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招攬
明日方舟：我就是要當白兔子的狗 作者：禦霜甲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淩晨時分，經過將近一整夜的跋涉，艾麗絲和阿麗娜終於跟隨著塔露拉迴到營地。之前由於艾麗絲帶著阿麗娜飛奔逃跑的方向是要遠離感染者營地的，加上躲避糾察隊又繞了些遠路，自然迴來的晚了。
艾麗絲也是見到了這群感染者聚集地的情況，老實說，在艾麗絲看來···整體環境有些惡劣過頭了。不論是物理環境，還是這群人的群體氛圍。
營帳的分布雖然很有條理，但帳篷的數目顯得有些緊缺。許多感染者擠在一個個狹小的營帳內休息。雖然可以相互取暖，但大部分感染者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清潔過自己的身體。導致營帳的內部，充斥著讓人難以忍受的異味。
一些身強力壯的感染者臉上還有活力，有的甚至顯得興奮，也許是因為不久前，塔露拉剛剛率領營地內的感染者戰士打了一場勝仗的緣故。
但剩下的老弱們，臉上都帶著麻木，連絕望都看不到。仿佛對他們而言，生存已經沒有了意義，都是抱著，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態。
艾麗絲的到來引起了許多人警惕的目光——畢竟艾麗絲看起來皮膚白皙，怎麽也不像是在雪原上討生活的人。體表也看不見任何結晶，自然會被當做城市來的烏薩斯人——那些人和這群感染者可尿不到一個壺裏。艾麗絲都可以感覺到，有些感染者的眼中，已經對自己流露出了強烈的敵意。
畢竟···這些感染者，他們的有些親人，可能就死於烏薩斯平民的迫害。或者本人就與非感染者發生過衝突。對於艾麗絲這種看上去並非感染者的城裏人，這種包含著仇恨情緒的敵視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過，當塔露拉向那些人介紹了阿麗娜，再介紹了艾麗絲。並說出艾麗絲可能也意外感染，且救下阿麗娜的事情後，這群感染者的臉色顯然好了許多。
也有一些人的神色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你就現在這裏休息吧，至於後續···若你想跟隨我們也無妨，食物的話，雖然有些緊缺，但多一個人也沒什麽區別。”塔露拉給艾麗絲安排了一處落腳點，不過說是安排了落腳點，倒不如說，隻是個火堆罷了···
營地的條件艱苦，現在也不是隆冬。像艾麗絲這樣身體健康的人，也不是必須被安排到帳篷裏麵去休息。更何況在塔露拉看來，艾麗絲也算是個危險人物。讓她遠離人員密集的地方，在營地的邊緣歇息，應為明智之舉。
一旦起了衝突，按照有些感染者的臭脾氣，說不定就會惹得艾麗絲大怒，在營地裏出手傷人。
‘這裏隻是個臨時營地，等下一次遷徙完成，選定過冬的地點後，再給艾麗絲安排正式的住所吧。’
‘如果她那時候還沒有離開的話。’
“不需要，我的食物和你們有所不同，我不會消耗你們的食物的。”艾麗絲搖了搖頭，從衣兜內拿出一管‘營養液’。不久之前，她剛剛補給過五管，除開現在裝在賽洛布機械心內消耗的那一管，還剩下四管。
“這是···營養液一類的東西麽？”塔露拉眼神一亮，出聲問道。
“嗯···不過是特製的，並非口服，而是···裝在我的一個器官裏，對常人來說，是含有劇毒的。”
“額···我知道，不過既然你自帶食物，那也挺好的。”聽聞此言，塔露拉的麵色陡然變得尷尬。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確打上艾麗絲手中這些營養液的主意，想用食物來交換。畢竟現在···聚落內部藥物尤為缺乏，一管營養液，說不定就能救下一名感染者的生命。
至於劇毒，塔露拉倒不覺得艾麗絲會騙自己。通過一路上的交談，她也知道，艾麗絲絕對不是一般的戰士。既然擁有那種可怕的愈合能力，她的體質估計也會很特殊。那麽，她的‘營養液’對別人來說是劇毒，也存在著一定的合理性。
就像那些薩卡茲巫術，對於薩卡茲人而言是振奮精神的法門。對其他種族的人而言，卻是足以致命的危害。
畢竟，她可還是記得，艾麗絲之前說過，她可以將源石當作食物的‘凡爾賽’發言。
‘等等，艾麗絲這家夥，會不會是哥倫比亞，某個生物實驗室中，流竄而出的實驗體？’
‘罷了，這些事情，估計她也不會與我說真話。還是先去看看，阿麗娜那邊的情況吧。’
阿麗娜現在是聚落內的救助隊的隊長，剛剛參與到工作中的她還是需要塔露拉去照拂一二的。不過小鹿的體質不比艾麗絲或塔露拉，估計她現在需要一段時間的小憩，才能投入工作吧。
塔露拉離開後，艾麗絲就這樣盤腿坐在火堆前，閉目養神起來。
遠處的一些感染者，看到艾麗絲，都有一種想搭話的衝動。營地當中突然多了這樣一個皮膚白皙的大美女，還是很吸引人的。
不過···當他們看到艾麗絲手上的那一對從指尖伸出來的利爪，以及那張生人勿近的臉後，許多人就打消了靠近的念頭。
再聯想到之前做介紹的時候，阿麗娜曾提及到艾麗絲輕鬆屠戮那六個烏薩斯士兵的事跡，就更沒人願意去打擾這位煞星了。
