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德雷克派遣的一支小隊終於再次和營地獲得了接觸。除了給艾麗絲送來恢複所必須的‘素材’外,還帶來了其他的一些委托。


    “將軍的下屬傳來消息,他們還需要你幫助審訊幾名他所俘獲的敵人,以獲取威爾遜侯爵領的一些重要情報,算是作為為你搜尋素材的報酬。”霜星和佩洛特娃來通知艾麗絲去接納‘素材’的同時,還給她帶來了另外一個消息。


    “我知道了,麻煩扶我過去,霜星。”


    “你脾氣可真好,在我看來,這德雷克將軍,頗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出門的時候,霜星撇撇嘴,顯得有些不滿。


    “給你找恢複品這事又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其實雪怪小隊和老家夥的遊擊隊隨便出擊,去突襲一次那些糾察隊所在的兵站,就能活捉好些該死的軍痞。這點小事,他居然還要拜托你做一件額外的麻煩事。”


    聽著白兔子的抱怨,艾麗絲卻是輕笑了兩下,搖了搖頭。


    霜星總說,博卓卡斯替對艾麗絲有著這樣那樣的成見。但實際上,看看她現在的態度,她對德雷克,也有很重的成見,不是嗎?


    果然,人都是雙標的呢。


    當然,這種事情,艾麗絲也不會給霜星指出來。反正霜星的態度也決定不了感染者部落的決策,無關緊要了。


    “不必如此,霜星,審訊情報這種事情對我而言不是什麽難事。德雷克將那些俘虜交給我來審訊,也可以加快情報的獲取速度。”


    “現在他和威爾遜侯爵,應該處於衝突緊張的狀態,一點點的情報領先說不定就可以帶來巨大的收益。未來的絕望穀聚落和他的轄區可以說是互為唇齒。所以,我們也需要盡力幫助他才是。”


    即便現在關係要好,艾麗絲也不會像塔露拉一樣套近乎。在沒有得到霜星的允許之前,她不會自作多情地去稱唿霜星的真名,以表‘親切’。


    “我當然知道其中利害啦,隻不過,既然能交來拜托你審訊,那肯定都是硬茬子吧?天知道,這又要消耗你多少時間?”


    在霜星看來,整個聚落內,艾麗絲這個萬事通和阿麗娜等醫務人員的時間是最寶貴的。一個要負責那些在她看來很‘高大上’的研究事務,另一批則是要幫助看護感染者病患。所以,浪費他們的時間,無疑是最不能接受的。


    “沒那麽繁瑣,這具身體出於作為武器打造的初衷,其中不僅包含了間諜和刺殺的設計,也少不了審訊的能力。除非是精神不正常或是認知障礙的人,在我麵前,任何人都不可能隱藏得了他們的秘密。”艾麗絲答道。


    “嘿,難不成,你還有讀心的能力不成?”聽到這話,霜星也升起一點好奇來,聽艾麗絲這意思,就算是老家夥,她也不放在眼裏?


    審訊這種事情,碰到意誌力足夠堅強的戰士,確實沒什麽好辦法啊。


    “那倒沒有,但是,秘密這種東西,隻有當人還算‘清醒’的時候,他們才能守得住秘密。當一個人認知出現嚴重錯亂的時候,他就不會有保守秘密的能力,當然,也不會有說出秘密的能力。但在這個節骨眼上,給目標一些心理暗示,轉變他潛意識中對自身身份的認知,就能在目標半清醒的狀態下,誘導他說出自己保守的秘密。”


    霜星聽不懂,但霜星大為震撼。


    “行吧,既然你說你有辦法,我也就不再過問什麽了,希望事情發展順利吧。”


    來到部落郊外的隱蔽處,看著德雷克帶來的一車‘血食’,艾麗絲突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違和感。


    她不為人察覺地歎了口氣,隨後對霜星和佩羅特娃說道:


    “不要進來看。”


