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冰月微微一笑,和藹地一指旁邊的椅子:“坐吧!”


    貓小猴看她臉上斑點如星,登覺心疼,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呆呆望著她的臉,眼前的人,是那麽疼他,無私地為他做著一切,而他又為她做了什麽?


    “姑姑,我——”貓小猴脫口而出。


    貓冰月全身劇顫,這聲“姑姑”,她等了那麽久,一直以為她永遠都等不到,可又來得那麽突然,那麽驚喜,熱淚不禁奪眶而出,哽咽難言。


    “小猴,不要勉強自己。”她努力使自己的心情恢複平靜,“就算你永遠都不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也不會怪你。”


    “姑姑,我沒有勉強自己。”貓小猴握住她的雙手,“我一定會想辦法驅走你臉上的斑點,讓你變得比以前更漂亮。”


    “傻孩子,你這話是說我現在不漂亮了?”貓冰月掙脫貓小猴的手,舉手作勢要打。


    “當然不是!”貓小猴慌忙說道,“不管姑姑變成什麽樣,都是最漂亮的。”


    “有東妮兒姐姐漂亮麽?”貓冰月掩嘴竊笑,開起貓小猴的玩笑。


    貓小猴隻覺臉頰發燙,緋紅通到腦後,東妮兒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他承認自己很喜歡她,可那種喜歡,又與對毛利美和子的喜歡不同,對毛利美和子的喜歡,讓他的心不再孤單,而對東妮兒的喜歡,就像喜歡貓冰月等人,則帶給他溫暖和舒心,那是家人間互愛的感覺。


    貓冰月笑了笑,將一件東西塞到貓小猴手中:“這是她離開前托我轉交給你的,小猴,你不用為他們擔心,木精靈很強大,隻要大地還有一抹綠,他們就不會有事。”


    那物事正是玫瑰十字。貓小猴呆然望著,隻覺那朵盛開的血玫瑰,那恐怖的黑色十字架,全都帶著東妮兒的笑容。


    “小猴。現在我來迴答你剛才的問題,大榕樹裏的那個樹爺爺,可不是什麽好東西。”貓冰月歎道,“當年,樹爺爺可是樹人族的領袖,率領樹人族東征西戰,占據了魔法世界將近四分之一的領土,後來你父親率領貓猴族高手,大敗樹人族於螢火草原,樹人族敗逃往光明山。而樹爺爺也淪為我們貓猴族的階下囚,其妻樹婆婆,也被威尼弗囚禁在你們學校的地下世界,無論這夫妻倆對你說什麽,你都不要相信。更不要試圖幫他們團聚。”


    “可過去了這麽多年,也許他們——”


    “小猴,你不要太天真,時間越久,他們心中的怨氣越重,重獲自由後的惡行也將更可怕。”貓冰月正色道,“當年大家都支持處死這對邪惡的樹人夫妻。可惜大哥和威尼弗都反對,僅將他們夫妻分開囚禁,這兩天我一直很擔心,擔心樹爺爺會脫困出來,那時候,他對我們貓猴族的報複。肯定比天尊、索隆等要可怕得多。”


    “那要是殺了樹爺爺呢?”貓小猴試著問道。


    “怎麽殺?”貓冰月苦笑道,“樹爺爺呆在族長殿大榕樹中,對我們始終是個威脅,大哥出事後,我們也想除掉樹爺爺。可是要除掉他,先得放出他,而他的魔法水平,比肩大哥,貓猴族中無人能敵,處死他的事,就一直拖下去了。”


    貓小猴聽了貓冰月的話,覺得殺了樹爺爺是善事一件,可又聽到樹爺爺如此厲害,又有些猶豫,不敢貿然行事,想到很快就是元宵月圓,也許那時候天尊等人會放出樹爺爺,出於報複,樹爺爺會殺了毛利美和子,如此蟲人怪的預言就會成真。