一整個白天的時間過去，期間艾麗絲也去營地外逛了逛，對周圍的環境做了記錄。不過她選擇的活動範圍很有限，這樣做也是為了自己好。塔露拉應該還對自己有防範，四處閑逛，可能會被當成打探消息的間諜。
忙了一天的阿麗娜，也是終於有機會來看看艾麗絲。她帶了一塊布料，說是打算幫艾麗絲修補一下她的大衣——之前被法術炸開的肩膀處。這種寒冷天氣裏，這樣將自己的大半個左肩暴露在外麵，是有凍傷的風險的。
“不必了，我的體質很特殊，這種氣溫，對我沒有影響。”
“嗯···就算沒事也不能這樣把自己的肩膀裸露在外麵吧？女性還是要愛護自己一些比較好呢。你的容貌，很吸引異性，我今天可是看到，有幾名戰士，因為被你奪去了眼球，而被腳下的石塊絆倒了呢。”阿麗娜半開玩笑地說道。
“不必~像我這樣近身作戰的人，誰知道哪一次戰鬥過後服裝又會出現什麽破損呢。而且，你們的資源也不多吧。這塊布料留著給那些身體虛弱的人加厚一點衣服，能讓他們活下來的幾率更高一些。”艾麗絲答道。
“話雖如此，但這隻是一小塊布料而已，省下也作用有限。”塔露拉出聲勸道。
“用在我身上是完全沒用，用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會有一點微弱的作用，哪怕它再微弱，也比‘沒有’要好。”艾麗絲看向塔露拉，神色平淡地說道。
塔露拉微微一愣，思索一下，無奈地笑了出來，說道：“艾麗絲的話雖然粗淺···倒容易引人深思呢，我學到了，謝謝。”
“那麽···艾麗絲，我想和你聊一聊，未來的事情。”塔露拉在火堆旁坐下，在她看來，不管艾麗絲的身份如何撲朔迷離，但既然對方也是一名感染者。那她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試著拉攏一下對方的。
當下的聚落中，每多出這樣一個強大的戰力，這群感染者未來活下去的可能性，就會更多一點。
哪怕隻是‘一點點’，塔露拉也要去爭取，就像艾麗絲說的，總比沒有好。
“洗耳恭聽。”對於塔露拉的招攬，艾麗絲並不抵觸。對於這個新的世界，她沒有什麽興趣，也沒有遠行去旅遊的心思。這種情況下，自己住在哪都無所謂。留在這個營地裏，也算是給幫助自己的阿麗娜，這個善良的孩子一些迴報吧。
“我想要建立一個，感染者可以在一起抱團取暖的團體。”塔露拉麵色嚴肅，“烏薩斯的高壓政策，加上惡劣的自然環境，感染者想要單獨生存下去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繼續向南，越靠近那些城市，感染者就越容易遭遇糾察隊或是巡邏的小股軍隊，被抓進礦場的幾率就越高。而向北···嚴寒氣候又是感染者生存的噩夢，若不團結在一起···”
“這個我理解，說的更具體一些，創建這樣一個團體，你的目的是什麽？僅僅是讓感染者作為一個團體行動，免於饑餓與嚴寒，躲避帝國糾察隊或是那些獵犬的迫害。還是，有更深更遠的理想？”
艾麗絲伸出手，用利爪攪動幾下火堆，讓火光更亮了一些。
“嗯···我想帶領大家反抗，反抗感染者不公的命運，向帝國的壓迫發起挑戰。我要告訴烏薩斯的每一個感染者，所有人都有向往更好生活的權利，都擁有，向帝國反抗不公的資格。”塔露拉挺直腰杆，非常嚴肅地說道。
“僅僅是這樣？”
“啊？”塔露拉微微一愣，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
自己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更遙遠的事情，但當自己說出自己心中那個真正的理想時，卻被那位烏薩斯的活傳奇，還有那個少女所否定。
他們比自己在雪原上待的更久，和帝國也抗爭的更多。自己真正的理想在他們看來，對感染者過於遙遠，遙遠到幾乎不可能實現。
艾麗絲也會這樣想嗎？自己···該不該說出來？因為在和霜星以及愛國者討論過後，她也認為，自己的理想，或許真的太過遙遠了一些。
“就···這些吧。”
“···聽起來很不錯，但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的話，你的目標其實並不是創造一個求生團體，而是想創造一個‘組織’，一個感染者的組織，包含作戰，生產等諸多因素在內的組織，對麽？”艾麗絲捏著下巴問道。
塔露拉微微一愣，她倒是沒想到艾麗絲的思維發散的如此之快。
在短暫的驚愕後，她的內心湧出了強烈的喜悅。艾麗絲既然問起這種事情，就說明她可能和自己抱有相似的想法，也會比其他人更認可自己的理想。
這些天來和霜星以及愛國者等人的交談，著實是將塔露拉打擊的不輕，所以在這個時候，她發現一個可以理解自己理想和目標的人時，她的情緒也會顯得振奮很多。
“不錯！雖然現在聚落的人數規模僅有千人，但我還是想將這個聚落發展下去，繼續壯大。將它建設成一個組織，當這個組織的規模達到一定程度後，我們將會獲得在烏薩斯國內的影響力。統一、吸納更多的感染者同胞，最終，通過集體話語權，去爭取感染者也該享有的權利。”塔露拉不再掩飾自己的想法，將它直接拋了出來。