    大約十幾分鍾後,艾麗絲再次推門而出——她損傷的軀體終於得到了修複,隻是皮膚上還留著一點黏液一樣的物質。


    “嗯?這就結束了,我還以為會有什麽動靜呢。”霜星有些意外,雖然沒有刻意去聽房屋內的動靜,但她本以為裏麵會傳出極其痛苦的嚎叫來著。


    “我不喜歡聽‘食物’大喊大叫,所以,沒給他們出聲的機會。”艾麗絲漠然答道。


    霜星點點頭,她覺得,艾麗絲此時的心情似乎不怎麽好。


    或許是由於和人類接觸的更多,以及那些些融入人類群體的感覺,漸漸喚醒了更多艾麗絲作為‘加百列’的道德觀念。在這一次‘進食’過後,艾麗絲總覺得內心不怎麽舒暢。


    來到聚落外圍的崗哨營地,遊擊隊在這裏臨時收拾出了一間空帳篷作為審訊的場所。前來‘觀摩’的愛國者,此時正在和德雷克手下的人進行交涉。


    愛國者有些奇怪,就算是由艾麗絲來進行審訊,為何會不給予任何的審訊道具,僅僅是攜帶了記錄的紙筆?


    遊擊隊平時可不會專門去搞什麽審訊道具來輔助審訊,上個水刑都算頂了天了。德雷克將軍的這些士兵,不會覺得感染者部落裏會有這種東西,所以才不帶道具的吧?


    不過,和他一樣,前來負責這項工作的人也是一頭霧水,隻知道德雷克叮囑他‘記錄好艾麗絲的審訊結果。’‘將人交到艾麗絲手中即可。’


    關於愛國者和霜星的‘圍觀’行為,艾麗絲並不認可,但她也沒什麽打發兩人離開的打算。


    順利的話,這個過程甚至都不會見血,他們願意看,那就隨他們去吧。


    艾麗絲將左手搭在俘虜的肩膀上,同時對著德雷克的士官點點頭,表示審訊即將開始。隨後,艾麗絲伸出右手,指尖延伸出一根活動的銀色‘觸須’,將這根觸須,‘注入’到了受審對象的後頸處。


    可以看到,在這根觸須進入受審對象的身體後,這名受審人的身體開始微微抽搐起來,額頭上也開始冒出密密的細汗。


    “現在,你可以問問題了。”艾麗絲對德雷克派來的那人說道。


    那人微微一愣,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取出一個冊子,逐個詢問起相關的重要問題來。


    “你的姓名。”


    “科羅涅·斯克羅茨夫·加爾尼夫”


    “在威爾遜侯爵府擔任的工作?”


    “···是···是侯爵府的,員工,負責,諜報,工作。”


    “你在羅曼諾夫基地臥底時,都向威爾遜侯爵領傳遞了什麽重要情報?”


    “我告訴他們······”


    在那名軍官的盤問下,名為科羅涅的間諜將自己所知曉的消息一一吐露出來,作為威爾遜侯爵府的親信諜子,這個家夥知曉許多有關侯爵領的重要情報。


    他的表情算不上痛苦,如果不看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這個神情應該被稱之為麻木才對——瞳孔發散,神智顯然不是那麽清晰。艾麗絲對他所做的事情,就像是給他喂了‘吐真劑’,將他變成了一個無法保守秘密的傻子。


    在德雷克的軍官表示審問結束後,艾麗絲收迴了共生體,將人交到那名軍官手中,叮囑道:“如果你們還有需要他的地方,那就好好看管他,他最近的精神狀態肯定不會好,要提防他自殺。”


    “我明白了···感謝艾麗絲小姐的幫助。”


    軍官走上前去,扶起那名已經有些神誌不清的侯爵府間諜,準備將他帶走。然而他才剛扶起對方,那名間諜就突然暴起發難,抽走了軍官腰間懸掛的匕首。


    軍官的反應極快,遭此變故,即刻一腳將那個間諜的一條腿直接踹斷,再一腳將這名俘虜踢飛到了遠離眾人的位置,做出警戒的姿態。


    突遭變故,霜星和愛國者等人也警惕起來,盡管在眾人眼中,這個間諜的戰鬥力完全造不成任何威脅。


    然而,下一刻,這名間諜的行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完全不顧斷腿的傷痛,抓起那柄匕首,開始以狂亂的姿態切割起自己的脖子來。


