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躍澗
明日方舟：我就是要當白兔子的狗 作者：禦霜甲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絕望穀外圍，愛國者手下的先鋒部隊進入絕望穀，按照計劃，分為十四個小組，每個小組共四人，各自攜帶著控製尖塔，前往指定位置進行安裝工作。
“艾麗絲小姐製作的這些藥劑，效果不錯啊。”
第四分隊順著指定的路線，向目標地區前進，他們的盔甲上塗抹有艾麗絲提供的信息素，以混淆恐魚的識別能力。在信息素的影響下，這群恐魚對先鋒部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反應，仿佛這些先鋒就是它們的同類一般。
“速度快點，大尉說過，艾麗絲小姐提供的這些藥液是有時限的。我們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安裝好控製尖塔，這樣，我們才有可能遷徙到這個穀地中來。”為首的長官說道。
“我當然知道，看看這些穀底中的植物，雖然絕大部分都已經枯死了。但看得出，這片土地的土壤相當富饒。瞧，我沒看錯的話，那個應該是高粱吧？雖然上麵的果實已經不見了，但從它殘留的杆子來看，這株高粱肯定結出過相當飽滿豐富的果實！”
“行了，若是真的有機會遷徙來這裏，我們有的是機會確認這片土地的情況。”隊長打斷了這名隊員興奮的話語。
然而，這名青年士兵顯然沒有噤聲的想法，依舊興致勃勃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說來我挺好奇的，這些被稱為‘恐魚’的家夥，真的有那麽厲害麽？大尉和艾麗絲小姐都數次向我們強調它們的威脅來著。在我看來，它們就是長相畸形一些的野獸而已啊。”
“看那幾隻，體型簡直就和獵犬一模一樣，甚至個頭還要小一點，牙齒也不怎麽鋒利的樣子。這種從沒見過的生物，我不覺得它們真的有多大的威脅。”另外一名隊員指著視線內的幾隻恐魚說道。
“正是因為我們從沒接觸過這種生物，它們對我們而言才更加危險。因為，這些敵人的一切能力，對我們而言都是‘未知’的。就算艾麗絲小姐在計劃書上有寫到過相關的信息，但依舊不可掉以輕心。大尉也一再強調過這些生物的大恐怖，不要有什麽危險的嚐試想法，伊魯諾。”隊長提醒道。
“我知道，我還不至於去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隊長。”
交流的過程中，這隻小隊也在向目的地一步步地靠近。
“發現地標物，可以確定我們已經到達指定位置，艾麗絲小姐說過，不要求控製尖塔的位置真的多麽精準，安裝在指定區域即可。伊魯諾，你之前有學習過教程，由你來負責安裝。”隊長看向長在懸崖上的一顆大樹，拿出艾麗絲此前拍下的照片進行了對照，然後下達了命令。
“千萬不要弄錯什麽東西了。”監視著伊魯諾進行安裝工作，隊長有些緊張地說道。
“不用擔心，隊長，艾麗絲小姐說過，她幾乎將這個東西設計成傻瓜式的了，看一遍就能學會的那種。她還給我們一人發了一張紙卡，上麵記錄有足夠詳細的安裝教程。”
“除此之外她還說過，這一次控製尖塔的安裝隻要短時間內能起效即可，後麵她還會親自來一趟，再校準一遍。所以，不用擔心。”
話雖這麽說，但伊魯諾的動作還是很謹慎，每完成一步都要再對照一遍紙卡上的內容，小心翼翼地完成了安裝工作。最後遵照紙卡上的指示，按下了控製尖塔上的啟動按鈕。
看著尖塔頂部的信號燈指示為綠色，伊魯諾終於是長出了一口氣。向自己的隊長點點頭，表示安裝工作已經完成。
隨後，小隊的隊長取出一瓶藥液，潑灑在信號尖塔的周圍。
這些藥液對恐魚有驅逐作用，防止一些體型巨大的恐魚在不經意間靠近尖塔，對尖塔造成傷害。
至於為什麽不防備其他生物？事實卻是，除了偶爾有些不長眼的飛禽進入絕望穀以外。這裏已經沒有除了恐魚和海嗣以外的任何動物了。
第四分隊完成安裝任務後，就按照原定的路線撤出絕望穀。與此同時，其餘的隊伍也都陸陸續續地完成了信號尖塔的安裝，開始撤離這片穀底。
不過，第十三分隊這邊，似乎是出了些問題。
“我們需要安裝的信號尖塔，相對我們進入的位置而言，幾乎是最深的地區啊。”小隊隊長，老兵吉恩再一次打開地圖確認了一番，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按照大尉的說法，我們身上的信息素，能維持到我們撤出絕望穀嗎？”一名隊員問道。
“應該是可以的，不過，我有些擔心信息素提前消散，畢竟，這裏的風可一點都不小，信息素可能會被這些風提前吹散。”老兵答道。
“奇怪···明明有更便捷的道路，但艾麗絲小姐的計劃書裏，卻非要求我們繞遠路，從峽穀上方繞過去。”來到一個峽穀處，老兵取出地圖，看了看目標地點的指示，有些奇怪地說道。