“哪怕平權的最終理想短時間無法實現，但我們起碼，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與烏薩斯的暴政做抗爭，爭取到感染者，最基本的生存權利！”
塔露拉沒有像和其他人一樣談話的時候，說出各種動聽的理想或是可能的美好未來。因為在她看來，艾麗絲作為退伍軍人，本身性格又屬於比較冷淡的類型，恐怕很難被理想的虛影所感染。
與其說得天花亂墜，倒不如單刀直入，陳述利害，說得直白一些，清晰一些。
“嗯，的確，雖然我對烏薩斯這個國家以及感染者這個群體了解甚少，但隻要稍微推斷一下，就知道你所說的事情時存在其必要性的。”
“對於整個社會當中處於最底層的感染者來說，想要生存，為自己爭取各項權利，抱團取暖，作為組織活動，是最好的辦法。”對塔露拉的發言，艾麗絲表示了認可。
“但是。”艾麗絲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就我個人而言，我雖認可你的話語，但我還是要向你確認更多事情，塔露拉小姐。你真的，了解感染者為何而受到壓迫嗎？若是了解，你又清楚，到底該從那些方麵，那些角度入手，去為感染者爭取自由，甚至是平等呢？”
塔露拉則是微微一愣，心中升起一些不好的感覺。
但這對於她來說，也不是多麽難迴答的問題——畢竟她是真的在考慮為感染者爭取權利的行動的。不可能連這個問題，都沒有在心中有一點基礎的大綱。
“感染者受到壓迫的原因，若是從根本上來說，自然就是礦石病了。因為礦石病具備感染性，可以將礦石病傳染給那些正常人的感染者，自然會受到排擠。”
“而且，礦石病是不治之症，也是絕症。這種特性，更是加大了感染者群體和普通民眾之間的隔閡。讓非感染者，對感染者避之如蛇蠍”
“不過，這不是烏薩斯的感染者被壓迫至此，甚至連生存的權利都被剝奪的理由！感染者的壽命本就短暫，哪怕不能融入常人的社會，他們也不該被帝國當成消耗品使用，連基本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
“感染者必須抗爭，至少，要擺脫帝國的這種無情壓迫，拿到最基本的生存權利！”塔露拉略有些激動地說道。
“嗯，我知道了，感謝您的解惑。不過，塔露拉小姐，根據我和你、以及阿麗娜的交談中，我注意到一點，似乎像這種程度的，殘忍到剝奪生命，對感染者的壓迫政策。在周遭國家中，似乎隻有烏薩斯存在？”艾麗絲繼續詢問道。
“嗯，確實如此。我們所處的雪原，最東部與炎國接壤，那是一個強大富饒的國家。對於感染者，他們的態度也不友好，但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基本采取的方式，多為‘流放’，將感染者遣至偏遠之地。雖然生存條件艱苦，但至少他們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甚至在那些偏遠之地的炎國城市當中，會存在有專門的‘感染者城區’存在。或是有‘感染者村鎮’，在野外移動遊蕩。”
“烏薩斯的最西部，接壤的薩米、卡西米爾等國家，那裏的感染者也受到壓迫，但至少能求得一個活下去的機會。而不是像在烏薩斯一樣，被扔進礦場之類的地方受折磨至死。”
“甚至於，位於烏薩斯南麵的雷姆必拓，萊塔尼亞等國家，前者的感染者工人甚至能享有和普通人一樣的權利，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工作或生活。後者則是一個極度崇尚源石技藝的國家，而感染者又因為感染礦石病的緣故，在源石技藝上有比常人更強的適應性和潛力。那些感染者，甚至可以獲取到比常人還要優質的待遇。”
“也就是說···廣袤的泰拉大陸之上，隻有烏薩斯，對於感染者的迫害，是徹底且無死角的。”艾麗絲悠悠說道。
“那麽···造成這種差異性的原因，你有想過麽？”
“當然，在我的認知中，帝國的腐朽，處於統治地位的烏薩斯貴族，以及部分軍官和商販的貪婪，是造成這種現象的最主要的原因。”
“我曾經···也是貴族的一員，我見識過他們的奢靡生活，也看到過隱藏在那些繁榮之下的血腥與肮髒。”
“在我的預想之中，感染者的首要敵人，就是那些試圖以感染者的生命牟利的貴族或是軍官。他們是我們必須要消滅的目標，隻有這樣，感染者群體的基本生命才能得到保障。”
說完這段話，塔露拉有點恍惚，除了阿麗娜之外，這是她第一次和他人談及自己的理想信念時，可以談到如此深入的地步···
大部分人的知識水平，不允許自己和他們進行過於深入的交流，因為他們根本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麽。而那位烏薩斯帝國的傳奇軍人和他的養女，則根本就不願意聽自己說那麽多。
在他們的眼中，自己的這些理想隻是‘空想’。與其進行這些無意義的談論，還不如將注意力集中在幫助這個感染者聚落生存下去來得實在。
“不對。”艾麗絲搖了搖頭，直接否定了塔露拉的觀點，在塔露拉有些疑惑和不悅的目光中，艾麗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初來乍到，對於烏薩斯這個國家的理解還很淺薄，所以我對於這些問題的分析自然不可能比你透徹到哪去。但是，按照我所學習過的社會學說來分析，你所談到的貴族統治問題，隻能是一個‘表象’。”
