感染者軍官,安德森曾經也來過克拉托夫爵士的這所感染者孤兒院當中。他記得,不論何時,中庭當中,總會有不計其數的感染者孩童在這裏玩耍打鬧,但今天···他隻看到了,寥寥幾個孩子,坐在草坪之上,安安靜靜地看書。而且···看他們的臉色也不太好,像是沒吃飽或是沒睡好的樣子···


    “你就呆在這裏,不要到處走動。現在外麵的軍警一直在搜捕你,老夫也不清楚他們多久後就會搜到這裏來。能躲一會是一會,若是真的有軍警來搜查,我會弄出點動靜來通知你的,以你的身手,從窗戶之類的地方潛逃出去應該不難。”


    “我知道,謝謝你,克拉托夫爵士。”


    “說來,我有注意到,孤兒院內的孩子們···少了很多,我記得,我上次來的時候,不是這樣···”


    聽聞此言,克拉托夫爵士一怔,隨後暴跳如雷,大罵起安德森來:


    “還不是你這個白癡!莽夫!你怎麽敢,怎麽敢去刺殺費奧爾多陛下的?!”


    “不論你能不能成功,有沒有對費奧爾多陛下造成傷害。最終,都隻會給聖駿堡的感染者們,帶去滅頂之災!”


    “要不是你,亞曆山大也不會帶走我的那些孩子們!你這個莽夫,蠢貨,白癡!”


    老爵士一邊怒罵,一邊用在宿舍內撿起的厚重詞典,捶打著安德森的頭部。但這力度實在是太弱小了些,安德森隻用一隻手,就護住了自己頭部,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不過揮動幾下重物,老爵士就變得氣喘連連,直到他再也無力揮動那本厚厚的詞典,將其丟在地上,氣衝衝地離開了宿舍,將門摔了上去。


    這一摔,甚至都沒有將門摔得關上。


    “······”


    安德森伸出兩根手指,撚著詞典厚厚的封麵,將詞典提了起來,放在手中。


    他有記得,當年隨烏薩斯先帝,參與四皇會戰的時候,這位老爵士,是如何的意氣風發,驍勇善戰,強大,且無畏。


    作為烏薩斯感染者部隊的統帥,那時的克拉托夫爵士,幾乎可以說是烏薩斯軍人中,戰力最強大的個體之一。任何阻攔他前進腳步的敵人,都會被他強大的源石技藝摧毀。


    那時,老爵士的肉體力量,甚至可以和當時的愛國者匹敵一二,他的源石技藝,可以壓製任何一名內衛。在烏薩斯的軍隊當中,能和他對抗的人屈指可數,可能也隻有率領溫迪戈軍團的愛國者,以及那幾名內衛統領了吧。


    那時的安德森,也在這名老爵士的手下效過力,也曾做過老爵士的對練。他記得對練的時候,自己基本上在老爵士的手上走不過三招,就會被老爵士製服擊敗。


    然而,幾十年過去,那個堪稱無人能敵的感染者將官,已經連一本詞典,都揮不動了···


    甚至於,克拉托夫爵士的身體,似乎也因為當年戰鬥的各種暗傷,和過分地透支身體與源石技藝,而萎縮得相當嚴重。昔日兩米有餘,上百公斤重的強壯戰士,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骨瘦如柴,身軀不到一米六的佝僂老人了···


    “真是···忘恩負義···”


    “···不···我沒有資格,說這個話···”


    求助的時候,險些被克拉托夫爵士拒絕。進來之後,自己一句關心的問候,反而被克拉托夫指著鼻子辱罵。安德森的內心存在著不小的怨氣,在他看來,自己之所以跑去刺殺費奧爾多,不就是想讓這個對感染者嚴苛的狗皇帝償命下台,為感染者搏一個更好的未來嗎?