    想著他使勁搖頭,不行,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一定要在月圓前除掉樹爺爺。


    “小猴,我看你滿臉殺氣,應該是想殺樹爺爺吧,你為什麽要殺他?”貓冰月關心地問。


    “是這樣的,我迴學校去了一趟地下世界,預言家蟲人怪告訴我,如果不提前殺了樹爺爺,月圓夜樹爺爺就會殺死美和子,我——”貓小猴悲聲道。


    “蟲人怪真的那麽說?”貓冰月吃驚地問。


    “對,我心裏很亂,之前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殺了樹爺爺,可剛才姑姑那麽說,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貓小猴眼含熱淚,痛苦萬分。


    貓冰月輕輕握住他的手,笑道:“蟲人怪是魔法世界最偉大的預言家,沒人知道她為什麽喜歡呆在你們學校的地下世界,但她的預言,一向都很準,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想辦法殺了樹爺爺,畢竟美和子的命,比那惡魔樹人重要多了。”


    貓小猴聞言暗自歎息,之前他還那麽糾結,其實想想就知道貓冰月沒有說錯,世上有哪個人,做事不是為身邊的人考慮,即便那些大奸大惡之徒,也至少會有一個能讓他們展現溫柔的人,而為了那個人,殺盡天下生靈又如何?


    “樹爺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控製樹。”貓冰月說,“一旦大樹被他控製,就無法殺死他了,不過我們可以設置一個陷阱,讓他鑽進去,然後燒死他,樹人也是木頭,最怕火了。”


    “姑姑,真的可以嗎?”貓小猴不安地問,“若我們殺不了他,他反而會屠了貓猴族——”


    “不要緊,貓猴山後麵的那座山,你應該看過,所有的族民,已經轉移到那裏去了,這邊留下來的,全都是貓猴族的勇士。”貓冰月微笑道,“而且大家都同意了,隻要能撐過十五這一劫,就立即舉行族長戰,所有族民都認為,要想讓貓猴族重新變得強大,就必須有一個王來領導大家,這麽多年,八大長老散亂的領導,讓貓猴族如一盤散沙,麵對強敵,不堪一擊,我們應該吸取教訓。”


    貓小猴聞言點頭微笑,並不言語,輸了勇士戰,也就是失去參加族長戰的資格,不過他倒希望貓小美能贏得最後的勝利,成為貓猴族的新族長。


    貓冰月看穿貓小猴的心思,微笑道:“小猴,這幾天你要好好修煉。努力將自己的實力提升一大截,到時候一定要贏得族長戰,當然,小美也會陪你練習。你必須先打敗她才行。”


    “姑姑,我根本——”貓小猴歎道。


    “不,你有資格!”貓冰月笑得很開心,“你幾次搭救全部族民,大家都看在眼裏,心中感激,所以共同推舉你為全體族民的代表,這個名額本來是猴不舍的,但他們父子叛逃後,就得重新選。現在是屬於你的了。”


    “這——”貓小猴有點不敢相信。


    “小猴,我希望你能把握住這個機會。”貓冰月語重心長地說,“現在貓猴族處在很尷尬的位置,而且族中肯定還有心懷鬼胎之人,若讓那種人當上了族長。那貓猴族就完了,我知道你不喜歡,可為了貓猴族的未來,為了貓猴族全體族民的利益,小猴,我希望你認真對待,一定要贏得族長戰。”


    “姑姑。我知道了,但我們現在不是在討論該如何殺死樹爺爺嗎?”貓小猴一頭黑線,“我先去見見樹爺爺,怎麽設陷阱,姑姑自己看著辦吧,我對樹爺爺的本事可是一點都不了解。”


    “這孩子——”貓冰月還有好多話要說。卻見貓小猴已是幻魂瞬移離去。


    大榕樹在風中樹冠輕擺,族長殿冷清如墳地,貓小猴直接到了之前呆過的地方,那裏是樹爺爺的肩膀,想到和樹爺爺聊天的情景。想到要殺了樹爺爺,心中苦澀,久久未語。


    “殿下,你這麽快就迴來了?”樹爺爺的聲音隨即飄來。


    “樹爺爺,我找到了樹婆婆,給你帶來了樹婆婆的禮物。”貓小猴的聲音很平靜,“失去精靈力量的支撐,樹婆婆很虛弱,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樹爺爺聞言低聲抽泣,整棵榕樹都顫動起來,也許樹爺爺怕引起貓猴的不滿,努力壓製自己悲傷的心。


    貓小猴心中又是一陣絞痛,假若此刻有人告訴他,毛利美和子活不了多久,而他又無法去看她最後一眼,那種痛苦,多半會將心撕成兩半。


    同時,那個問題再次困擾到他,人真的可以為了自己所愛的人,而去無情地傷害別人所愛的人嗎?