按照地圖來看，穿過這峽穀再走不遠處，就是規定的信號尖塔安裝地點。然而，艾麗絲設計的路線中，卻要求他們不得從峽穀底部同行，而是要攀爬到山上，從山上繞過這片區域。
抬頭看去，峽穀兩側的山，大概有四十多米的高度，而且很陡峭。目光所及之處，也能看見幾隻個頭不小的恐魚，峽穀下方的‘走廊’···不僅是一條捷徑，更重要的是，這裏麵看不到任何恐魚存在。
“按照艾麗絲小姐寫的指導書上的內容，似乎是這個峽穀的雪地下方，隱藏著某種特殊的恐魚，一旦有生物從上麵經過，它們就會竄出，攻擊對方。”一名隊員答道。
“隱藏在雪地下的怪物麽？”老兵吉恩喃喃一聲，看向峽穀中的雪地，仔細觀察了一番，卻沒有發現任何有生物潛伏於下方的痕跡。
作為遊擊隊的偵察老兵，雪地下麵到底有沒有潛伏有生物，哪怕隻是一隻幼年雪兔，他都能一眼辨認的出來，鎖定對方的位置。然而現在···他實在是找不到一點，有生物潛伏在下方的痕跡。
他拾起一塊石頭，用力向峽穀中的雪地扔過去，石頭落在雪地上，砸起一抔飛雪和幾塊黑泥，露出了下方的黑色泥土。這一下衝擊並沒有引出任何所謂的‘地下生物’，使得這位老兵更加懷疑，到底有沒有恐魚隱藏在這片雪地之下了。
“看來，這裏所謂的，可以潛伏的恐魚，應該已經離開這片區域了。”思考一番後，老兵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在他看來，按照艾麗絲的說法，她上一次來這裏都是將近半個多月前的事情了。這期間絕望穀恐怕發生了許多變化，是艾麗絲所無法預料到的。
抬頭向上方的山腰看去，其中一隻恐魚的樣子讓這名老兵格外在意——那種恐魚的身體是扁平的，身體四周伸出許多觸須。它們的身形的確很適合隱藏在雪堆裏麵，等到有生物從旁邊經過時，就伸出那些觸須纏繞住對方，將對方‘捕食’掉。
不過，在他眼中，這些恐魚就算躲在雪地裏，它們的身體還是很容易被發現的。
剛才自己一番仔細觀察，並沒有發現任何類似的個體躲在雪地裏，用石頭砸也沒有任何反應。讓他認為，這些恐魚，應該就是此前艾麗絲所說的潛伏在雪地中的那些恐魚。
“我現在，要對我們的路線做出一點改變。”
“我們身上的信息素，持續時間已經不多了，若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從峽穀上方繞行，無疑會消耗更多的時間。峽穀中的風也不小，按照這個情況，恐怕我們剛剛完成信號尖塔的安裝工作，我們身上的信息素就會失效，到時候，我們就可能會受到這些恐魚的攻擊。”
“艾麗絲小姐有說過，信號尖塔就算成功激活，其發出的信號也不一定能夠讓每一個恐魚個體識別並接受，不對我們發起攻擊。所以她才給了我們足量的藥液，以確保我們可以順利離開山穀。”
“所以現在，我決定，我們要直接穿行這個峽穀，這樣可以大大節省時間，提高我們從山穀中安全撤出的幾率。而且，根據我的觀察，這些雪地下麵所隱藏的恐魚，應該已經離開，前往了其他區域。這裏，應該是安全的。”
幾名隊員麵麵相覷一番，但最終還是認可了這名老兵的話語，點頭應和下來。
畢竟，眼前的這位老兵吉恩，可是先鋒部隊裏很有名望的一位老兵，也因為其卓越的偵察能力而被大家所信賴。既然他都認為這片雪地是安全的，那相信他總是沒錯的。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我來負責打頭陣，這樣萬一有什麽異動，我也能第一時間發現並通知你們。”
三名隊員重重地點了點頭，四人靠近在一起，從峽穀下的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當他們正式進入峽穀之後，又走了十幾米，依然沒有任何異樣，讓這名老兵不由得感到踏實了幾分。對於自己的觀點也更加確認了。
不過，就在此時，這名老兵的敏銳聽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微微屏住唿吸，仔細傾聽一番，發現雪地之下，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土壤中穿行！
這名老兵的瞳孔不由得一縮，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是自己身後一名隊員的腳下！
“危險！”
老兵下意識地迴頭，對那名士兵狠狠地推了一把，將他推離了原來的位置。下一刻，幾根植物藤曼一樣的東西從土壤中伸出，纏住了老兵的左小腿，將它們的‘尖刺’刺入到老兵的小腿中去。
出於對所謂神經毒素的忌憚，以及久經沙場的生存本能，這名老兵抽出掛在腰間的先鋒斧，直接砍斷了自己的左小腿。另外兩名士兵見狀，趕緊伸手架住老兵的身軀，向峽穀外狂奔而去。
四人一路狂奔，而那名老兵卻能察覺到，之前土壤裏的怪物也在追擊。心下不由得一緊，更是萬分懊悔，自己沒有遵從艾麗絲的指導，擅自下了決定。
“不行，把我丟下，那些怪物追上來了！”
