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寒風凜冽刺骨。布拉厄·威興斯堡元帥和羅伯特·道格拉斯將軍以及他們的八千兵馬駐紮在帕內韋日斯。雖然早在夏末,布拉厄·威興斯堡便開始從四周的村鎮以及瑞典王國的本土征集越冬的物資,可今年的寒冷仍然超過了他的想象。


    士兵們將夜間的站崗值勤視做畏途,他們用抽簽的方式選出那個可憐的孩子,並稱唿他為“冬將軍的士兵”。


    這個稱唿是恰如其分的,因為不止一名士兵死在了這位“冬將軍”的手裏。而那些被凍掉手指和腳趾以及耳朵的士兵更是不計其數。


    作為王國的元帥,布拉厄·威興斯堡當然不必擔心“冬將軍”的肆虐。因為他享有著最好的保暖措施:狐皮做的帽子和披風、燃燒著幹燥的柴火的壁爐、燒的滾燙的茶水……


    可此時此刻,布拉厄·威興斯堡卻寧願自己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因為如此一來,他就不必去麵對現如今如此複雜的局勢了。


    和三年前相比,布拉厄·威興斯堡已蒼老了許多許多。他那標誌性的山羊胡現在一片的雪白,頭上的頭發也已灰白相間;他的顴骨凹陷,麵部的皮膚地皺紋如同被河水衝刷過後留下的溝壑。


    可上帝明鑒,在幾天前,布拉厄·威興斯堡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時候的他,還遠比現在看著年輕許多——雖然已然很老。


    而讓布拉厄·威興斯堡如此迅速衰老的原因便是,博古斯拉夫·拉齊維烏親王被劫走了。


    博古斯拉夫作為瑞典王國在波蘭共和國立陶宛地區最大的支持者和盟友,他的被俘將導致災難性的的後果。


    當一得到這個消息,布拉厄·威興斯堡便暗中命令羅伯特·道格拉斯加強了對米亞捷爾斯克方向的警戒——布拉厄·威興斯堡相信,博古斯拉夫為了活命十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同時的,布拉厄·威興斯堡不顧風雪派出了一支又一支的部隊,在德文斯克堡到維爾納的各條道路上嚴加搜索,希圖徹辰一行被困在風雪中,他們或許能將博古斯拉夫親王救迴來。可是七天過去了,派出去的搜索隊凍傷數十人,可是一無所獲。


    劫走親王的人是阿勒瓦爾·徹辰。布拉厄·威興斯堡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個時候親王肯定落在了波蘭人的手裏。


    元帥的辦公桌上放著一紙卡爾十世很早之前給他的命令,那是命令他征集一支精銳部隊的。


    布拉厄·威興斯堡跟隨卡爾十世南征北戰多年,他清楚這是國王陛下馬上要有大動作了。


    可在這節骨眼上,卻出了這檔子事。


    羅伯特·道格拉斯將軍走了進來。這位蘇格蘭籍的將軍仍然是那一身身穿瑞典長槍兵製服、頭戴蘇格蘭氈帽、身後背著雙刃大砍刀的打扮。


    他一進來就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嫌燙,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後,羅伯特·道格拉斯說道:“西蒙·格倫德爾·赫姆菲特來了。”


    布拉厄·威興斯堡驀然一驚,他沒想到西蒙·格倫德爾·赫姆菲特來的這麽快。


    這也意味著卡爾十世國王陛下離帕內韋日斯已經不遠了。


    “赫姆菲特有沒有說陛下什麽時候到?”布拉厄·威興斯堡問道。


    “兩日後。”


    聽了羅伯特·道格拉斯的迴答,布拉厄·威興斯堡低下了頭。


    過了會兒,他問羅伯特·道格拉斯道:“博古斯拉夫親王失蹤的事情,你和赫姆菲特說了嗎?”