    就算沒做成,這些感染者,也不該對自己如此怨怒才對。甚至於,若不是這些感染者過於懦弱,不敢與自己一起掀起反抗的大旗,說不定感染者已經推翻了費奧爾多的統治,為感染者同胞們在烏薩斯內,爭得一席之地了。


    不過,當他迴想起,當年在軍隊當中,克拉托夫將軍每戰必先,拚命死鬥的理由,他又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批判任何一個感染者沒有盡力為自己的同胞付出,卻唯獨沒有資格,去指責這名年邁的烏薩斯伯爵。


    “總是衝鋒在前的原因?很簡單啊,安德森,我殺得敵人越多,越快地擊潰敵軍,就能更多地保護軍隊裏的感染者士卒,讓他們不至於,為這場戰爭,而喪了性命。”


    “安德森啊,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我嘮叨,或是自作多情。但作為感染者軍人中的悍將,我們擁有更大的力量,也要為他們多出一份力才是。隻有我們奮勇作戰,為烏薩斯掃清一切強敵,立下巨大的戰功,我們才有能力,在未來,為烏薩斯的感染者們,爭奪更多的生存空間。”


    “你知道的,安德森,在來到烏薩斯之前,我曾是伊比利亞人。伊比利亞的黃金時代,想必你也有所耳聞。然而,即便是輝煌的黃金時代,感染者依舊是整個伊比利亞社會中地位最低的畜牲。那些被流放的感染者們,境況都不好,總是會受這樣那樣的問題所困擾,有些甚至,連飯都吃不飽,生存,都會是一個問題。”


    “我不希望烏薩斯的感染者們,未來也是那個下場,所以,為了感染者,我必須拚命掙取軍功才是。”


    當下,看看克拉托夫老將軍的境況,安德森的心中,湧出一陣濃濃地諷刺感來。


    現如今,烏薩斯感染者的境況,別說不如昔日伊比利亞的感染者們了,整個泰拉大陸之上,就找不出對感染者,比烏薩斯還要苛刻的國家了···


    在烏薩斯,別說活得不好,感染者就連活著的權力···都沒有···


    迴憶至此,安德森的心中,又湧出無窮無盡的怒火,以及幾分對費奧爾多的恨意來。


    正當安德森怨憤之際,宿舍的門又被推開來,一名在孤兒院內工作的仆從推門而入,將一份餐點,端給了安德森。


    “克拉托夫伯爵讓在下送來的,他說先生在外躲藏逃竄了數日,想必已經饑腸轆轆。吃些東西,恢複些體力吧。”


    “替我感謝老爵士。”


    安德森恭敬地接過餐盤,餐盤當中是一個已經開封隻剩一半的軍警供肉罐頭,還有一支烏薩斯大列巴。


    很簡陋的食品,但安德森之前就有過猜測,當下的孤兒院可能已經陷入到了物資短缺的困境當中,所以···他也不想挑剔了。


    “抱歉,最近孤兒院內食物也有些緊缺,所以···”


    “沒事沒事,這已經很好了,謝謝你們,非常感謝···”


    仆從點了點頭,將門帶上,退了出去。


    克拉托夫爵士想得沒錯,安德森的確已經三四天沒吃過一點東西了。不過即便饑餓至此,安德森也沒有狼吞虎咽,甚至吃得非常小心謹慎——他可不想因為肚子太空又塞得太快,從而鬧肚子或是惹出更嚴重的問題來。自己隨時都可能要再次踏上逃亡之路,可不能在這時候出岔子。


    吃完餐點,感覺體能恢複了不少,身上的傷痛雖因腎上腺素的減少而劇烈起來,但對於安德森這種人來說,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躲在房間裏也有些無聊,安德森推開房門,想出去看看,孤兒院的境況。


    他想知道,自己沒來過的半年多時間裏,孤兒院,究竟被帶走了多少孩子。


    看看鍾表,安德森知道現在該是下午上課的時間。這裏雖然名義上是孤兒院,但實際的規模卻不小。克拉托夫爵士花費了生涯的大半積蓄,才在聖駿堡的中城區盤下了這一塊大地皮,裏麵除了宿舍外,還有學校,以及其他的房屋設施存在。


    原本有些熙攘的學校,現如今,已經隻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學生了。甚至連老師都走光了,隻剩下克拉托夫爵士,還在一個大教室當中,給剩下的感染者孩童們授課。