不過兩名隊員卻完全沒有將老兵丟下的想法，而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出一聲‘咚’的悶響。隨後，他就聽不到那種怪物繼續鑽地的聲音了。
“停下，它們沒有在追了。”
聽到老兵的指示，兩名隊員將老兵原地放下，從身上的背包中取出繃帶和藥物，想要處理老兵腿部的截斷傷口。
不過老兵沒有配合他們的行動，而是如同著了魔一般地刨開自己身邊的積雪，向自己身下挖土。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目前所處的雪地下方，泥土早已經被凍得如同石塊一般堅硬。這也是那些怪物為什麽沒能追上來的原因。
‘該死！我早該想到，之前扔出去的石塊甚至砸起了一些泥土。現在是深冬時節，土地早就被凍硬了，那一塊石頭，能砸的起來泥土，就已經說明雪地之下的土地是被鬆動過的，肯定有可以鑽地的生物存在於下麵！’
手重重地垂了一下雪地，老兵的心中不由得懊惱萬分，為了尋求捷徑，他居然連這種細節都下意識地忽略了！
“前輩，你還好嗎？”
之前被推開的那名士兵拍了拍老兵的肩膀，將他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迴來。
“沒有大礙，我們現在是安全的，腳下的土地是凍土，很堅硬，那些畜生過不來。”老兵咬著牙說道。
“要趕緊給你包紮和上藥，前輩。現在任務出了意外，我們應該埋好那顆炸彈，留下信號尖塔，給艾麗絲小姐傳遞信息，抓緊時間撤離才對。之後的工作，艾麗絲小姐會接手的。”
這名士兵拿起繃帶和藥品，準備給老兵處理傷口，而這名老兵略一思索，止住了那名士兵的行為。
“不行，這是我自己的疏忽大意，不能讓艾麗絲小姐來替我承擔責任。更何況···這片山穀中，存在著如此多的大恐怖，我擔心，艾麗絲小姐可能也沒有餘韻，來幫助我們完成剩下的工作了。”
“大尉說過，艾麗絲小姐要對付的海嗣，是要比這些名叫恐魚的生物危險百倍的存在。”
“任務···必須繼續，這一次要是失敗了，恐怕我們就永遠失去進入這片沃土的機會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除了負責信號塔安裝的人留下，剩下的人，去向外圍的兄弟們傳信，告訴他們，我們的任務可能失敗了，讓他們做好準備。”
“若是沒能看到我們活著出去，記得通知艾麗絲小姐，來確認，或是接替我們，完成剩下的任務。”老兵將自己的斷腿支在地麵上，強行站起來，咬牙說道。
“不行，隊長，你這個狀態還要堅持任務，恐怕···”
“夠了，這是命令！”
“我跟著大尉在雪原上四處流浪了二十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好地方讓我們有機會定居下來，我可不會放過！”
“我受夠這種四處流浪的日子了！你們現在，立刻給我滾蛋！”
老兵一番咆哮，給另外兩個士兵下達撤退的死命令，強行驅趕走了那兩名隊員，看著對方遠去，僅剩下自己和負責尖塔安裝工作的士兵。
“小子，你害怕嗎？”
老兵戳一戳身邊的士兵，這是一位兩年前才進入遊擊隊的烏薩斯青年。由於曾經身處不同小隊的緣故，兩人之間的交集，並不算多。
“當然不，前輩，作為感染者，還是遊擊隊的軍人，不至於說連這點膽子都沒有。”
“好！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保證你活著出去的。”
“現在，讓我來做個測試···”
老兵抽出綁在右小腿處的匕首，在自己的左小腿斷麵上割了一小塊肉，向雪地拋去。
那塊肉一落地，幾根觸手就伸了出來，將肉塊貫穿綁住，隨後，一個怪物的頭顱從土壤中鑽出，一口將那塊肉吞入，隨後又鑽迴到土壤之下了。
“果然···它們不是依靠雪地上傳出的動靜進行捕食的，而是通過‘血肉’的氣息。”
老兵之前有注意到，那個被恐魚作為首要攻擊目標的隊員——他的腳部的襪子和鞋子沒有完全將他的身軀包裹嚴實，而是漏了一小塊肉軀出來。
考慮到他是烏薩斯人中毛發旺盛的一種，這種程度的裸露，也不可能真的把他凍傷。所以，大家也沒有多在意這個事情。
“莫裏蘭克，你拿上信號尖塔，聽我的命令，順著這個峽穀衝刺，頭也不要迴，一路猛衝過去。”
“相信我，我有辦法，它們不會將你當作第一攻擊對象的。你隻管衝就行，不管身後發生了什麽，都不要迴頭，等你衝過這片峽穀，你就安全了。”
“安裝完成後，視情況而定，若是那些恐魚真的安生了下來，你就從峽穀下方返迴，若是沒有，就按照艾麗絲小姐之前的布置，從上麵繞路走。”
聽到隊長的話，這名士兵心裏也明白，這位老兵想用自己的生命，來挽迴自己犯下的錯誤。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心裏很想拒絕。但他也知道，對方已經存了死誌，做好了覺悟，要幫助自己完成這一次任務。而自己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上地配合對方，完成安裝信號尖塔的任務。
