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辰,徹辰。不要動,不要動。”


    皮德羅死死地按住了徹辰的腦袋不讓他從草地上爬起來。


    遠處,魯德尼亞已經變成了片火海。火魔在各個角落裏肆虐,不是有唿喊聲、求救聲、金屬的撞擊聲和狂笑聲傳來。


    這些個聲音一陣一陣地敲擊著徹辰的內心,仿佛要把它撕碎了一般。徹辰的眼中滿是火焰,他的手指死死地『插』入了濕潤的泥土裏,他用得力氣如此之大,以至於指甲都斷裂了。


    “叔叔,叔叔。讓我去,讓我去吧。”徹辰的聲音裏帶著哭音。


    皮德羅沒有說話,他的一隻手仍然死死地按著徹辰的腦袋,另外一隻手去遮住了徹辰的眼睛。皮德羅試圖用這種無聲地方式給予徹辰以安慰。


    徹辰對見死而不能救痛苦萬分,皮德羅又何嚐不是。論起對傭兵團的感情,皮德羅不比徹辰少一分。不提佛朗哥是他多年的夥伴和戰友,就是魯斯和菲德爾等人,幾個月的患難與共,也讓幾人結下了戰友兄弟的情誼。可叔侄兩人手無寸鐵,麵對著幾百名殺紅了眼的匪徒除了把自己的命填進去,對傭兵團的命運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漸漸地,喊殺聲逐漸地小了下了去。火光中,一個個匪徒還在魯德尼亞村的周圍做著最後的搜索。


    “你,你,還有你。去那邊看看。看看有沒有人藏在草叢裏麵。”


    一陣命令的聲音傳到徹辰和皮德羅的耳朵裏。顯然這夥劊子手黑夜中仍有人逃了出來,他們是想趕盡殺絕。


    遠處出現了三個打著火把的人影。他們的手上拿著連枷,不住地拍打著草叢和地麵。


    “快出來吧,我看到你了。”


    “別躲了,你個可惡的家夥。”


    他們是不是地發出喊叫,試圖把可能躲在草叢裏的幸存者嚇出來。


    三人朝徹辰和皮德羅躲藏的地方搜索著走過來。雖然離的還很遠,可皮德羅還是死死的捂住了徹辰的嘴,自己也屏住了唿吸。


    這時候,一個人影從三人左側的草叢裏躍了出來,飛快地逃向森林的方向。


    顯然這是一個傭兵團的幸存者,他原本希望借著草叢的掩護逃入森林。可是匪徒們搜到了這裏,距離他又是如此之近,他已經沒有辦法繼續躲藏了。


    “原來你在這。”


    匪徒中的一人發出殘忍的笑聲。他從腰帶上掏出一把斧頭,高舉過頭頂,身體彎的猶如一張滿月的弓一般,然後猛地扔了出去。


    那斧頭在天空中劃過了一道拋物線,最後砸在了逃跑者的後背。那人發出一聲慘叫,然後便倒在了地上。


    三個匪徒朝死者的方向走去。他們走到死者的麵前,拔出了『插』在死者後背上的斧頭。由於斧頭砍如了脊椎,在拔出卡在骨頭中的斧頭的時候還發出了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殺了人以後,這三人還不肯罷休。他們繼續用斧頭砍下了死者的腦袋,然後提在手中有說有笑地走了迴去。


