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多羅寧議員不再堅持了。所有人都再次落了座。在費奧多城主的旁邊,侍從為海倫娜小姐安排了張椅子,他就坐在了父親的旁邊。


    會議的第一個議題當然還是關於防禦的部署。這一議題其實已經是老調重彈了。佛朗哥和塔塔爾楚克老團長就各自的防區的工事修整以及人員的訓練情況做了簡要的匯報,而基謝爾主教也匯報了城內的人心安撫情況。


    由於防禦的部署隻是今天會議的一個引子,所以對於費奧多城主聽的心不在焉,每當三位匯報者一段發言結束,這位城主大人就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以表示讚同。


    而小安祖莫夫伯爵的心思同樣沒有放在會議上。他很清楚,自己才是今天會議的主角,當團長和主教們說完後,舞台將讓位於自己。這是一出多麽美妙的話劇啊!有英明睿智的主角、有愚昧易怒的父親、有『淫』『蕩』偷情的女主和她的情夫……。


    隨著劇情的發展,自己,這個今天的主角將會在大庭廣眾下將那對『奸』夫**揪出來,向那個男人扔出象征決鬥的手套。


    一念及此,小安祖莫夫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的嘴唇微微上翹,眼睛卻飄向了另外一個人——那個真正的『奸』夫凱瑟琳。


    在伯爵的眼中,那位也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在自己成功扳倒多羅寧並和海倫娜結婚後,那位存在的價值也就沒有了。到時候隨便把他凱瑟琳派到一個危險的崗位上去——在這樣的位置上,軍官的死亡率也是很高的。自己就可以借沙皇俄國人的手或者是哥薩克的手殺死他。而自己完全不用承擔任何的責任。


    “嗯嗯,嗯嗯嗯嗯。”費奧多城主發出連續的幾聲“嗯嗯”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表明會議可以進入下一個議題了。


    “各位,下一個議題由於事關一些機密,所以有些人需要迴避一下。”小安祖莫夫站起身,替費奧多說了話。


    佛朗哥和塔塔爾楚克站起了身,後者並且拉了拉義子的衣袖。這種需要迴避的會議,一般指的就是他們這些哥薩克和雇傭兵們。


    可這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請等一下,我有話要說。”凱瑟琳站起身,對所有人說道。


    接著,這位年輕的傭兵不顧與會者的眼神,走向了海倫娜小姐,並拉住了她的手。


    在費奧多城主膛目結舌的表情下,凱瑟琳單膝跪地,仰起頭說道:“我敬愛的城主大人、我的恩主。我很抱歉我一直沒有勇氣站出來。是的,那個和海倫娜私自定情的人就是我。我愛慕海倫娜小姐的知『性』和文雅,愛慕她那天使般純潔的心靈和天籟般的聲音。我們相愛了,愛的那麽深。可我們知道,這份愛是不會受到您的祝福的。我雖然出身蘇格蘭的貴族家庭,家裏也是小有資財,可在保皇戰爭中都被克倫威爾那個叛國者擄去,我的家族,四十三個家族成員都在戰爭中犧牲了。現在的我已是家族的唯一後代,煢煢孑立,孑然一身。我的身份配不上高貴的海倫娜,這我知道。可愛情來了,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我,我也沒有辦法。我隻能說,這是上帝的旨意。”


    說完,這位深情的蘇格蘭青年捧起了海倫娜父親的手,放到唇邊吻了起來。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表情各異。費奧多完全愣住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眼睛空洞地盯著跪倒在地的凱瑟琳,嘴巴無意識地張了張,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小安祖莫夫臉上的表情完全地扭曲了,他直勾勾、惡狠狠地盯著凱瑟琳還有海倫娜,像是一隻嗜血的餓狼。凱瑟琳的這一出,徹底打『亂』了自己的計劃。事主已經自首,自己嫁禍多羅寧的計劃算是徹底失敗了。凱瑟琳,這個之前的膽小鬼竟然在這個時候跳了出來,這怎能不讓小安祖莫夫感到憤怒。