名為莫裏蘭克的士兵重重地點點頭，老兵吉恩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抱著信號尖塔，做好衝刺準備。
“跑！”隨著老兵的一聲怒吼，莫裏蘭克咬著牙，從峽穀下方的雪地上，朝著峽穀對麵疾衝而去。
而後方的老兵，則是從自己的腿上，不斷地割下一塊又一塊的肉，向峽穀中的雪地丟去。
血肉的落點基本都在莫裏蘭克身邊的位置。峽穀當中，一隻又一隻可以鑽地的恐魚，爭先恐後地從泥土中衝出，抓住老兵扔出的肉塊啃食起來，有的恐魚甚至為了爭奪一個肉塊，互相攻擊，打得血肉橫飛。
在老兵丟出肉塊的掩護下，短短十幾秒，莫裏蘭克已經跑出近百米的距離。
然而老兵卻看得清楚，莫裏蘭克飛奔而掀起的雪當中，仍然混有少量的泥土，證明對方依然沒有跑出‘危險區’。而那個距離再跑幾步，恐怕就會跑到自己扔肉塊的射程之外。
老兵強撐著身體，朝那片象征著死亡的土地上走去，手中的匕首甚至切開了自己的大腿動脈，鮮血噴湧而出，吸引著那些恐魚向自己襲來。
“來啊，你們這些畜生，就像聞到鮮血的獵犬一樣，來找我啊！”
老兵一麵嘶吼著，一麵跳著向莫裏蘭克奔跑的方向前進。這種大放血的方案取得了不小的成功，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位置原本處於莫裏蘭克前方的恐魚，甚至都從土壤中現身，向自己的方向衝來了。
‘我應該···已經吸引了所有的恐魚的注意力了吧···’
看著莫裏蘭克的身邊已經不再有任何恐魚跟隨，老兵的心中頓時放鬆不少，盡管此刻，他已經被那些恐魚的觸須纏繞住了身體，無法再往前走哪怕一步。
處於這樣的絕望境地當中，這名老兵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恐懼，而是發出了釋然和愉悅的大笑聲。
“來啊，你們這些怪物，想吃我這個感染者的肉嗎？來啊！看看會不會噎死你們，來啊！”
老兵揮舞著手中的匕首，向那些恐魚的頭部紮去。他最開始的一擊力量巨大，直接貫穿了一隻恐魚的顱骨，使那頭恐魚暴斃當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身後的笑聲逐漸變弱，莫裏蘭克的臉上早已經被淚水所覆蓋，但他依然不能迴頭，這是前輩以生命為他爭取的時間，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費。他隻能拚盡一切力量，繼續向著峽穀的對岸衝去。
在擊斃擊傷了幾條恐魚之後，因為被啃食了太多肉體，這名老兵終於力竭，趴倒在雪地上，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眼睛，看向莫裏蘭克的背影。
在看到，對方的奔跑的腳部，掀起的飛雪中，終於不再包裹有黑色的泥土後，這名老兵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從峽穀的這一頭到另一頭，隻有短短兩百多米的距離。即便抱著尖塔這樣的重物，對於莫裏蘭克這種身強力壯的烏薩斯士兵，跑完這兩百多米也隻需要二十多秒。
但是，對於莫裏蘭克而言，這是一條躍過了生與死的苦難之路。道路的終點，是聚落的生路，而道路的起點···卻是死亡的前輩吉恩。
莫裏蘭克到達指定位置，拿出照片對照確認一番，隨後將控製尖塔插入到雪地當中。顫抖著的雙手將一個個模塊安裝到指定位置，最終，按下尖塔上的按鈕，使得尖塔頂端的信號燈從黃色，轉變為了綠色。
安裝完成後，莫裏蘭克擦去臉上的淚水，向著峽穀當中緩慢地走去——他看到老兵吉恩躺在峽穀另一頭的雪地上，身體約有三分之一的部位，已經被那些恐魚吞吃幹淨了。
之前那些撕咬吉恩屍體的恐魚，現在一個個和沒有靈魂的僵屍一樣，在吉恩的屍體周圍遊蕩。
顯然，控製尖塔發揮了它預想中的作用。
莫裏蘭克手持戰斧，緩緩逼近其中一隻落單的恐魚，那隻恐魚並沒有展現出任何攻擊或是逃避的想法，就隻是呆立在那裏，和艾麗絲在計劃書中的描述一模一樣。
舉起手中的戰斧，莫裏蘭克卻遲遲沒有向那隻該死的恐魚砍下去。這名年輕人將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不知是因為過度憤怒還是過度恐懼，亦或者是兼而有之。
最終，他放下手中的戰斧，重新將其綁在腰間，向老兵吉恩的屍體走去。
他很想殺死這些恐魚泄憤，但艾麗絲曾叮囑過，這些恐魚的血液中可能含有強烈的神經毒素，要是沾染過多，會對生命產生威脅。
為了泄憤把自己的命搭進去，顯然是不值得的···
而且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帶自己的前輩離開這裏···