    半年前,自己來這裏,看望老爵士的時候,老爵士至少還吃得下好幾碗飯,顯得老當益壯。整個孤兒院,也可以說是烏薩斯內極其少見的,屬於感染者孩童們的天堂。


    現如今,一路走來,昔日的天堂已經不複存在,目光所及之處,隻剩破敗。


    突然,安德森的心中,湧現出了濃濃的愧疚心理。


    他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可能真的太過魯莽了。


    要不是自己做出那樣的莽撞事來,這所孤兒院,或許也不會是當下的光景···


    帶著複雜的心情,安德森又去了孤兒所內的廚房與倉庫。如他所想,整個孤兒院內的物資,已經相當匱乏了。按他之前看到的人數來計算的話,即便省吃儉用, 他們剩下的糧食,估計也撐不過一個星期了。


    ‘或許···克拉托夫將軍,會允許那些軍警將自己的孩子們抓捕走,也是因為物資的匱乏吧···’


    離開倉庫,迴宿舍的路上,眼見的安德森,發現孤兒院的大門外,不知何時站著一群烏薩斯的軍警。趁著那些軍警還沒發現他,他忙潛入到了身旁樹林的陰影中去。


    “克拉托夫爵士,勞煩您開門,配合在下完成一項搜捕任務!”


    為首的警官顯得相當客氣,一麵敲著鐵門,一麵用相對溫和的嗓門,向孤兒院內喊道。


    “什麽搜捕任務!你來這裏幹什麽,亞曆山大!”


    克拉托夫爵士,邁著蹣跚的步伐,走到孤兒院的大門前,對門外的警官質問道。


    “搜捕一名罪大惡極的罪犯,尊敬的伯爵大人。搜捕的對象,乃是前烏薩斯第三集團軍的軍官,安德森,是一名佩洛。就在前天早上十一點的烏薩斯閱兵大會現場,無恥的叛國惡徒安德森,對陛下發動了刺殺。作為聖駿堡的軍警,我們必須將這個惡徒捉拿歸案。”


    “那你們也不該來老夫的孤兒院內!亞曆山大,老夫可是烏薩斯的伯爵,你們還沒這個資格來搜索我的孤兒院,我的府邸!”克拉托夫爵士漲紅著臉,氣憤地說道。


    “而且,老夫忠於陛下,為烏薩斯戎馬一生,立下赫赫戰功。這樣的我,斷無理由去庇護一個犯下如此罪行的惡徒!你這樣做,可是在侮辱老夫的榮譽!”


    麵對克拉托夫的抵抗,為首的警官正欲繼續勸說這位老伯爵,他身邊的一名屬官,卻是已經按捺不住了。


    “什麽伯爵,什麽貴族?都是扯淡!你這個該死的感染者,沒被處死,已經是帝國最大的寬容了!現在,趕緊把路給老子讓開,不然老子現在,就會宰了···嗚嗚嗚!!!”


    威脅的話語才剛剛出口,為首的警官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用膝蓋狠狠地踢了下那名屬官的膕窩,責罵道:


    “收斂一點,斯捷潘!老爵士可是烏薩斯的傳奇,為烏薩斯立下過汗馬功勞。我們根本沒有資格對這位老前輩大唿小叫!”


    看著和軍警們對峙的克拉托夫,安德森也開始擔心起這名老爵士的安危來。他發動了匿息的源石技藝,借著樹叢的掩護,來到了大門附近。


    “···看您的表現,我也大概能猜到,您確實窩藏了安德森那個惡徒。伯爵大人,但我也要告訴您,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將那家夥捉拿歸案,希望您,可以配合我們的工作。”


    “亞曆山大,你可知誹謗一名烏薩斯伯爵的罪名,有多大嗎?!”


