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河岸邊燃燒


    韃靼人在分配他們的俘虜


    我們的村子被燒了


    所有的財產被洗劫了


    老媽媽被殺了


    我的心上人被俘虜了。”


    在庫爾斯克的城郊,一位滿頭金發的青年坐在草地上在唱著歌兒,歌聲淒涼而絕望。


    在青年的身後,作為背景的是被燒成了廢墟的庫爾斯克城。在月光的照耀下,這座曾經的沙皇俄國的南疆重鎮如同鬼域一般。


    實際上,庫爾斯克稱之為鬼域也並無不妥,因為在城中除了死人外,什麽都沒有了。


    至於活人,他們全都在城郊,在金發青年的周圍。數萬人圍成一個同心圓,而包圍他們的,則是韃靼人的戰馬和帳篷。


    同心圓和戰馬及帳篷的邊緣,不時的有人影在走動,那是來做買賣的韃靼士兵。雖然可汗和各級的軍官早就下了嚴令,在迴到克裏米亞前誰都不準動這些戰俘,可是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


    這些敢於違抗命令的韃靼士兵手中拿著裝著黑麵包、牛羊內髒、骨頭的袋子,與俘虜們做著交易。一塊黑麵包一個金盧布,一塊大骨也是一個金盧布,牛羊內髒便宜些,一大袋隻要半個金盧布,因為這是連動物都不吃的肮髒東西。


    可無論多麽的肮髒,這些食物在俘虜的眼裏都是難得的美味。事實上,無論誰被餓上幾天,他吃什麽都會特別香的。這些俘虜因為是有價值的商品,韃靼人不會讓他們餓死,可除了那些願意拿出高於奴隸售價兩到三倍贖金的貴族外,一般的平民每天隻能分到一把炒米和一碗土豆湯。


    韃靼人帶來的食物很快就被販賣了個精光。他們的手中也多了不少金盧布和珠寶等首飾。將其中的三分之一交給看守後,這些韃靼人愉快地離開了。而在囚籠內,為著食物發生的廝打和血鬥,也在韃靼人離開後開始了。


    當然,隻要不死人,韃靼人是不會去關心這些事情的。


    而在另一邊,穆罕默德·格萊伊坐在一張從庫爾斯克城主府內搬來的鑲金飾銀的靠背椅上。在其下的三階台階下坐著的則是庫爾斯克曾經的主人——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將軍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親王。


    這兩位沙皇俄國的達官顯貴在城破被俘後獲得了可汗的禮遇,他們不但沒有和那些戰俘和平民關在一起,反而享受著單頂的帳篷,配給他們的食物也是充足且豐富的。穆罕默德·格萊伊甚至還從俘虜中挑選了三名廚師和仆役,專門服侍他們。


    當然,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能享受到這些,並不是因為二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也並非穆罕默德·格萊伊大發慈悲,而是因為對於可汗來說,這兩個人就是行走的金盧布。


    之前說過,普通貴族的贖金是奴隸市場價的2到3倍,這是市場價。而高級別的俘虜的價格可不是這麽算的,克裏米亞汗國做這生意幾百年,早就『摸』索出一整套經驗來。他們會從爵位、姓氏、受寵幸程度和資財等方方麵麵為高級別的俘虜定價。


    而為了贖迴自己的自由,兩個指揮官的贖金分別是:作為親王的尤裏·鮑裏亞金斯基要付給穆罕默德·格萊伊5萬泰勒的贖金,而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則必須支付2萬泰勒。


    作為可汗的穆罕默德·格萊伊收獲如此之豐,他的帕夏們、貝伊們、米爾咱們和那些韃靼士兵同樣不會空手。在針對沙皇俄國的這次“草原民族的收成”中,韃靼人一共俘虜了人,幾乎比這次出征的韃靼人還多。


    雖然這名俘虜不可能每個韃靼人分去一個,拿大頭的肯定是各級的軍官和貴族們,可普通的韃靼人也是有盼頭的。因為他們哪怕收獲三分之一個奴隸的價值,一家人這一年就不愁了。


    須知,在當時一個強奴隸的價格在20到50泰勒之間。而隻要45泰勒,在貝格齊薩萊的城郊,一個人就可以買上一小塊土地以及其上的一座有兩個房間的房子、幾棵果樹和其他樹木、以及家具等林林總總的東西了。而換算成牲畜的話,當時一隻羊售價是2個泰勒,一隻牛10泰勒。