“它可以是造成一個國家的人民生活在困境當中的原因，但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社會群體連基本的生存權利，都被剝奪的根本原因。”
“剝削的方式有很多種，塔露拉小姐。社會的眾多資源當中，人口，也就是勞動力，也是非常重要的社會資源。”
“而毫無疑問，感染者也是勞動力，具備其價值。將他們作為消耗品對待，奴役他們進行最簡單的體力勞作，直接以人命換利益，是一種獲取利益的方式。將他們訓練成為技術工人或是體力勞工，賦予他們少量物質權益的同時，讓他們具備更高的產能，也是一種獲利的方式。”
“而為什麽，烏薩斯的貴族偏偏要選擇前者，而非後者呢？”
塔露拉微微一愣，她沉思片刻，隨後問道：“那···也許是因為烏薩斯的資源實在是太過匱乏，人口溢出，所以，帝國才會選擇這樣迫害感染者？”
“而且，感染者的壽命普遍短暫，那些貪婪短視且殘忍的貴族，更願意去訓練普通人成為你所說的技術工人，而非感染者。畢竟···感染者能帶來的利益更少，不是麽？”
她不可能因為艾麗絲的三言兩語就輕易動搖自己的思想。在她的眼中，不管貴族的腐敗是不是主要原因，若是想改變感染者的處境，這些腐朽的貴族都必須被打倒。
但是，艾麗絲的話也會引起她的思考。特別是當她想到東南方向，那名將軍創建的羅曼諾夫生產基地，似乎就和艾麗絲所談到的，將感染者進行集中管理訓練，進行生產作業以獲利的方式有相似之處。
雖未曾親眼看見，但根據她的見聞，她一直很憧憬羅曼諾夫生產基地的運營方式。並將其立為自己的學習目標之一。隻可惜管理生產基地的將軍說到底還是烏薩斯的軍官，自己的‘暴民’身份擺在那裏，她不覺得雙方有交流的可能性。
“可能，但也不像是根本原因，說到底，一個國家的物質生產和其人口增減是息息相關的。或許因為天災的原因，會造成幾年的時間內生產產值減少。但不至於嚴重到，引發需要進行大規模的群體屠殺或是迫害，才能維持資源人口平衡的境地。”
“至於訓練工人的問題，與普通人做比較的意義不大。隻要這種做法比直接將感染者當作奴隸對待能更有收益，那單純追求收益的統治階級就理應選擇這條路。”
“不要將貴族全部想成貪婪無知且殘忍的蠢貨，塔露拉小姐。你的敵人可是由社會最優秀的教育資源，培養出的群體。你不能指望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短視且無知的。”
“所以，既然他們選擇了將感染者當作奴隸，而非訓練他們成為工人或是工匠。就說明背後肯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促使他們這麽做。這其中必然牽扯著大量的現實因素，而非你想的，單純的，統治階級的貪婪與殘暴。”
“那···你的看法是？”塔露拉開始征詢起艾麗絲的意見。
“我不知道，至少現在不知道，我對於烏薩斯的認識還相當淺薄，不足以支撐我得出足夠準確、且有深度的推斷。”
“當然，我的話也不一定是正確的。對於烏薩斯，我隻是個初來乍到的外來客。有可能你才是對的，而我是錯的。然而，你卻連反駁我的論點都做不到，這足以說明，關於這些話題，你缺乏足夠深刻的思考。”
“不管是解決什麽樣的問題，你都必須找到引發問題的根源所在。嚐試從根源入手，才能最好地解決問題。”
“尤其是像感染者群體受社會排擠和迫害這種社會問題。理應有其形成的曆史背景、社會背景或是物質基礎。若是連追根溯源都做不到的話，問題就更沒有解決的可能了。”
“或許這些東西，顯得太過遙遠，即便你思量清楚了，也不會對當下的聚落情況有所改善。”
“但你要知道，立誌為感染者的未來而奮鬥的你，是必須，對這些東西，有所認知的。因為你是這個聚落的領袖，若是領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未來又該幹什麽，你們又該如何製定出足以達成目標的規劃呢？”
“你當下的認知，尚不足以支持你，走上這條你所認為的偉大道路。”
“希望你下一次再向我發起邀請的時候，能夠給出讓我滿意的答複，在那個時候，我會認真考慮，是否要協助你完成這一理想。而這段時間，我會暫時留在你們的聚落，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至於去留問題，以後再說吧。我對這個國家人生地不熟，亂竄不見得是好事。”
艾麗絲從篝火旁起身，向聚落的外圍走去。
“艾麗絲···”阿麗娜想攔住艾麗絲，對方卻是揮了揮手，告訴她自己隻是去周圍轉轉，順便巡邏一番。
之後她看向塔露拉，伸出手拉了拉剛剛起身，似乎想阻止艾麗絲離去的塔露拉，想讓她坐下來，好好冷靜一番。
“啊···抱歉，阿麗娜，我隻是··我隻是···”被阿麗娜拽住的塔露拉，也從之前被艾麗絲一陣‘說暈’的狀態中迴過神來，坐在火堆旁，苦澀一笑，“我隻是，感覺有那麽一絲···迷茫。”
“很有意思的對話。”一道沙啞而又沉悶的聲音響起。