莫裏蘭克小心地架起老兵吉恩的遺體，準備離開這裏。
就在這個瞬間，莫裏蘭克清晰地看到，峽穀的另一側，有火光冒出，一聲轟鳴響起，隨後是一串山崩地裂的岩石滾落聲。
“艾麗絲小姐製作的這些藥劑，效果不錯啊。”
第四分隊順著指定的路線，向目標地區前進，他們的盔甲上塗抹有艾麗絲提供的信息素，以混淆恐魚的識別能力。在信息素的影響下，這群恐魚對先鋒部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反應，仿佛這些先鋒就是它們的同類一般。
“速度快點，大尉說過，艾麗絲小姐提供的這些藥液是有時限的。我們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安裝好控製尖塔，這樣，我們才有可能遷徙到這個穀地中來。”為首的長官說道。
“我當然知道，看看這些穀底中的植物，雖然絕大部分都已經枯死了。但看得出，這片土地的土壤相當富饒。瞧，我沒看錯的話，那個應該是高粱吧？雖然上麵的果實已經不見了，但從它殘留的杆子來看，這株高粱肯定結出過相當飽滿豐富的果實！”
“行了，若是真的有機會遷徙來這裏，我們有的是機會確認這片土地的情況。”隊長打斷了這名隊員興奮的話語。
然而，這名青年士兵顯然沒有噤聲的想法，依舊興致勃勃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說來我挺好奇的，這些被稱為‘恐魚’的家夥，真的有那麽厲害麽？大尉和艾麗絲小姐都數次向我們強調它們的威脅來著。在我看來，它們就是長相畸形一些的野獸而已啊。”
“看那幾隻，體型簡直就和獵犬一模一樣，甚至個頭還要小一點，牙齒也不怎麽鋒利的樣子。這種從沒見過的生物，我不覺得它們真的有多大的威脅。”另外一名隊員指著視線內的幾隻恐魚說道。
“正是因為我們從沒接觸過這種生物，它們對我們而言才更加危險。因為，這些敵人的一切能力，對我們而言都是‘未知’的。就算艾麗絲小姐在計劃書上有寫到過相關的信息，但依舊不可掉以輕心。大尉也一再強調過這些生物的大恐怖，不要有什麽危險的嚐試想法，伊魯諾。”隊長提醒道。
“我知道，我還不至於去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隊長。”
交流的過程中，這隻小隊也在向目的地一步步地靠近。
“發現地標物，可以確定我們已經到達指定位置，艾麗絲小姐說過，不要求控製尖塔的位置真的多麽精準，安裝在指定區域即可。伊魯諾，你之前有學習過教程，由你來負責安裝。”隊長看向長在懸崖上的一顆大樹，拿出艾麗絲此前拍下的照片進行了對照，然後下達了命令。
“千萬不要弄錯什麽東西了。”監視著伊魯諾進行安裝工作，隊長有些緊張地說道。
“不用擔心，隊長，艾麗絲小姐說過，她幾乎將這個東西設計成傻瓜式的了，看一遍就能學會的那種。她還給我們一人發了一張紙卡，上麵記錄有足夠詳細的安裝教程。”
“除此之外她還說過，這一次控製尖塔的安裝隻要短時間內能起效即可，後麵她還會親自來一趟，再校準一遍。所以，不用擔心。”
話雖這麽說，但伊魯諾的動作還是很謹慎，每完成一步都要再對照一遍紙卡上的內容，小心翼翼地完成了安裝工作。最後遵照紙卡上的指示，按下了控製尖塔上的啟動按鈕。
看著尖塔頂部的信號燈指示為綠色，伊魯諾終於是長出了一口氣。向自己的隊長點點頭，表示安裝工作已經完成。
隨後，小隊的隊長取出一瓶藥液，潑灑在信號尖塔的周圍。
這些藥液對恐魚有驅逐作用，防止一些體型巨大的恐魚在不經意間靠近尖塔，對尖塔造成傷害。
至於為什麽不防備其他生物？事實卻是，除了偶爾有些不長眼的飛禽進入絕望穀以外。這裏已經沒有除了恐魚和海嗣以外的任何動物了。
第四分隊完成安裝任務後，就按照原定的路線撤出絕望穀。與此同時，其餘的隊伍也都陸陸續續地完成了信號尖塔的安裝，開始撤離這片穀底。
不過，第十三分隊這邊，似乎是出了些問題。
“我們需要安裝的信號尖塔，相對我們進入的位置而言，幾乎是最深的地區啊。”小隊隊長，老兵吉恩再一次打開地圖確認了一番，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按照大尉的說法，我們身上的信息素，能維持到我們撤出絕望穀嗎？”一名隊員問道。
“應該是可以的，不過，我有些擔心信息素提前消散，畢竟，這裏的風可一點都不小，信息素可能會被這些風提前吹散。”老兵答道。
“奇怪···明明有更便捷的道路，但艾麗絲小姐的計劃書裏，卻非要求我們繞遠路，從峽穀上方繞過去。”來到一個峽穀處，老兵取出地圖，看了看目標地點的指示，有些奇怪地說道。
按照地圖來看，穿過這峽穀再走不遠處，就是規定的信號尖塔安裝地點。然而，艾麗絲設計的路線中，卻要求他們不得從峽穀底部同行，而是要攀爬到山上，從山上繞過這片區域。
抬頭看去，峽穀兩側的山，大概有四十多米的高度，而且很陡峭。目光所及之處，也能看見幾隻個頭不小的恐魚，峽穀下方的‘走廊’···不僅是一條捷徑，更重要的是，這裏麵看不到任何恐魚存在。