    韃靼平民想著賣掉奴隸後換錢,那些韃靼貴族和軍官們可有頭腦的多。這些貴族階級或在克裏米亞半島南部適於耕種的地區或在北方的草原地帶有著大片的封地,這些奴隸都可以去用來從事耕地、挖掘水井、收集燃料、放牧牲畜等工作,並且的還能出租給城鎮內的基督徒和猶太人做工。


    總而言之,隻要安全的將這些俘虜帶迴到克裏米亞去,這次的“草原民族的收成”便算是圓滿了。


    穆罕默德·格萊伊舉起了酒杯,而坐於下手的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將軍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親王見克裏米亞可汗如此動作,也紛紛舉起了酒杯來。


    “二位,為我們這次的合作愉快幹杯!”穆罕默德·格萊伊愉快地說道。


    說完,可汗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可那杯中的酒對於穆罕默德·格萊伊是美酒,對於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卻如同毒『藥』一般。雖然二人因為身份特殊並未受到虐待,可階下囚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更何況,高達數萬泰勒的贖金,二人的家族非得變賣土地四處借款不可。


    一想到這些,二人就食不下咽。可克裏米亞可汗的敬酒二人又不敢不喝,於是的隻得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穆罕默德·格萊伊作為勝利者,此時也大度地體諒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作為失敗者的心情。他將空空如也的酒杯拿在手上,不斷地摩挲著。


    手中的動作不停,穆罕默德·格萊伊的心思也在不斷地轉著。此時的穆罕默德·格萊伊就像一個贏的盆滿缽滿的賭徒一般,想著是要急流勇退還是再搞一番大的。


    沙皇俄國最富庶的城市莫過於莫斯科了,那裏是沙皇俄國的精華所在,有著最多的人口和最豐盈的府庫,如果能攻占下那裏,自己這一趟的收獲肯定能翻上一番,這對提高自己在汗國的威望將有極大的幫助。


    事實上,不僅僅是自己有這個想法。這幾天來,已經有好幾位貝伊和米爾咱來求見自己,向自己請求向莫斯科進軍了。每個人都是如此的恭敬並且自願帶著麾下的兵馬做先鋒。而且,探馬帶迴來的情報也是如此的誘人:莫斯科的守軍隻有不到一萬人、沙皇已經動議遷都、城內一日數驚許多達官顯貴都在收拾細軟逃跑······


    但是,也有些老成持重的貴族和軍官不讚同進軍莫斯科。他們的理由無非是莫斯科城高壕深,並且城內的守軍擁有著近千門的火炮,汗國的騎兵利在野戰,如果頓兵堅城之下,一旦沙皇俄國的阿列克謝親王的大軍迴師,汗國的大軍將處於極為不利的境地,有可能連現在已經擁有的利益都保留不住。


    兩方的話都有一定的道理,這讓穆罕默德·格萊伊難以抉擇。


    “二位,在你們看來,莫斯科可能抵擋我汗國的兵鋒。”


    突然的,穆罕默德·格萊伊對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二人問道。


    “噗!”


    “咳咳。”


    驟然聽到穆罕默德·格萊伊問這樣的問題,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有些猝不及防。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當即的將嘴裏的酒噴了出來,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雖然勉強將酒咽下,可卻也大聲咳嗽了起來。


    “可汗,”尤裏·鮑裏亞金斯基親王不卑不亢道:“我勸你最好不要打莫斯科的主意,不然下一次坐在您的位置上索要贖金的,恐怕就是我們的沙皇了。”


    雖然尤裏·鮑裏亞金斯基是俘虜,可他仍然保持著一位沙皇俄國親王的尊嚴。


    穆罕默德·格萊伊雖然兇殘成『性』,可他聽了尤裏·鮑裏亞金斯基的話卻也不惱,反而笑著讚同道:“不錯,不錯。”


    這時候,作為穆罕默德·格萊伊貼身侍衛的哈依姆走了過來。這位哈依姆便是那位曾經在阿克曼城下與那海和葉利謝伊等人交戰的汗國第一刀客。在伊始蘭·格萊伊失敗後,這位勇士也像其他的人一樣舍棄了失敗者,向穆罕默德·格萊伊獻出了忠心。