    可轉瞬又想,萬物生靈都是自私的,若能割自己的肉,去喂老鷹老虎,那應該隻有佛祖才能做到,這世上隻有一個佛祖,他貓小猴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也有自己的私欲,假若連自己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那還不如立即死去。


    將樹婆婆的禮物小木人放在那裏,他便飄身離去,不顧哭泣的樹爺爺,越能體會到樹爺爺的悲傷,他就越無法下得了手,為了美和子,他必須變得心狠手辣。


    小木人安靜地躺在那裏,聽到樹爺爺斷斷續續的哭聲,猛地雙腿一蹬,彈跳起來,一頭撞向樹幹,竟是撞開了一個小洞,直接進入了樹幹裏麵。


    大榕樹頂端的樹幹是實心的,小木人頭頂仿佛長了一個電鑽,在裏麵鑽洞前行,如魚遊水中,輕鬆快速,而樹爺爺哭泣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小木人似乎尋著那聲音前進,哭聲越響,小木人越加拚命。


    陡然一隻木頭手,在黑暗中發出綠光,一把抓住了小木人,小木人在其手中露出歡快的笑容,叫道:“爸爸,爸爸,我終於找到你了!”


    “好孩子,沒有殿下帶你,你不可能靠近這棵大樹。”樹爺爺高興地說,“好孩子,快帶爸爸出去,我們一起去找媽媽。”


    “媽媽說,隻要見到爸爸,爸爸就會告訴我該怎麽做。”小木人嘻嘻笑道,“爸爸,你快告訴我,我要怎麽做才能帶你離開啊!”


    “好孩子,向下打洞,爸爸就能出去了。”樹爺爺微笑著說。


    小木人歡唿一聲,從樹爺爺的大手下躍下,一頭撞向下麵,快速打洞,其速度比剛才還要快,不一會兒已是將洞打到了族長殿的天花板那裏,小木人感覺就要鑽穿,大為高興,再次發力,身子從小洞中掉了下去。


    一陣嘩啦啦的怪響,響徹大殿,數道光芒如刀,哢嚓嚓將小木人劈成了無數片。


    一道白光從那小洞射出,化為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頭。老頭臉上的皺紋堆起的贅肉,耷拉著往下掉,其眼眸裏滿是精光,手中拄著一根枯枝。枯枝一揮,天花板上的洞便消失了。


    冰月殿中的晚餐,月姬雖然準備地極為豐盛,卻因眾人心情都不好,而讓氣氛極為沉悶。貓小猴隨即吃了幾口,起身離開,貓冰月也笑著跟了出去。


    “小猴,我跟四位長老商議了一下,晚上我們布一個烈火陣,放出樹爺爺。然後燒死他。”貓冰月微笑道。


    “姑姑,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貓小猴有點於心不忍。


    “小猴,你就當是燒一堆木頭好了。”貓冰月淡笑道,“你快去準備準備,等會兒我們就去對付那樹怪。”


    一個小時候後。眾人來到了族長殿前,四大長老聯手在大榕樹周圍布下保護罩,以防放出樹爺爺後讓其逃走,而貓冰月則親自帶著貓小美和貓不古等布置烈火陣,誓要一把火將樹爺爺燒得幹幹淨淨。


    貓小猴望著大榕樹,哀歎不已,隻覺無論他怎麽想。仍是過不了心中坎兒。


    貓冰月看大家都準備好了,一揮手道:“不古,看你的了!”


    貓不古點點頭,飄身上了大榕樹,但很快又飄了下來,道:“郡主。樹怪已經逃出去了。”


    “什麽?”貓冰月驚道。


    “應該是被人救走了。”貓不古冷冷地說,目光卻望著貓小猴。


    “貓不古,你在懷疑殿下?”貓小美怒道。


    “我隻是覺得,此事很是蹊蹺,大家上去看看便知。”貓不古淡然道。“郡主,也許樹怪還躲在附近,還是下令大家搜山吧!”