“按照艾麗絲小姐寫的指導書上的內容，似乎是這個峽穀的雪地下方，隱藏著某種特殊的恐魚，一旦有生物從上麵經過，它們就會竄出，攻擊對方。”一名隊員答道。
“隱藏在雪地下的怪物麽？”老兵吉恩喃喃一聲，看向峽穀中的雪地，仔細觀察了一番，卻沒有發現任何有生物潛伏於下方的痕跡。
作為遊擊隊的偵察老兵，雪地下麵到底有沒有潛伏有生物，哪怕隻是一隻幼年雪兔，他都能一眼辨認的出來，鎖定對方的位置。然而現在···他實在是找不到一點，有生物潛伏在下方的痕跡。
他拾起一塊石頭，用力向峽穀中的雪地扔過去，石頭落在雪地上，砸起一抔飛雪和幾塊黑泥，露出了下方的黑色泥土。這一下衝擊並沒有引出任何所謂的‘地下生物’，使得這位老兵更加懷疑，到底有沒有恐魚隱藏在這片雪地之下了。
“看來，這裏所謂的，可以潛伏的恐魚，應該已經離開這片區域了。”思考一番後，老兵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在他看來，按照艾麗絲的說法，她上一次來這裏都是將近半個多月前的事情了。這期間絕望穀恐怕發生了許多變化，是艾麗絲所無法預料到的。
抬頭向上方的山腰看去，其中一隻恐魚的樣子讓這名老兵格外在意——那種恐魚的身體是扁平的，身體四周伸出許多觸須。它們的身形的確很適合隱藏在雪堆裏麵，等到有生物從旁邊經過時，就伸出那些觸須纏繞住對方，將對方‘捕食’掉。
不過，在他眼中，這些恐魚就算躲在雪地裏，它們的身體還是很容易被發現的。
剛才自己一番仔細觀察，並沒有發現任何類似的個體躲在雪地裏，用石頭砸也沒有任何反應。讓他認為，這些恐魚，應該就是此前艾麗絲所說的潛伏在雪地中的那些恐魚。
“我現在，要對我們的路線做出一點改變。”
“我們身上的信息素，持續時間已經不多了，若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從峽穀上方繞行，無疑會消耗更多的時間。峽穀中的風也不小，按照這個情況，恐怕我們剛剛完成信號尖塔的安裝工作，我們身上的信息素就會失效，到時候，我們就可能會受到這些恐魚的攻擊。”
“艾麗絲小姐有說過，信號尖塔就算成功激活，其發出的信號也不一定能夠讓每一個恐魚個體識別並接受，不對我們發起攻擊。所以她才給了我們足量的藥液，以確保我們可以順利離開山穀。”
“所以現在，我決定，我們要直接穿行這個峽穀，這樣可以大大節省時間，提高我們從山穀中安全撤出的幾率。而且，根據我的觀察，這些雪地下麵所隱藏的恐魚，應該已經離開，前往了其他區域。這裏，應該是安全的。”
幾名隊員麵麵相覷一番，但最終還是認可了這名老兵的話語，點頭應和下來。
畢竟，眼前的這位老兵吉恩，可是先鋒部隊裏很有名望的一位老兵，也因為其卓越的偵察能力而被大家所信賴。既然他都認為這片雪地是安全的，那相信他總是沒錯的。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我來負責打頭陣，這樣萬一有什麽異動，我也能第一時間發現並通知你們。”
三名隊員重重地點了點頭，四人靠近在一起，從峽穀下的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當他們正式進入峽穀之後，又走了十幾米，依然沒有任何異樣，讓這名老兵不由得感到踏實了幾分。對於自己的觀點也更加確認了。
不過，就在此時，這名老兵的敏銳聽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微微屏住唿吸，仔細傾聽一番，發現雪地之下，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土壤中穿行！
這名老兵的瞳孔不由得一縮，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是自己身後一名隊員的腳下！
“危險！”
老兵下意識地迴頭，對那名士兵狠狠地推了一把，將他推離了原來的位置。下一刻，幾根植物藤曼一樣的東西從土壤中伸出，纏住了老兵的左小腿，將它們的‘尖刺’刺入到老兵的小腿中去。
出於對所謂神經毒素的忌憚，以及久經沙場的生存本能，這名老兵抽出掛在腰間的先鋒斧，直接砍斷了自己的左小腿。另外兩名士兵見狀，趕緊伸手架住老兵的身軀，向峽穀外狂奔而去。
四人一路狂奔，而那名老兵卻能察覺到，之前土壤裏的怪物也在追擊。心下不由得一緊，更是萬分懊悔，自己沒有遵從艾麗絲的指導，擅自下了決定。
“不行，把我丟下，那些怪物追上來了！”
不過兩名隊員卻完全沒有將老兵丟下的想法，而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出一聲‘咚’的悶響。隨後，他就聽不到那種怪物繼續鑽地的聲音了。
“停下，它們沒有在追了。”
