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揚·卡齊米日國王卻搖了搖頭。他揮了揮手屏退了左右,待到正廳內隻剩下自己何徹辰兩個人的時候,揚·卡齊米日國王對徹辰說道:“並不是的。普魯士那邊並沒有大的戰事。我叫你迴來,是因為另外一件事情,與選帝侯密切相關的事情。”


    在說到與選帝侯的時候,揚·卡齊米日國王的臉上是無盡的落寞和苦澀,仿佛打了一場大敗仗一般。


    那臉色,就和在科諾托普,娜塔莉說到選帝候重新投靠共和國是同樣的苦澀。


    與選帝侯的議和,那的確算不得一場勝仗,因為弗雷德裏克·威廉幾乎從虛弱的共和國手中,攥取了他想要的全部利益。


    雖然選帝侯與卡爾十世簽署有《拉比奧條約》,可是與侵略者簽署的謀奪宗主國領土的條約無論如何也是非法的,因為波蘭國王名義上仍然是他是宗主。如果是在波蘭共和國的“黃金時代”,哪怕是在和平時期,叛逆的獨立行為必定會招致波蘭大軍壓境。


    但現在波蘭共和國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它急需結束戰爭,這就讓弗雷德裏克·威廉有了敢於和共和國討價還價的籌碼。


    並且的,當時的內外部局勢對於選帝侯來說也是極為有利的。


    在波蘭國內,那些在共和國與沙皇俄國的戰爭中失去了領土的貴族們,他們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政治勢力。這股政治勢力的訴求便是奪迴被沙皇俄國侵占的斯摩棱斯克等領土。他們喊出的口號是“打迴老家去!”。這股政治勢力與那些因為紮波羅熱哥薩克起義而失去了烏克蘭領土的貴族合流,引導了國內的輿論。以致於很大一部分波蘭貴族都希望創造強大的反瑞典同盟,加速與瑞典停戰,從而騰出手來繼續對俄作戰。


    而在1657年4月,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費迪南德三世去世,哈布斯堡家族希望獲得選帝侯在下次選舉中支持哈布斯堡家族。之前費迪南德三世與揚·卡齊米日國王結盟,為其提供了一萬餘人的軍隊協助波蘭共和國對瑞典王國和沙皇俄國的作戰。費迪南德在去世之前就派遣特使與揚·卡齊米日國王會麵,告知揚·卡齊米日國王他希望波蘭國王接受弗雷德裏克·威廉及其家族在普魯士的統治。而費迪南德三世之所以這麽做,為的當然是贏得弗裏德裏克在下一次選舉中支持哈布斯堡家族的候選人。費迪南德三世的要求實際上和威脅沒什麽兩樣,因為波蘭此時迫切需要神聖羅馬帝國的軍隊去收複北部失陷的地區和應對俄國可能在烏克蘭卷土重來的攻勢。


    再有,當時柯尼斯堡本部的數萬軍隊雖然也接二連三的蒙受打擊,可是主力仍在。這支軍隊對波蘭來說仍然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如果拒絕簽署會將可能引發連鎖反應。很多人擔心,弗裏德裏克或許就會與瑞典結為更牢固的同盟。


    而弗雷德裏克·威廉選帝侯本人也是極其長袖善舞。


    他派出的特使不斷地造訪波蘭國內的議會元老、名門望族和達官顯貴,向他們信誓旦旦的保證“隻要合約達成,柯尼斯堡和普魯士永遠是波蘭共和國最忠誠的盟友”。這番言論和選帝侯漫撒出去的金錢,成功地將包括雅裏梅遺孀在內的許多人變成了自己的說客,他們不斷為選帝侯說好話,迫使揚·卡齊米日國王屈從。


    在這幾重重壓之下,揚·卡齊米日國王不得不屈服了。如果是在一個專製的國家,國王就說國王,他或許會堅持下去。因為他的賢內助——路德維卡王後已經以自己女性的敏銳直覺意識到,共和國損失普魯士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而曆史也證明了,路德維卡王後的遇見是正確的。普魯士的丟失不僅造成了稅收、人口等損失,而且獨立的普魯士的誕生成了懸在波蘭北部的一把利劍,後世普魯士王國崛起,在十八世紀末主導了三次瓜分波蘭。


    但在波蘭共和國,國王的權力是虛弱的。由於議會主導了一切。而且,沒人會料到日後的普魯士會長成那般的龐然大物。最終,揚·卡齊米日國王不得不在1658年與弗裏德裏克·威廉選帝侯達成了秘密的和平條約。


    條約規定:


    一、波蘭方麵承認以弗裏德裏克·威廉為代表的霍亨索倫家族在普魯士大公國的絕對主權,兩國斷絕藩屬關係,外交地位平等。


    二、霍亨索倫家族擁有普魯士公國合法世襲頭銜,如果霍亨索倫家族男性繼承人斷絕,普魯士公國要迴歸波蘭王室。


    三、埃爾姆蘭領歸還波蘭;


    四、普魯士與波蘭結為“永恆的聯盟”,弗裏德裏希給予對方8000士兵援助;


    五、波蘭須支付12萬泰勒用於賠償勃蘭登堡的戰爭損失;