熟悉的聲音，讓塔露拉身體猛地一震，轉身看向自己身後。
銀白色的頭盔反射著火堆的亮光，高大的身影，猙獰的大角，宣告著對方的身份。
雪原遊擊隊的領袖，烏薩斯活著的傳奇，愛國者——博卓卡斯替。
艾麗絲也是見到了這群感染者聚集地的情況，老實說，在艾麗絲看來···整體環境有些惡劣過頭了。不論是物理環境，還是這群人的群體氛圍。
營帳的分布雖然很有條理，但帳篷的數目顯得有些緊缺。許多感染者擠在一個個狹小的營帳內休息。雖然可以相互取暖，但大部分感染者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清潔過自己的身體。導致營帳的內部，充斥著讓人難以忍受的異味。
一些身強力壯的感染者臉上還有活力，有的甚至顯得興奮，也許是因為不久前，塔露拉剛剛率領營地內的感染者戰士打了一場勝仗的緣故。
但剩下的老弱們，臉上都帶著麻木，連絕望都看不到。仿佛對他們而言，生存已經沒有了意義，都是抱著，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態。
艾麗絲的到來引起了許多人警惕的目光——畢竟艾麗絲看起來皮膚白皙，怎麽也不像是在雪原上討生活的人。體表也看不見任何結晶，自然會被當做城市來的烏薩斯人——那些人和這群感染者可尿不到一個壺裏。艾麗絲都可以感覺到，有些感染者的眼中，已經對自己流露出了強烈的敵意。
畢竟···這些感染者，他們的有些親人，可能就死於烏薩斯平民的迫害。或者本人就與非感染者發生過衝突。對於艾麗絲這種看上去並非感染者的城裏人，這種包含著仇恨情緒的敵視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過，當塔露拉向那些人介紹了阿麗娜，再介紹了艾麗絲。並說出艾麗絲可能也意外感染，且救下阿麗娜的事情後，這群感染者的臉色顯然好了許多。
也有一些人的神色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你就現在這裏休息吧，至於後續···若你想跟隨我們也無妨，食物的話，雖然有些緊缺，但多一個人也沒什麽區別。”塔露拉給艾麗絲安排了一處落腳點，不過說是安排了落腳點，倒不如說，隻是個火堆罷了···
營地的條件艱苦，現在也不是隆冬。像艾麗絲這樣身體健康的人，也不是必須被安排到帳篷裏麵去休息。更何況在塔露拉看來，艾麗絲也算是個危險人物。讓她遠離人員密集的地方，在營地的邊緣歇息，應為明智之舉。
一旦起了衝突，按照有些感染者的臭脾氣，說不定就會惹得艾麗絲大怒，在營地裏出手傷人。
‘這裏隻是個臨時營地，等下一次遷徙完成，選定過冬的地點後，再給艾麗絲安排正式的住所吧。’
‘如果她那時候還沒有離開的話。’
“不需要，我的食物和你們有所不同，我不會消耗你們的食物的。”艾麗絲搖了搖頭，從衣兜內拿出一管‘營養液’。不久之前，她剛剛補給過五管，除開現在裝在賽洛布機械心內消耗的那一管，還剩下四管。
“這是···營養液一類的東西麽？”塔露拉眼神一亮，出聲問道。
“嗯···不過是特製的，並非口服，而是···裝在我的一個器官裏，對常人來說，是含有劇毒的。”
“額···我知道，不過既然你自帶食物，那也挺好的。”聽聞此言，塔露拉的麵色陡然變得尷尬。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確打上艾麗絲手中這些營養液的主意，想用食物來交換。畢竟現在···聚落內部藥物尤為缺乏，一管營養液，說不定就能救下一名感染者的生命。
至於劇毒，塔露拉倒不覺得艾麗絲會騙自己。通過一路上的交談，她也知道，艾麗絲絕對不是一般的戰士。既然擁有那種可怕的愈合能力，她的體質估計也會很特殊。那麽，她的‘營養液’對別人來說是劇毒，也存在著一定的合理性。
就像那些薩卡茲巫術，對於薩卡茲人而言是振奮精神的法門。對其他種族的人而言，卻是足以致命的危害。
畢竟，她可還是記得，艾麗絲之前說過，她可以將源石當作食物的‘凡爾賽’發言。
‘等等，艾麗絲這家夥，會不會是哥倫比亞，某個生物實驗室中，流竄而出的實驗體？’
‘罷了，這些事情，估計她也不會與我說真話。還是先去看看，阿麗娜那邊的情況吧。’
阿麗娜現在是聚落內的救助隊的隊長，剛剛參與到工作中的她還是需要塔露拉去照拂一二的。不過小鹿的體質不比艾麗絲或塔露拉，估計她現在需要一段時間的小憩，才能投入工作吧。
塔露拉離開後，艾麗絲就這樣盤腿坐在火堆前，閉目養神起來。
遠處的一些感染者，看到艾麗絲，都有一種想搭話的衝動。營地當中突然多了這樣一個皮膚白皙的大美女，還是很吸引人的。
不過···當他們看到艾麗絲手上的那一對從指尖伸出來的利爪，以及那張生人勿近的臉後，許多人就打消了靠近的念頭。
再聯想到之前做介紹的時候，阿麗娜曾提及到艾麗絲輕鬆屠戮那六個烏薩斯士兵的事跡，就更沒人願意去打擾這位煞星了。
一整個白天的時間過去，期間艾麗絲也去營地外逛了逛，對周圍的環境做了記錄。不過她選擇的活動範圍很有限，這樣做也是為了自己好。塔露拉應該還對自己有防範，四處閑逛，可能會被當成打探消息的間諜。