聽到老兵的指示，兩名隊員將老兵原地放下，從身上的背包中取出繃帶和藥物，想要處理老兵腿部的截斷傷口。
不過老兵沒有配合他們的行動，而是如同著了魔一般地刨開自己身邊的積雪，向自己身下挖土。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目前所處的雪地下方，泥土早已經被凍得如同石塊一般堅硬。這也是那些怪物為什麽沒能追上來的原因。
‘該死！我早該想到，之前扔出去的石塊甚至砸起了一些泥土。現在是深冬時節，土地早就被凍硬了，那一塊石頭，能砸的起來泥土，就已經說明雪地之下的土地是被鬆動過的，肯定有可以鑽地的生物存在於下麵！’
手重重地垂了一下雪地，老兵的心中不由得懊惱萬分，為了尋求捷徑，他居然連這種細節都下意識地忽略了！
“前輩，你還好嗎？”
之前被推開的那名士兵拍了拍老兵的肩膀，將他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迴來。
“沒有大礙，我們現在是安全的，腳下的土地是凍土，很堅硬，那些畜生過不來。”老兵咬著牙說道。
“要趕緊給你包紮和上藥，前輩。現在任務出了意外，我們應該埋好那顆炸彈，留下信號尖塔，給艾麗絲小姐傳遞信息，抓緊時間撤離才對。之後的工作，艾麗絲小姐會接手的。”
這名士兵拿起繃帶和藥品，準備給老兵處理傷口，而這名老兵略一思索，止住了那名士兵的行為。
“不行，這是我自己的疏忽大意，不能讓艾麗絲小姐來替我承擔責任。更何況···這片山穀中，存在著如此多的大恐怖，我擔心，艾麗絲小姐可能也沒有餘韻，來幫助我們完成剩下的工作了。”
“大尉說過，艾麗絲小姐要對付的海嗣，是要比這些名叫恐魚的生物危險百倍的存在。”
“任務···必須繼續，這一次要是失敗了，恐怕我們就永遠失去進入這片沃土的機會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除了負責信號塔安裝的人留下，剩下的人，去向外圍的兄弟們傳信，告訴他們，我們的任務可能失敗了，讓他們做好準備。”
“若是沒能看到我們活著出去，記得通知艾麗絲小姐，來確認，或是接替我們，完成剩下的任務。”老兵將自己的斷腿支在地麵上，強行站起來，咬牙說道。
“不行，隊長，你這個狀態還要堅持任務，恐怕···”
“夠了，這是命令！”
“我跟著大尉在雪原上四處流浪了二十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好地方讓我們有機會定居下來，我可不會放過！”
“我受夠這種四處流浪的日子了！你們現在，立刻給我滾蛋！”
老兵一番咆哮，給另外兩個士兵下達撤退的死命令，強行驅趕走了那兩名隊員，看著對方遠去，僅剩下自己和負責尖塔安裝工作的士兵。
“小子，你害怕嗎？”
老兵戳一戳身邊的士兵，這是一位兩年前才進入遊擊隊的烏薩斯青年。由於曾經身處不同小隊的緣故，兩人之間的交集，並不算多。
“當然不，前輩，作為感染者，還是遊擊隊的軍人，不至於說連這點膽子都沒有。”
“好！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保證你活著出去的。”
“現在，讓我來做個測試···”
老兵抽出綁在右小腿處的匕首，在自己的左小腿斷麵上割了一小塊肉，向雪地拋去。
那塊肉一落地，幾根觸手就伸了出來，將肉塊貫穿綁住，隨後，一個怪物的頭顱從土壤中鑽出，一口將那塊肉吞入，隨後又鑽迴到土壤之下了。
“果然···它們不是依靠雪地上傳出的動靜進行捕食的，而是通過‘血肉’的氣息。”
老兵之前有注意到，那個被恐魚作為首要攻擊目標的隊員——他的腳部的襪子和鞋子沒有完全將他的身軀包裹嚴實，而是漏了一小塊肉軀出來。
考慮到他是烏薩斯人中毛發旺盛的一種，這種程度的裸露，也不可能真的把他凍傷。所以，大家也沒有多在意這個事情。
“莫裏蘭克，你拿上信號尖塔，聽我的命令，順著這個峽穀衝刺，頭也不要迴，一路猛衝過去。”
“相信我，我有辦法，它們不會將你當作第一攻擊對象的。你隻管衝就行，不管身後發生了什麽，都不要迴頭，等你衝過這片峽穀，你就安全了。”
“安裝完成後，視情況而定，若是那些恐魚真的安生了下來，你就從峽穀下方返迴，若是沒有，就按照艾麗絲小姐之前的布置，從上麵繞路走。”
聽到隊長的話，這名士兵心裏也明白，這位老兵想用自己的生命，來挽迴自己犯下的錯誤。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心裏很想拒絕。但他也知道，對方已經存了死誌，做好了覺悟，要幫助自己完成這一次任務。而自己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上地配合對方，完成安裝信號尖塔的任務。
名為莫裏蘭克的士兵重重地點點頭，老兵吉恩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抱著信號尖塔，做好衝刺準備。