    大多數情況下,人類用刀的自殺行為都會具有一定的‘試探性’,即便是抱有必死之覺悟的人也無法免俗。


    不管是人類本身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還是因為一時間的疼痛激發出了生物的本能。都會使他們暫時停下自己將利器刺入自身身體的舉動,所以,他們一開始的動作都隻會是‘試探性’的。


    但是,這名間諜沒有,他就像是戰場上被敵人刺傷,腎上腺素狂飆,拚死一搏的戰士一樣,對著自己的脖子狂亂地揮舞著匕首,將自己的脖子切成了若幹節。直到他失去對手的控製權後,他才停止了自己的瘋狂行徑,就這樣死掉了。


    俘虜的遺體跪坐在帳篷的角落裏,其頭顱和身體隻靠一根破損的頸骨相連,似乎隨時都會掉落···


    “你,對他,做了什麽?”


    愛國者猩紅的雙眸看向艾麗絲,語氣平靜但低沉,他知道,那個間諜會自殺,絕對不是因為什麽泄露秘密的悔恨。而是艾麗絲對他做了什麽,他才會那麽做。


    “我通過共生體,對他的大腦進行了一些共感和暗示。”艾麗絲答道。


    “共感?”愛國者繼續追問。


    “嗯,我將自己的一部分記憶,共享給了他,並在他的大腦裏,再讓他‘體驗’了這部分記憶。”


    “過量痛苦的記憶湧入,會在短時間內造成他的認知混亂,使得他的大腦不夠清醒,這個時候,在記憶裏混入一點暗示元素。比如說,他是侯爵府的敵人,這些情報是他要傳遞給他同袍的。”


    “這個時候再去追問他,他必然會說出實情,意誌再強大的戰士也不可能在心智錯亂、自我身份認知錯誤的情況下,繼續保守秘密,除非,他根本不知道那些秘密。”


    “至於說,他為何會在這時候突然發狂自殺,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認知混亂。”


    “我的記憶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他的認知能力又尚未恢複清晰,想要規避這些痛苦記憶的強烈意願主導了他的行為。所以,他迫不及待地選擇了死亡。這也是為什麽,我剛才會叮囑他們,要注意這個人的精神狀況。”艾麗絲悠悠答道。


    “哪部分,記憶?”愛國者沒有在意那名有些發愣的軍官,繼續問道。


    “我在研究所四年的記憶,當然,隻是一小部分,若是太多, 可能會直接摧毀他的認知能力,讓他變成一個‘弱智’,這樣,我們就不可能問出任何東西了。”


    艾麗絲的語氣平淡,仿佛隻是做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而當她談到,在研究所的四年記憶,愛國者和霜星都明白,那就是艾麗絲作為‘加百列’,在勒迪尼斯的研究所內,遭受各種人體實驗時的記憶。


    與其說是記憶,倒不如說,那些都是苦難,屬於艾麗絲的苦難。


    僅僅是一部分痛苦,就足以逼瘋人類,讓人類選擇自殺,甚至,連人類本能的對疼痛的畏懼,都因為這種痛苦而被消除了。


    實際上,艾麗絲所經曆的,隻會比那名間諜經曆的痛苦百倍。因為對於艾麗絲(加百列)而言,她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而那名間諜,他所經曆的僅僅是意識層麵上的體驗,所以,真正他經曆的痛苦,不及加百列所經曆的真實的十分之一。


    但是,也恰恰是因為加百列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在時間層麵上是線性的。所以他能夠堅持下來,不完全失去神智。憑借內心中一股近乎瘋狂的執念,他還能撐過那四年,直到變成艾麗絲後,再逃脫出來,對帝國展開複仇。


    而那名間諜,則是在一瞬間被裝入了過多的記憶。即便這些記憶是虛擬的,但沒有時間給他去緩衝,分析哪些記憶是自己的,哪些記憶是別人的,他才會在一瞬間失去自己的認知能力。加上各種記憶帶來的精神層麵上的折磨,讓他在意識混亂的情況下執行了自殺這一行為。


    (不理解這段的,可以從時間層麵上去想。做個類比,24小時經曆24小時的事情,和1分鍾內‘經曆’幾天甚至是幾個月的事情,縱然意識模擬和親身經曆的痛苦無法相提並論,但這種時間上的混亂感,反而更容易衝擊一個人的心智。)