    “···不必如此,伯爵大人,家父雖沒有受封爵位,但也是烏薩斯的將官,我也算有點背景,還不至於被您恐嚇住。”


    “而且,是不是誹謗,其實我們心裏都清楚。安德森那個惡徒,是從皇城內,閱兵廣場的下水道中走脫的。考慮到他被內衛重傷,行動能力有限,兩天的時間,他最多也就隻能逃竄到中城區當中,還到不了外城區。”


    “而若是他到了中城區,中城區內唯一能給一個被通緝的感染者提供庇護的地方,也就隻有您這裏了。加上您曾經也是安德森的上級,他肯定會來您這裏,尋求幫助的。”


    “而若是您拒絕了他,你完全不會阻攔我們進去搜索。所以,您當下的阻攔,就是安德森在這裏的,最好的證明···”


    “拜托,伯爵大人···我不知道是何種理由,讓您選擇了收留那個惡徒···但您也看到了,這些日子裏,您的這所孤兒院,也受到了他惡行的嚴重牽連。”


    “即便他是一名感染者,您也不應該同情他,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罪犯,不管是對陛下,對健康的烏薩斯平民,或是對烏薩斯的感染者而言,他都應該,被當作敵人。”


    “您與您的孤兒院中的孩子們,都是無辜的,不應該為他一個惡徒提供保護,他根本不值得你們為他那麽做。”


    “無辜?!你也好意思說,我和我的孩子們,都是無辜的?!既然你們明明知道他們是無辜的,為什麽要帶走他們,為什麽啊?!他們犯了什麽錯?!就僅僅因為他們是感染者?!你把我的孩子還迴來,還迴來啊?!”


    被戳到痛處的老爵士變得癲狂起來,他衝出大門,伸手掐住亞曆山大的脖子,劇烈地搖晃起來。而被他掐住的亞曆山大,不僅沒有伸手去掰這名老爵士孱弱的雙手,還用自己的雙手,扶住了這名老爵士劇烈搖晃的身體,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摔倒下去。


    “你這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膩了!”


    之前那名出言不遜的屬官斯捷潘,直接抽出自己的彎刀,向克拉托夫爵士砍去。這一個瞬間,亞曆山大眼疾手快,將老爵士抱在懷裏,轉過身體,用自己的左背,結結實實地為老爵士挨下了這一刀。


    “斯捷潘,攻傷同僚!來人,將他給我抓起來,關進警署的監獄,等待審判!”


    亞曆山大一聲怒吼,他的幾名心腹直接衝上前來摁住了斯捷潘。


    “亞曆山大,你這‘烏薩斯粗口’!我迴去之後,定要向父親和上級軍官舉報你違背律法,庇護那個感染者老頭,還有這孤兒院的感染者兒童的罪行!”


    “烏薩斯律法中有規定!因軍功受封的貴族,或是被認定為烈士的烏薩斯士兵的直係後代,即便是感染者,也不會受感染者法案的審判,隻是行動上會受限而已!我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完全全,符合烏薩斯的律法!”


    “比起在這裏當個法律白癡,你還是先想想,怎麽托你父親,為你自己開罪吧,斯捷潘!攻傷同僚,甚至對方還是自己的上級,按照烏薩斯的律法,你可是要被流放到雪原礦場上去的!”


    斯捷潘被拖著離開了這裏,叫罵聲不斷。在這個間隙中,亞曆山大脫下自己的衣物,喊來隊伍內的醫療兵,給自己包紮起後背上的傷口來。


    “抱歉,伯爵大人,斯潘捷的父親,是上城區的一名富商,他是被他父親弄了些關係,才安排進我的警署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辦法,把這個與我作對的家夥從警署裏踢出去,所以才把他帶到了這裏,利用他對感染者扭曲的偏見和仇視,激他犯錯,將他趕出我的團隊。”


    說完這話,亞曆山大盤腿坐在地上,認真地和克拉托夫爵士說道:


    “您有怨氣,我完全理解,伯爵大人。不過您也清楚,我之所要將那些孩子們抓走,也是因為安德森行刺一事,給聖駿堡,乃至整個烏薩斯,帶來了太過惡劣的影響了。”


    “聖駿堡內的風聲實在是太緊,任何一個貴族,有的是為了給陛下獻媚,有的是為了自身利益,都開始在城中大肆搜捕感染者。伯爵大人的威名或許可以震懾那些宵小之輩,但麵對比您還要大一級的侯爵,乃至於公爵們,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