忙了一天的阿麗娜，也是終於有機會來看看艾麗絲。她帶了一塊布料，說是打算幫艾麗絲修補一下她的大衣——之前被法術炸開的肩膀處。這種寒冷天氣裏，這樣將自己的大半個左肩暴露在外麵，是有凍傷的風險的。
“不必了，我的體質很特殊，這種氣溫，對我沒有影響。”
“嗯···就算沒事也不能這樣把自己的肩膀裸露在外麵吧？女性還是要愛護自己一些比較好呢。你的容貌，很吸引異性，我今天可是看到，有幾名戰士，因為被你奪去了眼球，而被腳下的石塊絆倒了呢。”阿麗娜半開玩笑地說道。
“不必~像我這樣近身作戰的人，誰知道哪一次戰鬥過後服裝又會出現什麽破損呢。而且，你們的資源也不多吧。這塊布料留著給那些身體虛弱的人加厚一點衣服，能讓他們活下來的幾率更高一些。”艾麗絲答道。
“話雖如此，但這隻是一小塊布料而已，省下也作用有限。”塔露拉出聲勸道。
“用在我身上是完全沒用，用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會有一點微弱的作用，哪怕它再微弱，也比‘沒有’要好。”艾麗絲看向塔露拉，神色平淡地說道。
塔露拉微微一愣，思索一下，無奈地笑了出來，說道：“艾麗絲的話雖然粗淺···倒容易引人深思呢，我學到了，謝謝。”
“那麽···艾麗絲，我想和你聊一聊，未來的事情。”塔露拉在火堆旁坐下，在她看來，不管艾麗絲的身份如何撲朔迷離，但既然對方也是一名感染者。那她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試著拉攏一下對方的。
當下的聚落中，每多出這樣一個強大的戰力，這群感染者未來活下去的可能性，就會更多一點。
哪怕隻是‘一點點’，塔露拉也要去爭取，就像艾麗絲說的，總比沒有好。
“洗耳恭聽。”對於塔露拉的招攬，艾麗絲並不抵觸。對於這個新的世界，她沒有什麽興趣，也沒有遠行去旅遊的心思。這種情況下，自己住在哪都無所謂。留在這個營地裏，也算是給幫助自己的阿麗娜，這個善良的孩子一些迴報吧。
“我想要建立一個，感染者可以在一起抱團取暖的團體。”塔露拉麵色嚴肅，“烏薩斯的高壓政策，加上惡劣的自然環境，感染者想要單獨生存下去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繼續向南，越靠近那些城市，感染者就越容易遭遇糾察隊或是巡邏的小股軍隊，被抓進礦場的幾率就越高。而向北···嚴寒氣候又是感染者生存的噩夢，若不團結在一起···”
“這個我理解，說的更具體一些，創建這樣一個團體，你的目的是什麽？僅僅是讓感染者作為一個團體行動，免於饑餓與嚴寒，躲避帝國糾察隊或是那些獵犬的迫害。還是，有更深更遠的理想？”
艾麗絲伸出手，用利爪攪動幾下火堆，讓火光更亮了一些。
“嗯···我想帶領大家反抗，反抗感染者不公的命運，向帝國的壓迫發起挑戰。我要告訴烏薩斯的每一個感染者，所有人都有向往更好生活的權利，都擁有，向帝國反抗不公的資格。”塔露拉挺直腰杆，非常嚴肅地說道。
“僅僅是這樣？”
“啊？”塔露拉微微一愣，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
自己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更遙遠的事情，但當自己說出自己心中那個真正的理想時，卻被那位烏薩斯的活傳奇，還有那個少女所否定。
他們比自己在雪原上待的更久，和帝國也抗爭的更多。自己真正的理想在他們看來，對感染者過於遙遠，遙遠到幾乎不可能實現。
艾麗絲也會這樣想嗎？自己···該不該說出來？因為在和霜星以及愛國者討論過後，她也認為，自己的理想，或許真的太過遙遠了一些。
“就···這些吧。”
“···聽起來很不錯，但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的話，你的目標其實並不是創造一個求生團體，而是想創造一個‘組織’，一個感染者的組織，包含作戰，生產等諸多因素在內的組織，對麽？”艾麗絲捏著下巴問道。
塔露拉微微一愣，她倒是沒想到艾麗絲的思維發散的如此之快。
在短暫的驚愕後，她的內心湧出了強烈的喜悅。艾麗絲既然問起這種事情，就說明她可能和自己抱有相似的想法，也會比其他人更認可自己的理想。
這些天來和霜星以及愛國者等人的交談，著實是將塔露拉打擊的不輕，所以在這個時候，她發現一個可以理解自己理想和目標的人時，她的情緒也會顯得振奮很多。
“不錯！雖然現在聚落的人數規模僅有千人，但我還是想將這個聚落發展下去，繼續壯大。將它建設成一個組織，當這個組織的規模達到一定程度後，我們將會獲得在烏薩斯國內的影響力。統一、吸納更多的感染者同胞，最終，通過集體話語權，去爭取感染者也該享有的權利。”塔露拉不再掩飾自己的想法，將它直接拋了出來。
“哪怕平權的最終理想短時間無法實現，但我們起碼，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與烏薩斯的暴政做抗爭，爭取到感染者，最基本的生存權利！”
塔露拉沒有像和其他人一樣談話的時候，說出各種動聽的理想或是可能的美好未來。因為在她看來，艾麗絲作為退伍軍人，本身性格又屬於比較冷淡的類型，恐怕很難被理想的虛影所感染。