    貓冰月心情沉重,隻得同意,眾人率領許多紅甲戰士,開始漫山遍野地尋找,很快猴不明在大殿中發現了一些木頭的碎片,並將其全部收集起來,但尋遍全山,也沒找到樹爺爺。


    貓小猴站在大榕樹上,望著樹幹上的那個小洞,神情凝重,很快貓冰月帶著木頭碎片飄到了他的身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小猴,事到如今,我們還是趕緊商議那天營救美和子的計劃吧!”


    “沒發現任何線索嗎?”貓小猴問道。


    “你看看這個,這是唯一的線索。”貓冰月將那些木屑交給貓小猴。


    貓小猴隻看了一眼,便將那木屑揚到空中,放聲大笑,到頭來還是他太善良了,將樹婆婆的禮物交給樹爺爺,卻是那禮物小木人救走了樹爺爺,原來樹婆婆一開始就在計劃此事,他不過是將小木人帶到大榕樹上的幫手,貓不古沒有說錯,的確是他放走了樹爺爺。


    貓冰月猜到什麽,安慰道:“小猴,不要緊,我們還有機會,也許那天樹怪不會出現,蟲人怪的預言畢竟是預言,也有錯誤的時候。”


    貓小猴微笑不言,飄身離去,直接飛往貓無果的山崖,雖然無法進入山崖,但呆在那山崖下,勤修魔法,每每有所突破,抬頭好似都能看到貓無果站在崖壁中,正滿意地點頭微笑。


    時間飛逝,一晃已是到了正月十五,這天天空一碧如洗,萬裏無雲,微風徐徐,山中鳥鳴幽幽,貓猴山處於空前緊張的戒備中,貓冰月等此前聯手重設了保護罩,卻因失去精靈的力量,那保護罩的威力很是有限,擋住普通的魔法修行者不成問題,卻擋不住梵林和血魯等以上級別的高手。


    在貓冰月的安排下,留在貓猴山族長峰的戰士少得可憐,其餘八峰的守衛,也僅留下一些探子,經過商議,他們已然做好舍棄貓猴山的準備,幸得貓猴生性樂觀,有山有水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家,和木精靈一樣,對家的依戀很輕,很快能對新家產生感情。


    貓小猴站在大榕樹頂,幾次與樹爺爺說話,樹爺爺都沒有迴應,他暗罵自己愚蠢的同時,也下定決心,麵對即將到來的惡魔,一定要心狠手辣,正如小時候他看過的一本書中所說,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貓小咪慢慢爬向他身邊,問道:“小猴,你在這裏做什麽?”


    貓小猴正看著玫瑰十字,聞言忙將玫瑰十字放進手心的魔法袋,伸手將貓小咪拉上來,笑道:“當然是看風景了,隻怕過了今天,再要看這麽美的風景,可就難了。”


    站得高,看得遠,貓小咪有許多話想對貓小猴說,此刻卻隻想陪著他默默看風景,太陽越升越高,又漸漸西落,接近夜晚,晚霞染紅西天,像仙人在灑血,瑰麗絢爛。


    沒有心情吃晚飯,貓小猴就坐在大榕樹頂,望著遠處荒蕪了的鍋蓋山,等著一幹惡魔降臨,若非貓猴族在守護天宮,又怎會有如此多的瑣事?


    到現在,貓小猴也不明白,索隆抓走美和子,要威脅他做什麽事,而東妮兒等人神神秘秘,明明知道一切,卻又不告訴他,隻說到時候就會知道,到時候的確可以知道,但若事先知道,不是可以提前做準備嗎,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


    月亮早早掛在天邊,天地昏暗時,銀白月光照耀大地,如給大地披上了銀子做成的外衣,如此美輪美奐的夜景,如此團圓享樂的日子,卻因即將發生的事,給所有生靈的心頭蒙上了一層薄霧。


    明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卻沒得選擇,隻能勇敢去麵對,結果渺茫,心則更寒。


    “呱呱——呱呱呱——”月亮處突然出現一團黑影,黑影很快靠近貓猴山,卻是一群長著赤眼的烏鴉,像是來給貓猴族報喪。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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