“跑！”隨著老兵的一聲怒吼，莫裏蘭克咬著牙，從峽穀下方的雪地上，朝著峽穀對麵疾衝而去。
而後方的老兵，則是從自己的腿上，不斷地割下一塊又一塊的肉，向峽穀中的雪地丟去。
血肉的落點基本都在莫裏蘭克身邊的位置。峽穀當中，一隻又一隻可以鑽地的恐魚，爭先恐後地從泥土中衝出，抓住老兵扔出的肉塊啃食起來，有的恐魚甚至為了爭奪一個肉塊，互相攻擊，打得血肉橫飛。
在老兵丟出肉塊的掩護下，短短十幾秒，莫裏蘭克已經跑出近百米的距離。
然而老兵卻看得清楚，莫裏蘭克飛奔而掀起的雪當中，仍然混有少量的泥土，證明對方依然沒有跑出‘危險區’。而那個距離再跑幾步，恐怕就會跑到自己扔肉塊的射程之外。
老兵強撐著身體，朝那片象征著死亡的土地上走去，手中的匕首甚至切開了自己的大腿動脈，鮮血噴湧而出，吸引著那些恐魚向自己襲來。
“來啊，你們這些畜生，就像聞到鮮血的獵犬一樣，來找我啊！”
老兵一麵嘶吼著，一麵跳著向莫裏蘭克奔跑的方向前進。這種大放血的方案取得了不小的成功，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位置原本處於莫裏蘭克前方的恐魚，甚至都從土壤中現身，向自己的方向衝來了。
‘我應該···已經吸引了所有的恐魚的注意力了吧···’
看著莫裏蘭克的身邊已經不再有任何恐魚跟隨，老兵的心中頓時放鬆不少，盡管此刻，他已經被那些恐魚的觸須纏繞住了身體，無法再往前走哪怕一步。
處於這樣的絕望境地當中，這名老兵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恐懼，而是發出了釋然和愉悅的大笑聲。
“來啊，你們這些怪物，想吃我這個感染者的肉嗎？來啊！看看會不會噎死你們，來啊！”
老兵揮舞著手中的匕首，向那些恐魚的頭部紮去。他最開始的一擊力量巨大，直接貫穿了一隻恐魚的顱骨，使那頭恐魚暴斃當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身後的笑聲逐漸變弱，莫裏蘭克的臉上早已經被淚水所覆蓋，但他依然不能迴頭，這是前輩以生命為他爭取的時間，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費。他隻能拚盡一切力量，繼續向著峽穀的對岸衝去。
在擊斃擊傷了幾條恐魚之後，因為被啃食了太多肉體，這名老兵終於力竭，趴倒在雪地上，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眼睛，看向莫裏蘭克的背影。
在看到，對方的奔跑的腳部，掀起的飛雪中，終於不再包裹有黑色的泥土後，這名老兵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從峽穀的這一頭到另一頭，隻有短短兩百多米的距離。即便抱著尖塔這樣的重物，對於莫裏蘭克這種身強力壯的烏薩斯士兵，跑完這兩百多米也隻需要二十多秒。
但是，對於莫裏蘭克而言，這是一條躍過了生與死的苦難之路。道路的終點，是聚落的生路，而道路的起點···卻是死亡的前輩吉恩。
莫裏蘭克到達指定位置，拿出照片對照確認一番，隨後將控製尖塔插入到雪地當中。顫抖著的雙手將一個個模塊安裝到指定位置，最終，按下尖塔上的按鈕，使得尖塔頂端的信號燈從黃色，轉變為了綠色。
安裝完成後，莫裏蘭克擦去臉上的淚水，向著峽穀當中緩慢地走去——他看到老兵吉恩躺在峽穀另一頭的雪地上，身體約有三分之一的部位，已經被那些恐魚吞吃幹淨了。
之前那些撕咬吉恩屍體的恐魚，現在一個個和沒有靈魂的僵屍一樣，在吉恩的屍體周圍遊蕩。
顯然，控製尖塔發揮了它預想中的作用。
莫裏蘭克手持戰斧，緩緩逼近其中一隻落單的恐魚，那隻恐魚並沒有展現出任何攻擊或是逃避的想法，就隻是呆立在那裏，和艾麗絲在計劃書中的描述一模一樣。
舉起手中的戰斧，莫裏蘭克卻遲遲沒有向那隻該死的恐魚砍下去。這名年輕人將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不知是因為過度憤怒還是過度恐懼，亦或者是兼而有之。
最終，他放下手中的戰斧，重新將其綁在腰間，向老兵吉恩的屍體走去。
他很想殺死這些恐魚泄憤，但艾麗絲曾叮囑過，這些恐魚的血液中可能含有強烈的神經毒素，要是沾染過多，會對生命產生威脅。
為了泄憤把自己的命搭進去，顯然是不值得的···
而且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帶自己的前輩離開這裏···
莫裏蘭克小心地架起老兵吉恩的遺體，準備離開這裏。
就在這個瞬間，莫裏蘭克清晰地看到，峽穀的另一側，有火光冒出，一聲轟鳴響起，隨後是一串山崩地裂的岩石滾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