    不過,在愛國者和霜星的眼中,他們不了解那麽多彎彎繞繞,更不了解關於人類意誌的科學知識。他們隻是以為,艾麗絲的那些苦難過往,僅僅是一部分,都可以用來摧毀意誌堅定的戰士的神智。


    同樣的認知,霜星和愛國者所想的,卻截然不同。


    霜星想的是艾麗絲經曆了那麽多的痛苦,她和自己一樣,都是有著悲慘過去之人。而現在,她已經將艾麗絲接納為自己的隊員,艾麗絲也認可了她隊長的身份。作為隊長,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好自己的隊員才對,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


    而愛國者卻在懷疑,艾麗絲的這種審訊手段。恐怕早就超越了人類意誌可以承受的極限。否則德雷克也不可能將這些無法審訊的紮手點子,送來給艾麗絲審訊。


    早在這個人被德雷克手下的軍官送來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人的麵部有些浮腫——那是受過水刑所造成的浮腫。


    作為軍旅中人,愛國者很清楚水刑這種審訊手段,能給審訊對象造成多麽強大的壓力。


    而在他看來,能夠扛過過水刑的重壓都不說出真相的人,其意誌力恐怕也不比自己差多少了。而即便是這樣的人,接受艾麗絲的‘記憶’後,也沒能承受的住,在認知錯亂的情況下,選擇了自殺。


    作為溫迪戈,他有著獨特的薩卡茲巫術保護自己的神智,或許可以在艾麗絲的‘咒術’下幸免於難。但是其他人呢?僅僅是記憶就足以殺人,這種事情,未免太過駭人聽聞了些。


    那麽,他可以推斷出兩種可能,而這兩種可能在他看來,都不是什麽好的結論。


    精神扭曲卻善於偽裝的瘋子,或是,完全沒有人性的兵器。


    不管哪一種,都證明了艾麗絲是一個絕對的危險分子。


    當然,愛國者更傾向於後者。在他看來,情緒、感情、羈絆,都不能成為影響艾麗絲決策的因素,她所計算的,應該隻有冰冷的利益。


    而且,這種利益,恐怕還不能用人類的方法來進行衡量。


    “說來,不是還有更多需要審訊的人員嗎?我們的時間也是有限的,勞煩您快一些。”艾麗絲對那名軍官說道,打破了這不過一分多鍾的沉默。


    那名軍官迴過神來,便急忙示意其部下將剩下的人挨個帶出來,並將眼前的這具屍體抬走處理掉。


    剩下的人,審訊起來倒是順利了許多——其中一部分人在目睹了第一場審訊的過程,以及目標的駭人自殺行為後,也就放棄了抵抗的心思,選擇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


    若是守得住秘密,那的確承受再多也無關緊要。但既然不可能守得住了,那還不如將這些秘密說出來,避過這場災難吧。


    至於自殺···德雷克的人可是看得緊,這些人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不過,出乎艾麗絲意料的,審訊的過程,還是出現了意外。有一些人,引起了艾麗絲格外的注意。


    “這個也一樣,思維完全被清空了,隻是純粹的,無條件服從命令的傀儡。”艾麗絲將一個受審者‘處理’後,沒等到軍官詢問,她就得出了結論。


    “所以,這些人究竟是哪裏來的?”艾麗絲看向那名軍官,陰沉二字幾乎寫在了她的臉上,在共生體與他人的神經係統相連之時,她是有能力感知到對方心智中,那些最為深刻的記憶的,雖然隻有丁點碎片,但終歸能感覺得到。


    但這些人,艾麗絲感覺他們整個人的認知和記憶幾乎是一片空白,隻是單純地剩下了‘接受命令’和‘執行命令’而已。


    這種感覺很不好,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曾經的第七研究所內,那些名為‘屠夫’的行屍走肉。


    雖然她知道,第七研究所的一切都已經被她所抹殺掉了,但是當她看見和第七研究所的事物相似的存在時。作為她‘出生’時就驅動著她前進的那些憤怒與憎恨,還是難以抑製地,出現在了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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