    “與其被他們強行闖入您的孤兒院中,將那些並非烈士遺孤的感染者孩子們抓走。倒不如讓我們主動將他們帶走,轉送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去。”


    “您放心,在下托家父和昔日戰友的關係網,將那些孩子們,送到了弗拉基米爾公爵的封地中去了。弗拉基米爾公爵是您昔日的好友,對感染者也相對和善,他們在那裏,最起碼,不會受到生存問題的威脅。”


    然而,即便亞曆山大好言相勸,情緒已經崩潰的克拉托夫爵士,也隻是跪坐在地上,不斷地掩麵哭泣。


    “伯爵大人,還請您振作一二···要知道現在,比起安德森的事情,您的這家孤兒院,可是有著更加嚴峻的難題,要去麵對呢···”


    “孤兒院上一批的糧食物資,就是由在下動用私人關係提供的。現在聖駿堡中查得很緊,我也沒法再用私人渠道來給院內提供物資。但我如果沒算錯的話,院內的糧食,恐怕已經撐不過一個星期了吧?”


    聽到這句話,克拉托夫爵士身軀猛地一震,中斷了哭泣,神情變得絕望起來。


    看到這樣的克拉托夫,亞曆山大露出於心不忍的神色,忍著背上的傷痛,扶起這名老爵士,輕聲說道:


    “私下的渠道都無法再為這所孤兒院供貨,但官方的渠道,還是可以使用的。”


    “若是伯爵大人,及伯爵大人的孤兒院,能為我們抓捕叛國惡徒安德森一事提供幫助和線索,哪怕我們最終沒有成功將安德森抓捕歸案,憑這個理由,我也能以懸賞線索的名義,給伯爵大人的孤兒院以物資上的援助。”


    聽到這裏,克拉托夫爵士,似有些搖擺之意,但他還是遲遲沒有,做出‘出賣’安德森的決定來。


    “夠了!克拉托夫大人,您還要包庇那個惡徒到什麽時候?!”


    “難道您也覺得,他是什麽感染者的英雄?!他根本不是!他是莽夫,是感染者的罪人!是烏薩斯的罪人!他沒有給感染者提供哪怕一絲一毫的幫助,他帶給感染者的,隻有無盡的災難罷了!”


    “自從烏薩斯的感染者清理政策嚴格執行以來,為了保護這個在聖駿堡內唯一被烏薩斯官方政府所承認的感染者孤兒院,還有裏麵那些不受烈士軍功保護的感染者孩童。我們投入了多少精力?!付出了多少血汗?!”


    “我們從社會的各個渠道收集資源,開辦學校,為這些孩子們提供良好的飲食和環境。”


    “我們尋找專門的術士來鍛煉他們的源石技藝,購買藥物抑製他們的病情。”


    “諸多行動,不就是我們希望給未來的烏薩斯,培養一批感染者精英人才。然後讓這些精英,聯合底層的感染者一起,成為一個強大且具備相當高價值的團體,在烏薩斯內為感染者發聲,給感染者們,爭取一些最基本的權力嗎?”


    “但是現在呢?!因為他安德森那,衝動地、愚蠢地、甚至是肮髒且卑劣地行刺,我們的努力與投入,幾乎都付諸東流了!”


    “我們被迫遣散了院中的感染者學者,將他們轉送到國外。還被逼得送走了大部分的感染者孩童。甚至於,連獲取基本生活物資的渠道,都被全部切斷了!就是那個混賬,毀掉了這裏的一切!”


    “還不止這些,伯爵大人。你知道嗎,作為這片城區的警長,我近期經手的因他而起的傷人害人案件,也是數不勝數!”


    “無論是那些崇拜陛下,而肆意殺害感染者的普通人,還是說受安德森的行為挑動,而開始對健康人無差別‘複仇’的感染者。這種案件,我已經接到過上百起了!上千名無辜的感染者或是健康人因他而死。他不僅僅是感染者的罪人,他還是整個烏薩斯的罪人!”


    “我不知道您在想些什麽,伯爵大人。但我現在隻想把那個混蛋捉拿歸案,審判,然後親手把他處死!”