與其說得天花亂墜，倒不如單刀直入，陳述利害，說得直白一些，清晰一些。
“嗯，的確，雖然我對烏薩斯這個國家以及感染者這個群體了解甚少，但隻要稍微推斷一下，就知道你所說的事情時存在其必要性的。”
“對於整個社會當中處於最底層的感染者來說，想要生存，為自己爭取各項權利，抱團取暖，作為組織活動，是最好的辦法。”對塔露拉的發言，艾麗絲表示了認可。
“但是。”艾麗絲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就我個人而言，我雖認可你的話語，但我還是要向你確認更多事情，塔露拉小姐。你真的，了解感染者為何而受到壓迫嗎？若是了解，你又清楚，到底該從那些方麵，那些角度入手，去為感染者爭取自由，甚至是平等呢？”
塔露拉則是微微一愣，心中升起一些不好的感覺。
但這對於她來說，也不是多麽難迴答的問題——畢竟她是真的在考慮為感染者爭取權利的行動的。不可能連這個問題，都沒有在心中有一點基礎的大綱。
“感染者受到壓迫的原因，若是從根本上來說，自然就是礦石病了。因為礦石病具備感染性，可以將礦石病傳染給那些正常人的感染者，自然會受到排擠。”
“而且，礦石病是不治之症，也是絕症。這種特性，更是加大了感染者群體和普通民眾之間的隔閡。讓非感染者，對感染者避之如蛇蠍”
“不過，這不是烏薩斯的感染者被壓迫至此，甚至連生存的權利都被剝奪的理由！感染者的壽命本就短暫，哪怕不能融入常人的社會，他們也不該被帝國當成消耗品使用，連基本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
“感染者必須抗爭，至少，要擺脫帝國的這種無情壓迫，拿到最基本的生存權利！”塔露拉略有些激動地說道。
“嗯，我知道了，感謝您的解惑。不過，塔露拉小姐，根據我和你、以及阿麗娜的交談中，我注意到一點，似乎像這種程度的，殘忍到剝奪生命，對感染者的壓迫政策。在周遭國家中，似乎隻有烏薩斯存在？”艾麗絲繼續詢問道。
“嗯，確實如此。我們所處的雪原，最東部與炎國接壤，那是一個強大富饒的國家。對於感染者，他們的態度也不友好，但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基本采取的方式，多為‘流放’，將感染者遣至偏遠之地。雖然生存條件艱苦，但至少他們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甚至在那些偏遠之地的炎國城市當中，會存在有專門的‘感染者城區’存在。或是有‘感染者村鎮’，在野外移動遊蕩。”
“烏薩斯的最西部，接壤的薩米、卡西米爾等國家，那裏的感染者也受到壓迫，但至少能求得一個活下去的機會。而不是像在烏薩斯一樣，被扔進礦場之類的地方受折磨至死。”
“甚至於，位於烏薩斯南麵的雷姆必拓，萊塔尼亞等國家，前者的感染者工人甚至能享有和普通人一樣的權利，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工作或生活。後者則是一個極度崇尚源石技藝的國家，而感染者又因為感染礦石病的緣故，在源石技藝上有比常人更強的適應性和潛力。那些感染者，甚至可以獲取到比常人還要優質的待遇。”
“也就是說···廣袤的泰拉大陸之上，隻有烏薩斯，對於感染者的迫害，是徹底且無死角的。”艾麗絲悠悠說道。
“那麽···造成這種差異性的原因，你有想過麽？”
“當然，在我的認知中，帝國的腐朽，處於統治地位的烏薩斯貴族，以及部分軍官和商販的貪婪，是造成這種現象的最主要的原因。”
“我曾經···也是貴族的一員，我見識過他們的奢靡生活，也看到過隱藏在那些繁榮之下的血腥與肮髒。”
“在我的預想之中，感染者的首要敵人，就是那些試圖以感染者的生命牟利的貴族或是軍官。他們是我們必須要消滅的目標，隻有這樣，感染者群體的基本生命才能得到保障。”
說完這段話，塔露拉有點恍惚，除了阿麗娜之外，這是她第一次和他人談及自己的理想信念時，可以談到如此深入的地步···
大部分人的知識水平，不允許自己和他們進行過於深入的交流，因為他們根本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麽。而那位烏薩斯帝國的傳奇軍人和他的養女，則根本就不願意聽自己說那麽多。
在他們的眼中，自己的這些理想隻是‘空想’。與其進行這些無意義的談論，還不如將注意力集中在幫助這個感染者聚落生存下去來得實在。
“不對。”艾麗絲搖了搖頭，直接否定了塔露拉的觀點，在塔露拉有些疑惑和不悅的目光中，艾麗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初來乍到，對於烏薩斯這個國家的理解還很淺薄，所以我對於這些問題的分析自然不可能比你透徹到哪去。但是，按照我所學習過的社會學說來分析，你所談到的貴族統治問題，隻能是一個‘表象’。”
“它可以是造成一個國家的人民生活在困境當中的原因，但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社會群體連基本的生存權利，都被剝奪的根本原因。”