    而佛朗哥和多羅寧的表情卻最是平靜了,兩個人看著定格了似的費奧多和凱瑟琳,又對視了一眼,相視而笑。


    奧列格卻是一臉的幸災樂禍,他受夠了貴族們的氣,這次看到費奧多這個無能的城主出了這麽大的醜,怎能不讓他開心。


    “上帝啊。”基謝爾主教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準備說些什麽。


    “死刑。”小安祖莫夫伯爵吼道。聲音大的直接蓋過了基謝爾主教。


    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直接轉移到了小安祖莫夫伯爵的身上。


    “死刑。”小安祖莫夫重複道:“父親,這個蘇格蘭人玷汙了我的榮譽,剝奪了我的愛人。這份痛苦,隻有死刑才能補償我。”


    “是的,死刑。我會滿足你的願望的。我的女婿。”費奧多也迴過了神來,在一個無依無靠的傭兵和位高權重的女婿之間,費奧多很自然地站到了小安祖莫夫這邊。


    聽費奧多這麽說,海倫娜當即痛哭了起來。這位可憐的貴族小姐也跪倒在了地上,拉住自己父親的手,懇求費奧多的寬恕。可這位平日裏優柔寡斷的城主,這次似乎鐵了心。


    “那就把我的生命拿去吧。如果愛是一種錯誤,我願意為這份錯誤付出任何的代價。”麵對死亡,凱瑟琳卻顯得很平靜。


    “我的也是。”海倫娜緊跟凱瑟琳的話說道。


    “讚美上帝。”


    這個時候,剛才被小安祖莫夫打斷了的基謝爾主教再次開了口。他說話的對象是費奧多。


    “永生永世讚美。”


    “我的朋友,”基謝爾主教說道:“海倫娜是我的教女,我也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一樣。今天她和這個年輕人犯了這樣的錯誤,我也很難過。這確實是對安祖莫夫伯爵家的侮辱。可年輕人,誰沒有為愛情犯過錯呢?如果判處了這個蘇格蘭人死刑,那麽你的女兒,我的教女也將會傷心欲絕,鬱鬱寡歡。這是一個父親希望看到的嗎?”


    主教的話說到了一個父親的心坎裏。一股愛女之情不禁湧上了費奧多的心頭,他看著海倫娜的眼神重又充滿了溺愛。


    “城主,愛情是不該受到責備的。”多羅寧也在旁邊幫腔道。這位年輕的議員當然願意看到自己的對手吃癟。


    “糟糕了。”望著費奧多看向自己的眼神,小安祖莫夫知道,費奧多心中的天平已經偏向了自己的女兒。這位貴族青年心思千迴百轉,希望找到最有利於自己的那條路。


    放棄和海倫娜的婚姻?如果那樣的話,自己家族和費奧多聯姻的計劃將徹底失敗。這是自己絕對不會走的路。


    要求金錢的補償?當然,這是自己的權力。可這個凱瑟琳自己也說了他自己是個窮光蛋,自己又能從他那裏得到幾個泰勒?何況,安祖莫夫家的泰勒哪怕堆滿一間房子也是綽綽有餘的。


    可顯然,要求當場處死凱瑟琳也是不切實際的。在這麽多人的麵前提出如此殘忍的要求,顯然不符合自己努力樹立起來的形象。


    “愛情當然是不受責備的。”小安祖莫夫開口道。思前想後,他終於做了決定。並且他的第一句話就給了海倫娜以希望,讓她誤以為小安祖莫夫轉『性』了。她不禁要上前親吻小安祖莫夫的手,對他的慷慨表示感謝。


    “可是,”小安祖莫夫繼續說道:“我不會放棄和海倫娜小姐的婚姻,因為那是經過兩個家族確定的婚約,違背了婚約,就是背叛了家族。”


    海倫娜麵『色』煞白。如此一來,自己的情人獲救了,可自己還是不得不落入小安祖莫夫伯爵的魔掌。


    “當然,婚約不會改變。”費奧多也不想放棄和安祖莫夫家族的聯姻。


    “而凱瑟琳,我要求立即將他從雇傭兵中出名,並且穿上麻布袋、將劍鞘掛在脖子上從城堡走到城門口去。”


    穿麻布袋遊行,對一名貴族已經是極大的侮辱了。


    “安祖莫夫伯爵,”凱瑟琳聞言,站了起來。


    “我是不會放棄海倫娜的,我也不會按著你的要求穿上麻布袋。”


    “哦?”小安祖莫夫揚了揚眉,他想不出凱瑟琳還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啪。凱瑟琳將一隻手套扔在了小安祖莫夫的肩上。


    “我要和你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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