    “沒有,”羅伯特·道格拉斯說道:“我認為這件事情還是該你親自告訴赫姆菲特。”


    布拉厄·威興斯堡點了點頭,“我親自去見他。”


    當西蒙·格倫德爾·赫姆菲特聽到博古斯拉夫親王被波蘭人俘虜的消息後,他震驚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他才從震驚中迴過了神。


    接著,他捶足頓胸道:“真是天不佑吾王!天不佑瑞典王國啊!國王陛下本想著借助風雪交加、敵人疏於防備的機會發動一次進攻,重創或者殲滅呂保瑪茨基率領的一部波蘭軍隊,造成形式有利於我方的態勢。在這個計劃中,博古斯拉夫是很重要的一環。可是現在博古斯拉夫親王被俘,他如果倒戈一擊的話,帕內韋日斯就會被敵人兩麵夾擊。”


    布拉厄·威興斯堡和羅伯特·道格拉斯對視了一眼——這也正是他們現在所擔心的。


    “赫姆菲特閣下,”羅伯特·道格拉斯說道:“我們也擔心這一點,所以元帥才提前把這一消息告訴你。我們元帥希望您能和他一起勸說陛下退兵。”


    赫姆菲特拿出手帕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他嘀咕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於是的,三人達成了協議。他們坎坷地在軍營等待著卡爾十世的到來,憂心著這一意外的壞消息將對國王造成怎樣的打擊。


    兩天的時間很快地過去。這一日的風雪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的肆虐了。布拉厄·威興斯堡率領著兩位將軍已經數十名的中下級軍官齊聚在進入帕內韋日斯的大道上,等待著國王的到來。


    狂風夾雜著冰雪籽直撲每個人的臉,打的他們生疼。能見度很低,五米外人眼已看不到任何東西。


    盡管天氣如此的惡劣,哪怕任何人都知道這樣的天氣極不適合外出,可大道上的每位軍人都站的依舊筆直,因為他們確信,哪怕再大的艱難險阻也擋不住卡爾十世的腳步。


    終於,視線外傳來了一陣陣沉重的馬蹄聲。那馬蹄聲如同千百麵大鼓被同時擂響,震人心魄。


    一條銀色的巨龍穿越風雪來到近前。卡爾十世一身的黑衣,騎一匹黑馬,猶如那巨龍的眼睛一般。


    黑色的戰馬在布拉厄·威興斯堡元帥身前五步的地方猛地停了下來,如同四蹄在雪地裏生了根一般。


    隨即的,馬蹄聲一齊靜止。


    “陛下!”布拉厄·威興斯堡低頭向卡爾十世致敬。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軍官們同時喊道。


    一時間,那致敬聲蓋過了風雪聲又傳到附近的森林產生激烈的迴響。


    卡爾十世佇立在馬上一言不發。待喊聲停止,他才目視著眾將官道:“戰無不勝的瑞典軍隊萬歲!”


    “萬歲!”眾人齊答道。


    接著,將官們齊身側轉,他們從中間讓開一條道,迎接國王入城。


    布拉厄·威興斯堡、道格拉斯以及赫姆菲特三人待國王過後也上了馬,緊隨其後。


    接著,多達二百五十人的瑞典手槍騎兵也入了城。


    布拉厄·威興斯堡為國王選定的駐蹕之所是帕內韋日斯的一處貴族莊園。進入莊園後,卡爾十世脫下了身上沾滿風雪的披風。


    看著內裏身穿棉衣的國王,布拉厄·威興斯堡心中閃過一絲的擔心。


    卡爾十世曆來愛戎裝勝過一切的華服。特別是在軍營中,他一律是身穿騎兵板甲的。


    “難道陛下的身體已虛弱到如此境地了嗎?”布拉厄·威興斯堡想道。


    卡爾十世卻不知道自己的元帥在為他的身體擔心。在脫下披風後,卡爾十世馬上問那兩千精兵集結的如何了。


    雖然三人一致認為卡爾十世在得知博古斯拉夫被俘後會選擇撤退,可命令就是命令,在沒有接到變更的指令前,三人仍然按照要求,嚴格挑選了兩千精兵。


    聽了赫姆菲特的迴答,卡爾十世很滿意。他正待做出下一步的指示,突然的他的元帥布拉厄·威興斯堡向前走了一步。


    這表明元帥有話要說。


    “威興斯堡,你有話要說?”