“剝削的方式有很多種，塔露拉小姐。社會的眾多資源當中，人口，也就是勞動力，也是非常重要的社會資源。”
“而毫無疑問，感染者也是勞動力，具備其價值。將他們作為消耗品對待，奴役他們進行最簡單的體力勞作，直接以人命換利益，是一種獲取利益的方式。將他們訓練成為技術工人或是體力勞工，賦予他們少量物質權益的同時，讓他們具備更高的產能，也是一種獲利的方式。”
“而為什麽，烏薩斯的貴族偏偏要選擇前者，而非後者呢？”
塔露拉微微一愣，她沉思片刻，隨後問道：“那···也許是因為烏薩斯的資源實在是太過匱乏，人口溢出，所以，帝國才會選擇這樣迫害感染者？”
“而且，感染者的壽命普遍短暫，那些貪婪短視且殘忍的貴族，更願意去訓練普通人成為你所說的技術工人，而非感染者。畢竟···感染者能帶來的利益更少，不是麽？”
她不可能因為艾麗絲的三言兩語就輕易動搖自己的思想。在她的眼中，不管貴族的腐敗是不是主要原因，若是想改變感染者的處境，這些腐朽的貴族都必須被打倒。
但是，艾麗絲的話也會引起她的思考。特別是當她想到東南方向，那名將軍創建的羅曼諾夫生產基地，似乎就和艾麗絲所談到的，將感染者進行集中管理訓練，進行生產作業以獲利的方式有相似之處。
雖未曾親眼看見，但根據她的見聞，她一直很憧憬羅曼諾夫生產基地的運營方式。並將其立為自己的學習目標之一。隻可惜管理生產基地的將軍說到底還是烏薩斯的軍官，自己的‘暴民’身份擺在那裏，她不覺得雙方有交流的可能性。
“可能，但也不像是根本原因，說到底，一個國家的物質生產和其人口增減是息息相關的。或許因為天災的原因，會造成幾年的時間內生產產值減少。但不至於嚴重到，引發需要進行大規模的群體屠殺或是迫害，才能維持資源人口平衡的境地。”
“至於訓練工人的問題，與普通人做比較的意義不大。隻要這種做法比直接將感染者當作奴隸對待能更有收益，那單純追求收益的統治階級就理應選擇這條路。”
“不要將貴族全部想成貪婪無知且殘忍的蠢貨，塔露拉小姐。你的敵人可是由社會最優秀的教育資源，培養出的群體。你不能指望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短視且無知的。”
“所以，既然他們選擇了將感染者當作奴隸，而非訓練他們成為工人或是工匠。就說明背後肯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促使他們這麽做。這其中必然牽扯著大量的現實因素，而非你想的，單純的，統治階級的貪婪與殘暴。”
“那···你的看法是？”塔露拉開始征詢起艾麗絲的意見。
“我不知道，至少現在不知道，我對於烏薩斯的認識還相當淺薄，不足以支撐我得出足夠準確、且有深度的推斷。”
“當然，我的話也不一定是正確的。對於烏薩斯，我隻是個初來乍到的外來客。有可能你才是對的，而我是錯的。然而，你卻連反駁我的論點都做不到，這足以說明，關於這些話題，你缺乏足夠深刻的思考。”
“不管是解決什麽樣的問題，你都必須找到引發問題的根源所在。嚐試從根源入手，才能最好地解決問題。”
“尤其是像感染者群體受社會排擠和迫害這種社會問題。理應有其形成的曆史背景、社會背景或是物質基礎。若是連追根溯源都做不到的話，問題就更沒有解決的可能了。”
“或許這些東西，顯得太過遙遠，即便你思量清楚了，也不會對當下的聚落情況有所改善。”
“但你要知道，立誌為感染者的未來而奮鬥的你，是必須，對這些東西，有所認知的。因為你是這個聚落的領袖，若是領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未來又該幹什麽，你們又該如何製定出足以達成目標的規劃呢？”
“你當下的認知，尚不足以支持你，走上這條你所認為的偉大道路。”
“希望你下一次再向我發起邀請的時候，能夠給出讓我滿意的答複，在那個時候，我會認真考慮，是否要協助你完成這一理想。而這段時間，我會暫時留在你們的聚落，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至於去留問題，以後再說吧。我對這個國家人生地不熟，亂竄不見得是好事。”
艾麗絲從篝火旁起身，向聚落的外圍走去。
“艾麗絲···”阿麗娜想攔住艾麗絲，對方卻是揮了揮手，告訴她自己隻是去周圍轉轉，順便巡邏一番。
之後她看向塔露拉，伸出手拉了拉剛剛起身，似乎想阻止艾麗絲離去的塔露拉，想讓她坐下來，好好冷靜一番。
“啊···抱歉，阿麗娜，我隻是··我隻是···”被阿麗娜拽住的塔露拉，也從之前被艾麗絲一陣‘說暈’的狀態中迴過神來，坐在火堆旁，苦澀一笑，“我隻是，感覺有那麽一絲···迷茫。”
“很有意思的對話。”一道沙啞而又沉悶的聲音響起。
熟悉的聲音，讓塔露拉身體猛地一震，轉身看向自己身後。
銀白色的頭盔反射著火堆的亮光，高大的身影，猙獰的大角，宣告著對方的身份。
雪原遊擊隊的領袖，烏薩斯活著的傳奇，愛國者——博卓卡斯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