    穆罕默德·格萊伊對哈依姆在阿克曼城下的武勇記憶猶新,於是的在重建了可汗衛隊後,便任命其為衛隊長。


    哈依姆在走過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身邊的時候,不經意地看了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一眼,這一眼讓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汗『毛』倒豎起來。在庫爾斯克城破的時候,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本來是有機會逃走的,可是哈依姆的出現,瞬間便結果了保護著他突圍的三名精銳的波耶騎兵,然後將自己活捉了去。


    哈依姆走到穆罕默德·格萊伊的身邊,他附耳在穆罕默德·格萊伊的耳畔小聲說了幾句。


    聽完哈依姆的話,穆罕默德·格萊伊微笑著對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說道:“二位,今天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吧。”


    雖然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都明白,穆罕默德·格萊伊讓自己早點休息肯定不是因為時間不早了,不過二人作為階下囚也知道何時該強硬,何時該服從。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和尤裏·鮑裏亞金斯基站起身來微微欠身行禮,然後一同走了下去。


    接著,兩名可汗護衛帶著個人來到穆罕默德·格萊伊的麵前。


    “你說,你是徹辰貝伊派來的?靠近些,我看不太清。”穆罕默德·格萊伊說道。


    來人又走上前幾步,然後抬頭單膝跪倒在地。


    “我記得你,你是徹辰的侍衛,叫法蒂瑪對吧。”穆罕默德·格萊伊借著四周火把的火光,認出了來人。


    來者正是法蒂瑪,她離開傭兵團兩天,一路狂奔,躲過了無數次的卡爾梅克騎兵的圍追堵截,終於趕到了庫爾斯克。


    “是的,可汗。我是法蒂瑪。我的主人徹辰貝伊在切爾克斯克作戰失利,陷入重圍,他派我來向可汗求援。”法蒂瑪說道。


    此時的法蒂瑪,由於連日的狂奔,早就心力憔悴,也忘了徹辰對她的囑托:在見到穆罕默德·格萊伊後,隻要告訴他一句話:他已經找到了伊始蘭·格萊伊。


    “啊!?”穆罕默德·格萊伊發出一聲驚駭的叫聲。而他的內心住著的魔鬼則在狂笑不已——那個和自己耍小心眼的西班牙人,也有今天。


    “情況嚴重嗎?”穆罕默德·格萊伊明知故問道。假如情況不嚴重,徹辰又怎會派人向他求援?


    “非常嚴重,切爾克斯克和亞速堡都已失守,卡拉齊米爾咱陣亡,賽傑特貝伊被俘,現在貝伊的孤軍被卡爾梅克人圍困在庫班河畔。”


    穆罕默德·格萊伊沒想到情況這麽嚴重,連亞速堡都失守了。顯然,迴軍是勢在必行的了。不過迴師的時間麽······


    “法蒂瑪是嗎。你晝夜兼程的趕來,肯定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等我和眾人商議後,就去救徹辰貝伊。”穆罕默德·格萊伊說道。


    可對於穆罕默德·格萊伊的“好意”,法蒂瑪卻不領情。她執著地要穆罕默德·格萊伊馬上就出兵。


    “可汗,救人如救火啊!”


    法蒂瑪的催促讓本想著等徹辰的人流幹了血後再去救援的穆罕默德·格萊伊尷尬了,也讓穆罕默德·格萊伊趕到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戰。


    “大膽,本可汗如何行事,還不需要你來教!哈依姆,把她給我帶下去!”穆罕默德·格萊伊怒道。


    法蒂瑪站起來身來,她用憤怒的眼光瞪著穆罕默德·格萊伊。


    憤怒能使人喪失理智,也能使人清醒。這時候,法蒂瑪記起了用刀子說話,也記起了徹辰讓她帶給穆罕默德·格萊伊的話。


    “可汗,”法蒂瑪推開了要帶她下去的哈依姆,她對穆罕默德·格萊伊說道:‘其實我們團長隻讓我帶給你一句話,剛才我一著急,把它忘了。’


    “什麽話?”


    “我們團長讓我告訴你,他已經找到了伊始蘭·格萊伊。”


    “在哪裏!”穆罕默德·格萊伊“謔”地跳了起來。伊始蘭·格萊伊是『插』入穆罕默德·格萊伊內心的尖刺,隻要他一天不死,穆罕默德·格萊伊就一天不能安寧。


    “伊始蘭·格萊伊就在卡爾梅克人之中,亞速堡的失守和卡拉齊米爾咱陣亡還有賽傑特貝伊被俘,都是他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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