    近乎撕心裂肺地吼叫,亞曆山大此時,也有些歇斯底裏了。


    不過,他很快,還是收斂起了自己的憤怒,重新以平靜的語氣,對克拉托夫爵士勸說道:


    “若是能將他,成功捉拿歸案,至少我們···可以盡早地,結束這場有一場行刺而掀起的風暴,避免烏薩斯再因此發生更多的悲劇與慘案。”


    話已至此,克拉托夫爵士,已無力再阻撓亞曆山大的搜查。他麻木地點了點頭,帶著亞曆山大,走進了孤兒院當中。


    “你說的對···亞曆山大,是老夫老糊塗了···這些年來,你給老夫幫了很多忙,你才是老夫的朋友,是感染者的朋友。於情於理,這件事,老夫都應該幫助你,而不是幫助安德森···”


    克拉托夫爵士帶著亞曆山大一行軍警,進入到孤兒院的宿舍樓當中。與此同時,安德森依舊用自己匿息的源石技藝,跟在他們身後。


    老實說,安德森並不責怪克拉托夫爵士對自己的‘出賣’,也一點都不責怪此時正在追殺他的亞曆山大。


    他甚至覺得,比起他這個所謂的‘感染者的英雄’,亞曆山大和克拉托夫這些,一直在為感染者的未來而悉心謀劃,鞠躬盡瘁的人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感染者的英雄。


    即便亞曆山大都不是一名感染者。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隱隱傳出一種解脫的快感。


    ‘若是能用我的死,來為這些感染者孩童們,帶去一筆足以讓他們繼續生存下去的物資,贖清一點我的罪孽,倒也不壞···’


    然而,正當他準備迴到自己的房間中等待審判之際。克拉托夫老爵士在即將關上宿舍樓大門的時候,狠狠地用了一把力,將門摔了上去,弄出了巨大的響聲來。


    “······”


    安德森和亞曆山大都知道,這是在幹什麽。


    給藏身於宿舍樓內的安德森傳遞信息。


    安德森愣住了,他不知道為什麽克拉托夫爵士在聽了亞曆山大的那一番話後,還要這麽做。亞曆山大的心中更是懊惱,但信息已經被傳遞出去了,此時再去追查安德森的蹤跡,為時已晚。


    “唉···”


    既然已經阻止不了發生了事情,亞曆山大選擇了沉默,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把這場‘戲’演完。


    這樣至少,可以保下這位自己尊敬的老伯爵的性命。


    當然,他的心中,多多少少對克拉托夫爵士產生了怨氣。


    至於克拉托夫爵士,又為何在亞曆山大已經闡明利害的情況下,依然選擇了這種行徑呢?


    原因也很簡單,他已經徹徹底底對烏薩斯帝國失望了。


    亞曆山大或許還懷有報國之心,依然想著改變這個國家腐朽的現狀。但克拉托夫爵士已經沒了這種想法。


    他已經看不到希望,不論是他的,還是他的孩子們的。


    這一瞬間,他不再關心烏薩斯的未來,他反而希望烏薩斯死得越快越好。


    所以,他不僅給安德森以信號提示,甚至都沒有將亞曆山大帶去安德森真正的藏身房間。


    然而,當那間本該空無一人的宿舍門被打開的時候,克拉托夫與亞曆山大,都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開門聲將‘睡眠’中的安德森驚醒。他帶著驚怒的神情,看向還有些愣神的亞曆山大和克拉托夫爵士。


    “你這老東西,居然出賣我!”


    安德森抄起手邊的玻璃瓶,向克拉托夫爵士擲去,而亞曆山大則是眼疾手快地擋下了這記攻擊。趁著這個瞬間,安德森從宿舍的窗戶飛躍出去,一路向附近最熙攘的街道逃去。


    “你們兩個留下,保護老伯爵,還有院內孩童的安全。”


    “剩下的人,和我追!不能讓那個惡徒逃掉,絕對不能!”


    而老克拉托夫爵士,看著那個安德森逃走的窗戶,愣神許久,最終,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悲泣起來。


    “我···我都做了些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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