    顯然,他們斷定附近已經沒有其他生還者了。


    魯德尼亞的火燒了一夜。漸漸地,天空開始『露』白,火也開始熄滅了。


    這些匪徒們結束了殺戮開始整理財物撤退了。這也是格裏高利給他們的命令,讓他們盡量做的像是真的遭到了匪徒的襲擊一樣。


    匪徒們將財物裝上了馬車,留下一片的殘垣斷壁後揚長而去。


    由於擔心匪徒留下些人打埋伏,皮德羅和徹辰在地上仍伏了很久。待確定匪徒們已經全部離去後,叔侄二人才爬了起來。


    此時的魯德尼亞,已經變成了一個地獄。滿地都是七零八落的屍體和燒成灰燼的帳篷。


    他們在一顆燒焦的白樺樹下找到了佛朗哥的屍體。這位英勇睿智的傭兵團長的頭顱和他的身體分了家,他的身上到處都是搏鬥過的痕跡。


    在一堵熏黑了的斷壁後麵,他們又找到了魯斯和菲德爾的屍體。魯斯的雙手都被砍了去,斷臂上的血已經凝結呈現出黑『色』。


    而菲德爾到死都保持了戰鬥的姿勢。他一隻手上握著把鐵楸、一隻手上抓著個鍋,就靠著這兩樣東西和匪徒們搏鬥。他也是死的最慘烈的:一隻耳朵僅剩一絲皮膚和腦袋相連,他的膝蓋都被連枷打斷了,他的身上也有三四個彈孔,血已經流幹了。


    由於死者實在是太多了,徹辰和皮德羅兩個人當然無法掩埋。他們隻得先挖了一個坑,將佛朗哥的屍體安放了進去,蓋上土掩埋了起來。


    “叔叔,我要報仇。”


    在佛朗哥團長的墳前,徹辰親手釘入了用兩條樹枝簡易製作的十字架後,對皮德羅說道。


    “哦,是。”


    皮德羅站在徹辰的身旁,無意識地應了聲。當他反應過來徹辰說的是什麽的時候,這位老傭兵慌了神。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皮德羅大聲說道。


    “我要報仇。皮德羅叔叔,所有人都死了。佛朗哥團長死了,魯斯大叔和菲德爾大叔也死了。他們都投降了,可還是被屠殺,而且死的這麽慘。難道我們不應該給他們報仇嗎?”


    皮德羅默然。他心裏又何嚐沒有過給老朋友報仇的想法。可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不說主使者雅科夫和他的副官格裏高利,就是這些個匪徒,他們有幾百人也不是自己區區兩個人能夠對付的。


    而且,報仇的事情九死一生。自己一條老命也就罷了。可徹辰還這麽的年輕,自己剛打算將自己這一支傳給他來繼承,又怎麽能讓為了報仇死在遙遠的波蘭呢。


    “叔叔!傭兵團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人了。如果我們貪生怕死就這樣迴了西班牙,別人會怎麽看我們,又怎麽看阿勒瓦爾家族。我們怎麽能讓祖先的英靈蒙羞!”


    見皮德羅半晌沒有說話,徹辰焦急地說道。


    “你馬上給我迴西班牙去。”


    終於,皮德羅下定了決心一般,堅定地說道。


    “我?那你呢?”


    “我留在這裏。”


    “你是不是要單獨刺殺雅科夫和格裏高利。”


    徹辰猜到了皮德羅要自己迴西班牙的目的。


    皮德羅用沉默做了迴應。


    “我怎麽可能留下你一個人。要去我們當然一起去,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把握。”


    徹辰焦急地說道。


    “多一個人就多一個人送死而已。聽著,徹辰。原本叔叔對報仇還充滿猶豫,因為叔叔不放心你。可你說的對,我們不能讓阿勒瓦爾家族祖先的英靈蒙羞,不能讓人說我們是膽小鬼。所以叔叔要去報仇。可你不一樣,記得叔叔和你說的了嗎,你是要繼承叔叔這一支血脈的。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你現在才十四歲,沒有人會說你膽怯。”皮德羅情真意切地說道。


    “可是我自己會內疚一輩子。”


    徹辰堅決不同意讓自己的叔叔皮德羅一個人冒險的想法。


    叔侄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都說服不了誰。


    “那好吧,既然我們誰都說服不了誰,那就讓上帝決定吧。”


    剛巧,一隻瓢蟲停在了徹辰的衣領上。徹辰用手指輕輕地掐住了它。


    “就讓這隻上帝的使者決定吧。我放開它,如果它往左飛你讓我和你一起去,如果它往右飛,我馬上迴西班牙去。”徹辰對叔叔說道。


    皮德羅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徹辰舉起了手中的瓢蟲,把它放在指尖。這隻瓢蟲顯然沒有意識到它的意義是如此重大,它在徹辰的指尖爬來爬去,就是不飛走。


    “快飛啊!”徹辰焦急地喊道。


    也許是為了迴應徹辰的焦急,也想是爬累了。瓢蟲終於振翅高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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