    六、對領地變更內的天主教人士給予信仰自由。


    原本,這份條約及其內容是極為秘密的。可是不知為何,在揚·卡齊米日國王就要與選帝侯簽署這份條約的時候,卡爾十世突然知悉了這份條約的存在和內容。


    卡爾十世深知自己拿不出比這份條約更吸引選帝侯留在自己陣營的條件,於是狗急跳牆的他派出了刺客,綁架了選帝侯的妻子和兒子,並以此為籌碼要挾選帝侯留在與自己的同盟內。


    “我已經打探到,選帝侯的妻子和兒女被囚禁在德文斯克堡。阿勒瓦爾·徹辰。我要你想辦法去把選帝侯的妻子和兒女救出來。”揚·卡齊米日國王說出了如此急忙將徹辰從烏克蘭召迴來的真正目的。


    聽到原來是這樣的任務,徹辰並沒有馬上躬身領受,而是筆直的站在了那裏,不發一言。


    揚·卡奇米日國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他以為徹辰這是畏了難。


    而其實徹辰沒有立即接受這一任務倒不是因為畏難,是的,從德文斯克堡救人的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他知道,既然國王開了口,自家又有忠君愛國的妻子在,那麽無論如何此事都會落到自己的頭上的。他所考慮的是,在接下這任務的同時,如何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他該向揚·卡奇米日國王索要點什麽。


    之前,徹辰從未在事前就要求過犒賞,而促成徹辰如此轉變的,則是在科諾托普保衛戰期間,他與穆罕默德·格萊伊的一次見麵。


    那是娜塔莉率領的聯軍解除了阿列克謝親王對科諾托普的包圍的時候,徹辰前往城外的韃靼人的軍營向穆罕默德·格萊伊致謝。


    他也的確有理由感謝穆罕默德·格萊伊,因為在自己離開克裏米亞的時候,殺死了可汗的寵臣阿蘭並空炮“炮擊”了貝格齊薩萊。


    雖然罪責在穆罕默德·格萊伊和阿蘭一方,可在徹辰想來,穆罕默德·格萊伊對自己肯定是怨恨的,不援助自己,坐視自己毀滅才合他的心意。


    穆罕默德·格萊伊在接受了徹辰的謝意後,故意當著眾人的麵詢問在離開了自己迴到波蘭後,揚·卡齊米日國王如何賞賜了他。


    這讓徹辰有些難堪。因為除了所謂的貴族頭銜,他什麽也沒得到。


    就是原先承諾的布列斯特要塞,也一直爽約到現在。


    可此時徹辰當然不能把國王對自己的涼薄暴露在穆罕默德·格萊伊麵前,他震驚地迴答說,揚·卡齊米日國王讓自己做了布拉茨拉夫總督。


    穆罕默德·格萊伊很清楚徹辰這個總督是怎麽來的。他哈哈大笑了起來並嘲笑揚·卡齊米日國王是慷他人之慨。接著,穆罕默德·格萊伊戲謔地對徹辰說道,他當初要是留在汗國,現如今那也是一方諸侯了。


    雖然徹辰本就無疑做異教徒的諸侯,可這前後的落差還是讓徹辰羞地麵紅耳赤。


    也就是在那次後,徹辰暗暗發誓絕不能讓任何的空頭支票再糊弄了自己。


    付出,他就要得到一切他該應得的。


    此時,揚·卡奇米日國王見徹辰長久沉默不語,這位至尊忍不住問道:“怎麽?徹辰,你這是畏難了?”


    徹辰迴過了神,他已想好該向揚·卡奇米日國王索要什麽了。


    “不,陛下。”徹辰迴答道。


    說完,徹辰把頭低到了腰間,然後請求道:“我領受君命,但我希望陛下能把布列斯特要塞作為我完成這次任務的賞賜。”


    揚·卡奇米日國王的臉都青了。


    其實在徹辰成為布拉茨拉夫總督後,揚·卡奇米日國王就再沒想過將布列斯特交給徹辰。


    原因很簡單,徹辰已經有了布拉茨拉夫,有了一萬哥薩克,他要是再得到布列斯特,他的權勢要大到何種境地,這不是人為的製造一個權臣出來嗎?


    而雖然路德維卡王後信任徹辰,但她也認為必須防微杜漸。


    畢竟,時事境遷,人是會變的。就像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他在年輕的時候又何嚐不是共和國的忠臣,可是到了老年卻晚節不保,成了共和國的巨惡。


    路德維卡王後也認為,將徹辰的權力限製在一定程度,是對他的一種愛護。


    揚·卡齊米日國王本以為徹辰能領會自己的意思,可沒想到徹辰這時候趁機要挾自己。


    徹辰借著自己有求於他,公然向自己所要布列斯特,這在揚·卡奇米日國王看來,這是徹辰成為權臣和軍閥的征兆。


    揚·卡奇米日的麵色由青轉黑,他認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傷害。


    可當揚·卡齊米日就要出口加以嚴詞拒絕,就在這時,路德維卡王後趕忙從後麵走了出來。


    王後快速地走著,邊走邊大聲說道:“這當然沒問題。徹辰,其實布列斯特早該是你的。”


    王後走到了國王的身邊,並暗暗地握住了揚·卡齊米日的手,示意他忍一時之氣並答應徹辰提出的要求。


    揚·卡齊米日國王受到王後的暗示,終於將心頭氣壓了下去。


    “當然,這很合情合理。”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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