    “是的,陛下。”


    “那說吧,我的元帥。”


    “陛下,有個壞消息。博古斯拉夫親王在一個月前在前往德文斯克的路上被阿勒瓦爾·徹辰襲擊被俘。而且據維爾納傳迴的消息,博古斯拉夫已經打算背棄和您的友誼,轉而效忠揚·卡奇米日了。”


    布拉厄·威興斯堡的性格素來不喜虛言粉飾,所以他說這話的時候也是言簡意賅。


    聽到這個消息,卡爾十世站在那裏仿佛石化了一般。可三人卻能清晰的看見,國王的嘴角流下了一絲的鮮血。


    “陛下!”赫姆菲特驚唿道。


    卡爾十世伸手製止了赫姆菲特上前。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咬破點嘴唇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卡爾十世混不在意道。


    接著,他掃視了一眼他的元帥和將軍。


    “你們是否想勸我撤兵?”他問道。


    “是的,陛下。”羅伯特·道格拉斯第一個說道。


    “我附議。”赫姆菲特道。


    “我也認為眼下唯有如此。”布拉厄·威興斯堡也開口道。


    卡爾十世深吸了一口氣。若是尋常的君主,這時候或許就從善如流了。可卡爾十世不是,因為他上卡爾十世,也因為他有非戰不可的理由。


    卡爾十世反問布拉厄·威興斯堡,米亞捷爾斯克現在的情況如何。


    布拉厄·威興斯堡告訴國王,米亞捷爾斯克現在由博古斯拉夫的管家薩科維奇掌管。


    薩科維奇這人卡爾十世是知道的,此人不學無術且一肚子壞水。要是說他有優點的話,那就是忠誠,對博古斯拉夫無限的忠誠。


    也正因為忠誠,當呂保瑪茨基派人去接管米亞捷爾斯克的時候,薩科維奇執意要在見到揚·卡奇米日國王對自家主子的特赦令後才肯開門。


    聽說米亞捷爾斯克由此人掌管並拒絕了呂保瑪茨基派去的人,卡爾十世突然心生一計,有了計劃。


    “赫姆菲特,你馬上集結那三千人馬,我們去米亞捷爾斯克。”


    赫姆菲特和布拉厄·威興斯堡對望了眼。最後還是由布拉厄·威興斯堡元帥開了口:“陛下您是想占領米亞捷爾斯克?”


    “不是占領,是代被俘的博古斯拉夫代為掌管。等他獲救或被特赦,我會原封不動的還給他的。”卡爾十世道。


    接著,或許是怕三人不能領會自己不退反進的戰略意圖,卡爾十世做了進一步的解釋:“各位,我知道你們都想我撤退迴國,因為這是眼下最為穩妥的辦法。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呂保瑪茨基在得到了米亞捷爾斯克和那兩萬的拉齊維烏家族的私軍後,他們會在我們的國境線外止步不前嗎?不,呂保瑪茨基他們做夢都想攻入王國的國土。所以我們要先發製人,趁著米亞捷爾斯克還在保持中立,拿下米亞捷爾斯克,將城堡和兩萬軍隊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可是陛下,我們隻有三千人。”羅伯特·道格拉斯提醒卡爾十世雙方的力量對比懸殊。


    “我們和博古斯拉夫是盟友。我會以拜訪安娜公主的名義要求進入米亞捷爾斯克,相信薩科維奇不會拒絕我。然後控製住王妃和公主,逼薩科維奇就範。”卡爾十世輕鬆地說道。


    羅伯特·道格拉斯明白了卡爾十世的意思。雖然這位蘇格蘭人覺得這樣並不符合道義,可君命不可為,他還是選擇了服從。


    這之後,沒有人再有異議了。三位將領準備退下去按照卡爾十世的命令行事,而卡爾十世目視著窗外的風雪。


    突然,卡爾十世從喉嚨的最深處擠出一個名字道:“阿勒瓦爾·徹辰。”


    三人迴過了頭。


    卡爾十世對三人問道:“阿勒瓦爾·徹辰,你們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


    布拉厄·威興斯堡站了出來,他對卡爾十世說道:“陛下,據維爾納傳迴來的情報,阿勒瓦爾·徹辰正帶著博古斯拉夫親王前往華沙向揚·卡奇米日請功。”


    卡爾十世現在真的覺得,這個西班牙人就是自己的克星。他一次又一次的破壞自己的計劃。從救走克裏斯蒂娜到破壞尤裏·赫梅利尼茨基當選,從救走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到俘虜博古斯拉夫親王。每一次,他都對自己和自己的事業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並且這些損失加起來,甚至超過了所有波蘭將軍和元帥對他造成的損失。


    “我要殺了你,哪怕付出任何的代價。”卡爾十世暗暗下決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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